有些时候钟清河觉得,相信其实是一个挺玄的东西。
比如说在遇到顾梓城之前,钟清河从来没有考虑过会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一个人,然而在遇到顾梓城以后,似乎是很多东西就被打破了,无论是心底的戒备也好,亦或是那种对陌生人很难建立起来的信任也罢。
她相信着顾梓城,就好像相信着他的一切。
齐九的案子第二天就要开庭了,钟清河发完那条短信,就好像莫名地松了口气一般。
顾梓城也没有睡,不知道是在忙什么,如果说是案卷材料……钟清河在心底笑了笑,觉得有点愧疚。
她一直觉得,顾梓城是无所不能的,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相信着顾梓城的战无不胜。
她见过顾梓城打败仗时的模样,有时候钟清河也会觉得,如果说顾梓城没有了那份骄傲,那么他还剩下什么?钟清河想不出来。
第二天提前十分钟,他们就出现在了法庭门口。
书记员之前和两人认识,对他们微微一笑问道:“你们今天可能有好消息。”
“为什么?”钟清河怔了怔。
就听书记员小声道:“检察官刚刚好像提出撤诉了。”
二审还能撤诉?
钟清河有些讶然,下意识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的顾梓城,就见顾梓城面色如常,伸手将她轻轻松松一揽:“进去坐会。”
钟清河忙不迭地回转过头来:“谢谢您。”
书记员看了两人一眼,眼底似乎是掠过一丝惊讶,她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是不是那天去见他产生了好效果?”钟清河问道。
他们坐在旁听席上,等待着法官进来再移座。
顾梓城犹豫片刻,目光看上去清淡而笃定:“但愿是如此。”
现在的齐九,摆明了是要保护什么,竟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前天去见他,也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在办案的时候,顾梓城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
他习惯一面是谜,如果两方面都是谜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会很难办。
托齐九这个笨蛋的福,现在两边都是谜。
根本没有转圜的可能。
不多时,法官进来了,他只身一人,目光在下头的媒体身上掠过,最后停在顾梓城和钟清河身上:“检方承认判定有误,他们撤诉了。”
公诉案件撤诉?
这算是什么情况?法律上有这种规定吗?
媒体尽皆哗然,就见法官伸手招了招,示意钟清河和顾梓城上前,钟清河下意识看了顾梓城一眼,男人双手交握,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她心底蓦地一动:“你做了什么?”
“匿名寄了点东西,”顾梓城轻声道:“走吧。”
他伸手拉人的动作熟稔非常,却是没来由地让钟清河心底微微一动,好像是被碰了一下,轻轻的。
这人……没谈恋爱的时候满脸都是肃然,就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一旦确立了关系,就无时无刻都想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简直让钟清河好气又好笑。
两人在法官面前站定,就见法官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没有前例,你应当明白。”
顾梓城颔首:“我知道。”
“我需要上报高法,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法官如是说着。
顾梓城却是没有动,他的目光沉住无比:“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无稽之谈,等同于是因言获罪,”他掷地有声,一字一字道:“既然是如此,那么我需要法院方面给出解释。”
法官有些无奈:“一审并不是我来审的,你让我怎么给解释?”
“当事人在里面被拘捕了至少两个月,”钟清河默契无比地接过了话音,她的面上微微肃穆:“我们保留申请国家赔偿的权利。”
法官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们,刘检察官引咎辞职了,这个案子现在是个无头案,”摆了摆手,他说:“我会尽快跟进进度。”
钟清河看了一眼顾梓城,男人的神情依旧不太好看,敷衍地点了点头:“多谢宁法官了。”
一路出去,钟清河就忍不住问道:“我想知道,你对刘检察官做了什么?”
“我检查了他所有的案子,找出了很多疑点和冤案,给他寄了过去。”顾梓城平静无比地微笑道。
钟清河咂舌:“所以你昨天晚上就在做这个?”
“嗯,为了在今天庭审之前将一切搞定,我差不多来了个通宵,他是个好检察官,心底是愧疚了,”顾梓城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在钟清河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像是撒娇:“困。”
他的声音都带了一点迷蒙蒙的错觉,让钟清河有些哭笑不得。
在一起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看到顾梓城如是模样,忍不住心底就有点想笑。
“回去睡。”钟清河有些无奈又心疼地揉了揉顾梓城的太阳穴。
“你送我?”顾梓城笑着问道,长长的睫毛覆下去,将眼睛都遮住了。
钟清河没怎么犹豫,事实上之前顾梓城一直都是在照顾着自己,无微不至,终于轮到了她能够照顾一次顾梓城,自然乐意的很,她伸手将顾梓城的车钥匙拿了过来,然后熟练无比地将车子发动,向顾梓城家的方向而去。
浅眠的顾梓城眉眼微微睁开,然后清明无比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察觉到了钟清河的目光,顾梓城将钟清河的手指寻过来浅浅一吻,边呢喃道:“好好开车。”
钟清河嗔怒:“那你还抓着我的手。”
顾梓城将手指松开了,眼底还带着一丝浅笑。
下车的时候,顾梓城倒是老实了,主动和钟清河换了位置,然后将车子停到了车库里头。
钟清河眨眨眼:“圆满完成任务,我打车回家。”
“清河……”顾梓城伸手将女人抱了个满怀,微微笑道:“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他的语声温和而清浅,带着一种让钟清河难以言喻的诱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钟清河竟然觉得嗓子有那么点干。那种感觉或许很难形容,总之就像是一场燎原大火,将钟清河的脑子都烧灼地有点热了起来。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顾梓城一眼,然后迎上了对方老神在在的笃定微笑:“来我家坐坐?”
顾梓城的家啊……
钟清河打心底其实是有点期待的,这是她想要跟一辈子的男人,同样也想要和他一起建立一个家,生一个像他一样有点傲又君子温温的孩子。
顾梓城轻轻执起钟清河的手指,那样子有点小心翼翼,他浅浅一吻笑道:“我想给你戴个戒指。”
“这算是……求婚?”钟清河有些讶然。
“当然不是,”顾梓城的语气这一次多了些许不满:“我的求婚怎么可以这么简朴?”
他伸手将人轻轻松松一抱往电梯走,哪里还有之前困倦的模样,唇角轻轻弯起:“敬请期待,我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