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庆忠奉上谢天华的捐赠文书,大奎小心的收在怀中。与夏庆忠道了别,大奎挑了担子牵着黑风出了汉中县衙门。
大奎这一身行头不惹眼,倒是黑风有些招人艳羡。黑风身形修长健硕,比之寻常马匹整整高出一头。如此骏马怎不惹人眼目,尤其是大奎一身破衣烂衫却牵着一匹好马,更是引来百姓侧目。
出了汉中县城再向南行已是人烟稀少,大奎一边走一遍嘀咕着道:“就是徒步走回应天,我也要把你带回去,每天会给你打草喂料。我家里还有新鲜的豆子,到了夏秋之际还有时令的瓜果,你有福了,呵呵呵。”
正行走间来到一处密林边,大奎挑着担仍是道:“你看我,宁愿自己挑着担也不给你加负,等到了有人家的去处再给你洗个澡哈。”
正当此时,林内突然闪出两个身影拦住去路,大奎抬头去看竟是两名彪形大汉。左边那个面相粗豪一身灰布棉袍,另一个凶神恶煞脸上有道老长的疤。就这两位,若是走在人群里估计别人都会绕着走,此刻深处荒山野地现出身形,不言而喻是劫道的。
“挑担子的,留下钱财放你生路,若是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疤脸汉子厉喝一声,由怀中掏出一把短刀来。
大奎惊得一**坐到了地上,半晌爬起身苦着脸道:“我就是个货郎,哪里有什么银钱啊。两位好汉高抬贵手放我过去吧。”
两名壮汉不由分说冲到大奎身前,疤脸汉子竟是一脚将大奎踹翻在地,另一人抢过大奎的担子解了绳索翻找了一气。找了半天不见有值钱的东西,两个恶汉不由大怒,一左一右冲到大奎身边一阵拳打脚踢。
黑风本来是被大奎牵着的,见到两名大汉殴打大奎,黑风打个响鼻闪到了路边。直到大奎没了声息,两个恶汉打的也累了,相互一合计:辛苦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看到路边的黑马,两名恶汉不禁相视而笑。
谁知过来牵马的时候,这黑风身形一转,一双后蹄子猛地向后提出,疤脸汉子还未及反应就被踢中了小月复。这一蹄子可谓是势道刚猛,疤脸汉子竟被踢出两张多远滚翻在地。
另一名汉子心中一惊,连忙去照看同伴,好久那疤脸汉子才回过气来。由同伴搀扶着站起身来。“兄弟,这马太烈了。算了吧,权当今日白走一遭。”另一名汉子点点头,这才搀扶着疤脸汉子远离了是非之地。
大奎伏在地上好久,黑风就站在路边。许是有些渴了,黑风时不时吃着路边的积雪,雪下的草皮也成了美味。
又过了近盏茶时候,黑风慢慢地走近了大奎,先是用嘴巴拱了拱大奎的头,不见动静。黑风又去拱大奎的身子,大奎终于动了。
北风吹过,大奎呛得咳了两声,竟是显得十分虚弱。拉着黑风脖子上的绳索刚刚站起身,脚下一滑便又摔倒在地。大奎一脸痛苦之色,手足并用向前爬了一段,歇了好久这才勉力收拾了地上散乱的行囊挑担。
看样子大奎伤的很重,连起身都是奢望。黑马一双大眼睛盯着大奎看了一阵,这才走到大奎身边。如先前一样去拱大奎,随后四腿一区身子爬了下来。
大奎想笑,牲畜毕竟是牲畜,即便是通灵性也不会明白人心之险恶。这一切都是圈套,为的便是驯服这匹黑马。多日相处,大奎可谓处心积虑讨好黑马,渐渐地人马之间少了隔阂,随后大奎施苦肉计终于让黑马认了主。
但凡驯服良马唯有两个办法,一是降服其身治住它的野性。二是收服其心让它认主。当年的红云是前者,如今的黑风便是后者。
大奎手上提着挑担,装作伤重难捱的爬到了黑风的背上。黑风等到大奎爬稳了,这才身子一抖站了起来。黑风没有再向南走,而是调了个头向来路行去。大奎心中不禁惊叹,这黑风果然聪慧,这是要将他送回汉中县衙门啊。
起先黑风行的很慢,后来竟是缓缓提速。虽是身在马背上,但大奎却没感到十分颠簸,此马的稳健比之红云竟是犹有过之。
原本出了汉中县城便没走多远,不到盏茶时分黑风便奔回了县衙。衙门口当值的差役见到黑风及马上的大奎不禁大惊失色,班头转身奔进了衙门。不多时,夏庆忠慌忙出了大门来迎,众人七手八脚将大奎扶下了马抬进了衙门。
黑风就站在门外等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大奎一身官服精神奕奕的出来。大奎身后还跟着两名下人,下人手上抱着的是早已备好的马鞍及马嚼子。
黑风警惕的看着两个县衙的下人,大奎呵呵笑着走过来抱了抱黑风的脖子,轻轻拍着马脖子耳语道:“你若不随我踏遍三山五岳,岂不是空负你的脚力?”人马间亲昵了片刻,大奎亲手给黑风上了鞍,只是带嚼子的时候废了些事。
一切收拾停当,大奎再看黑风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这时夏庆忠带着县衙内的众差官出了大门,大奎这才正式告辞。
此刻的大奎鲜衣怒马彰显英姿勃勃,行囊再不是挑担,而是打成一个包袱挂在了马鞍上。大奎策马向南一路飞驰,黑风果然不负其名,身形似箭四蹄翻飞,转眼间便冲出了汉中县。大奎又找到了当年驰骋的感觉,禁不住心花怒放。
向南行了一程折转向东南,次日午时已到了襄阳地界。汉中距襄阳足有近千里,短短半日一夜便到了地头,大奎也禁不住惊叹,黑风果然是绝世良种。
为免惊扰襄阳官府,大奎寻了一家客栈落脚,歇了一天后次日清晨又向南行。经德安府直向安庆疾驰。只要到了安庆府再沿江而下,不用两日便可回到京师应天。但大奎心中急切,到了安庆没有乘船,却是过了长江到了徽州府,由陆路向东。
坐船要两天,可走陆路只需一天。哪怕舟船借着水势一日数百里,也未必有黑风的脚程快。从徽州到应天这一路上,大奎见到有大批兵马调动。看样子朝廷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再次北伐。换句话说兰州的告急信已送到了枢密院,太祖皇帝已经开始动作。
又行一日,大奎于黄昏时分回到了京师应天。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向礼部报道,其后要面见太祖皇上禀明兰州军情。进城的那一瞬间,大奎只觉恍如隔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
吏部衙门位于皇城西,大奎由西华门入城后,便直奔礼部衙门。按说这种事情无需大奎亲自前往,但此刻大奎孑然一身,纵使小事也要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