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魏茗退得干净利落。
陆望挥剑而来,不断追击,那重剑纵横之间,舞起狂风,吹着场中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双方都是入微,魏茗可以看出陆望要攻向哪里,陆望可以看出魏茗要退向何方,一进一退之间,只有重剑的轰鸣,魏茗仅仅是手抓着剑柄,脚步腾挪地躲闪着。
这一刻,魏茗仿佛落入了彻彻底底的下风,无有还击的余地。
“魏茗不是连姚云松都可以打败吗,怎么如此被动,莫非连一丝防守反击的机会都捕捉不到?”
“陆望修炼的乃是重剑峰的千钧剑术,将重剑的势大力沉发挥到了目前的极限,没有人敢硬碰,连杜飞都不敢,魏茗在躲也很正常。”
“可是一直在躲就不正常了吧?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只知道躲,岂不知久守必失?”
“久守必失,但攻得久了,也未必没有纰漏。再说,双方都已入微,不仅仅是对敌方的微妙动作了若指掌,对自身的微妙把控也是精细入微,想要‘有失’都难。”
观战的人在讨论平地上的形势,忽然有人叫出声来,“不对,看魏茗的眼神,很冷静,丝毫不乱不慌,莫非,他从未与陆望这般对手对战过,而今竟是在观察?”
听到了这叫声的人纷纷凝视而去,在魏茗腾挪之间,正面相对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果然看到了那种眼神。
如湖中止水,波澜不惊,只有眼睛上下的睫毛偶尔被风吹动。
陡然,一声剑吟,魏茗终于出剑,刺向了陆望的一处空档。
陆望见微知著,已然横剑一挡。
叮的一声,双方的剑第一次碰到了一起。
魏茗握剑的手一抖,只觉得虎口都在发麻,仿佛刚才那一剑是打在一座高耸巍峨的大山上,大山纹丝不动,自己倒是被反震得近乎麻痹。
退!
魏茗脚步一动,闪了开去,下一刻,恰好陆望的重剑就已扫过魏茗先前所在的位置。
“魏师弟,你还没找到对付重剑的方法吗?哈哈哈……”陆望畅笑,重剑挥舞,破空声轰鸣不止。
魏茗没有回答,他面色凝重。
陆望不同于姚云松,完全不同。
魏茗与姚云松一战,本是不知道两个人都入微的情况下,最好的破敌方法就是将对方打落入微之境,最终,魏茗凭借惊云乱舞剑的乱而乱了姚云松的心境,使其无法保持入微的精神状态,方才知道了这个方法。
但陆望不是姚云松,他才不管你什么惊云乱舞剑,他只需要挥洒着他的重剑,以力压人,任凭你再怎样,他都只是一剑过去,魏茗就必须退避,不敢硬碰。
除非在力量上完压陆望,否则,是没有可能打破陆望入微之境的。
可是,在这横越剑宗,婴神境修士以下,谁敢说凭力量压制使用着千钧剑术的陆望?
没有谁敢。
这是……一力降十会啊。魏茗眉心紧锁,思索着应对之法。
其实,说来话长,但从开战至今,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短短时间内,魏茗从未有过应对重剑的经验,还没有想出应对之法也属正常。
“魏茗再这样下去,一点胜利的希望都不会有,而且,一直被压制,魏茗终究会掉落入微之境,我从天工峰大老远跑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
“这位师兄,我是从天剑峰来,不得不说,魏茗毕竟年轻了几岁,达到这个程度已属不易,打败姚云松可能也只是一时幸运,再妄想他能打败陆望,可见并不是什么好事。当然,若是连陆望都胜不了,根本就没有与我杜飞杜师兄争雄的资格。”
在人们的观望中,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场中形势终于改变。
魏茗的双眼似乎都在发亮,“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美的对敌战法,陆师兄,你的弱点,是你太慢。”
“哈哈哈,虽然使的是重剑,但我的速度也不算慢了,比很多使轻灵之剑的人都要快呢,”陆望笑道,“精英弟子中,也就姚云松说过我的剑太慢,如今,你也这样说,那就来试试吧。”
姚云松是败给了陆望的人,可见他的快并未能征服陆望,那么,唯一战胜了陆望的杜飞,又是怎么说的呢?
魏茗没有问出来,他的真气已经在疯狂涌动,手腕一振,出剑,快若疾风,宛如一道剑光,一闪而逝。
姚云松身处入微之境,在魏茗出剑之前,就已了然魏茗的动态,再度横剑一挡,“任由你再快,我的剑都能挡住,因为我的剑离我更近,纵使比你慢一些,也能先一步阻挡。”
说着,姚云松趁势回攻,好像平地一声爆响,那重剑打来,有如巨石轰砸大地。
魏茗已躲开,“那么,我就更快,然后再快,直到快到你挡不住为止。”
长剑在吟,魏茗奇经八脉中真气在混乱胡窜,他的剑快到了极致,乱到了极致,躲开姚云松重剑的同时,发出了一**攻势。
长剑在飞舞,重剑在轰鸣,双方终于到了有攻有守,势均力敌的局面上。
这一刻的魏茗如若疯魔,疯狂地乱挥乱舞手中之剑,快到了极致。
这一刻的陆望仿佛洪流中的大山,任它冲我身拍我岸,都岿然不动,沉稳如故,厚重如故。
“你这样是赢不了我的,”陆望大叫。
“不,我已经赢了,”魏茗的话语铿锵有力。
观战的人们纷纷猜疑,魏茗凭的是什么,说他赢了呢?
凭什么?魏茗的眼坚定无比,他凭的就是壬水剑气卷。论修为境界,他和陆望都是通脉境圆满,论剑道境界,都是入微,论剑术,惊云乱舞剑不差于千钧剑术,甚至魏茗有种感觉,惊云乱舞剑还要在千钧剑术之上。
但陆望的千钧剑术一力降十会,恰好克制了惊云乱舞剑的乱,或者说,一力降十会克制世间一切法,也会反而被许多战法克制,毕竟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战法,总会有弱点。
如此一来,魏茗唯一的优势,就是壬水剑气卷这部法门,这妙法修炼出来的真气参杂了丁点灵气,使得真气具有穿透性。
如今,魏茗就是在以快打重剑,在一次次的碰撞中,他的真气一次次地与陆望的真气对垒,然而,魏茗的真气更强,陆望要消弭魏茗真气的影响,就必须耗费更多的真气,终究,陆望会耗输!
而随着时间流逝,陆望也的确如魏茗所想,陆望的消耗要比魏茗大得多。
终于,双方在一次交锋之后停了下来,陆望收起了重剑,摇着头,“没想到,竟是被你耗输了,你修炼的法门比我的好一些。不过,你可不要有什么胜之不武的想法,修道界就这样,剑术是制胜之法,法器是制胜之法,傀儡也是制胜之法,法门当然也是。”
顿时,观战的人都是愣了,魏茗居然就这么赢了,那么,岂不是要去面对那个精英弟子第一人——杜飞?
而魏茗,则是呼了口气,放松着自己的身体,“陆师兄,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望笑了笑,“问吧。”
魏茗说道:“姚云松说你的剑太慢,那么,杜飞又是怎么说的呢?”
“太笨拙,”陆望咧嘴一笑。
顿了顿,陆望又说道:“说实话,以你如今的实力,是不可能战胜杜飞的,真战起来,你的胜算只有一成。”
一成?魏茗的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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