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快马加鞭的去了梅庄,庄子上慌乱的奴才,见有主子来了,才算找到了主心骨,很快就很有秩序的忙碌了起来。
管家和林渊一起去了梅庄,林渊看管家指挥着奴才给父亲做最后的洁面,换上寿衣,棺椁是早就准备好的,就在庄子上。
林渊看着父亲缓缓的被放进了棺材中,心里一点悲伤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怅然。
“少爷”合上棺材盖之后,管家恭敬的走到林渊的面前,等待他的吩咐。
“准备马车,小心的把父亲的棺椁运回祖宅”林泰安不论怎么说都是他的父亲,都是林家的主子,亲朋好友肯定要祭奠,根本不可能在这么个庄子上发丧,肯定要会祖宅。
“奴才明白”管家听命的下去准备去了。
祖父说的差不清楚不让回去,这在林渊开来都不是事,梅庄里都是他们林家的奴才,尤其是父亲身边贴身伺候的,主子突然的去了,如果不是别人的原因,不是因为一些外在的突发事件导致的主子去了,那么他们就要顶着伺候不力的罪名,等待被处罚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肯定会努力的把罪名推出去,最近有任何异常的,不对的地方,都会被他们一点点的划拉出来。
林渊到正厅中坐定,“去把照顾父亲的那些奴才带进来”
林祥早就让人看着那些奴才了,听少爷吩咐要见那些奴才,出了门,到看管奴才的厢房,对着守着的小厮道,“把这些个奴才带去正厅,少爷有话要问”
贴身伺候林泰安的有四个大丫鬟和两个长随,首先发现老爷去了的,就是早上去叫起的丫鬟,当下他们几个就吓傻了,之后就开始想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几人互通有无,发现如果事情和他们想的一样的话,那么他们就算被罚,命好歹会被留下,甚至不会被发卖出去。
虽然心里有了底,但等待审判是最难熬的,直到少爷来了,他们就开始翘首以盼,希望少爷能尽快传他们问话。
现在少爷终于想起来找他们问话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早点审判,心也好早点落地。
“奴才(奴婢)给少爷请安”
六个奴才跪在地上,林渊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叫起,观察了下这几个奴才的脸色,有惶恐有不安,也有着庆幸和安心,并没有恐惧的绝望。
“说说吧,老爷的事,是谁最先发现的?”
六个奴才对视了下,按着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就由大丫鬟春竹来说,“启禀少爷,老爷昨日就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对,可在早上奴婢去叫老爷起的时候,叫了很久,老爷也没有回应,奴婢撩开床幔,就发现老爷身体已经去了多时了,身子都已经凉了”
春竹小心的看了眼少爷,发现少爷脸色冷静,没有一点的变化,也没有打断自己要问话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奴婢快要吓死了,立刻叫了人,墨砚(长随)安排了人去祖宅传信”
林渊听了,知道父亲应该是夜里就没了的,那应该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那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昨日午时过后,老爷刚午休起来,正在书房看书,越老爷和越太太来见老爷,当时越老爷说他们家准备搬去扬州,此次来是和老爷告辞的”
自从敬茶礼那回事之后,林渊就没有见过父亲,父亲也没有回过祖宅,过年没回,就连小汤圆出生,父亲也没有回去,他也没在关注过父亲这里,越家更是没去关注,没想到越家要搬走,“搬走,那个女人同意搬走?”
离开了姑苏,离开了林家的撑腰,她还能在越家作威作福吗?
林家的奴才都知道,少爷不喜欢越家太太,老爷的表妹越家太太,在少爷的口中永远都是用那个女人称呼,“越太太不想搬走,越老爷是来辞行的,越太太却是希望老爷能阻止越老爷的决定,老爷对越老爷劝说了很久,越老爷一点都不做理会,根本就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林渊挑了下眉,这越老爷忍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这么硬气,应该是找到了靠山,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硬气的要搬家。
“无论老爷怎么说越老爷都不改变主意,越太太也吵闹了起来,后来越老爷说,如果越太太不想一起走也可以,他会给她一纸休书,越太太听了这,大哭大闹”
林渊想这越老爷找的靠山应该是挺厉害的,都说出休书的话来了,看来父亲的离世跟他应该离不开关系。
“越老爷说要和老爷说些事,要奴才们都下去,奴婢们出了书房,在房外守着,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可隐约间也有听到什么人命,报应,盐商还有……”
说道这里,春竹好像想到了什么忌讳的东西,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说,“怎么不说了?”
春竹蠕动了下嘴,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还有太子”
林渊听到太子,还真有点出乎意料,他有想到越老爷的靠山应该挺厉害的,没想到他尽然和太子搭上了关系,想到还有盐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女人在越家虽然压越老爷一头,可越家的生意在越老太爷去了后,就由越老爷开始打理,原本越老爷就是个纨绔,生意什么的根本就没关心过,如果他没有娶那个女人,他这辈子或许也就是个纨绔了。
就是因为他娶了那个女人,自从家里都被那个女人掌控后,越老爷就开始对生意上心了,开始经常应酬,想着什么时候他能厉害起来,能靠自己把越家在掌控起来。
这点林渊也是知道一些的,那越老爷在一开始的磕磕绊绊之后,还真的慢慢学会了生意场上的事,这回的事情,应该是在应酬上认识了来自扬州的盐商,那盐商应该是太子的门人,越老爷靠着盐商扒上了太子,太子在江南的势力,基本上都集中在扬州,毕竟扬州集聚着天下巨富的盐商,扬州是皇子们争抢最严重的地方。
扬州现在主要被三大势力掌控着,一个当然是圣上,另一个就是太子,太子是圣上最疼爱的儿子,太子最开始能顺利进入扬州势力圈,那也是圣上主动交给了他一些势力。至于最后一个势力,就是二皇子了,二皇子的背后有甄家,扬州可是甄家的大本营。
越老爷的靠山如果是□□话,那他要把家搬去扬州就玩群说的通了。
“越太太最后还是和越老爷走了,奴婢让人打听了,越家早已收拾好了行礼物品,越老爷和越太太回去后,就出发去扬州了”
“就这些了吗,没有别的了?”
这回由墨砚来回话,“春竹她们去送越家夫妻离开,奴才进了屋子,就见老爷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还翻来覆去的说着什么,奴才隐隐听到,好像是‘我的一生就是个笑话,笑话,我为她泯灭良心,为了叛离家人,到最后她也离我而去,还说恨我’奴才就听到了这些,老爷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很不好,奴才要叫大夫老爷不让,说去床上躺躺就好了,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奴才看老爷气色好多了,膳食也用了不少,也就放了心,没想到夜里老爷就去了”
听了这些,林渊算是知道了,那越老爷肯定借着他家枉死的那些人,对父亲冷嘲热讽的说些了什么话,父亲理亏,也无话可说,越老爷又拉出了太子的大旗,父亲更是不想与他对上,所以那个女人还是乖乖听话的跟着一起离开了。那个女人才是狠的,都要走了,最后还对父亲说了狠话,父亲本来因那越老爷说的,已经良心不安,心思郁结了,现在又被那个女人这样说,想不开是一定的了,表面上没事,夜深人静的时候,肯定是又钻了牛角尖,没过去心里的坎,就这么去了。
林渊没想着要给父亲报仇什么的,越家老爷恨父亲那是应该的,况且父亲如此做还都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可不想为了这事,沾染上因果。
父亲的事,还是回家让祖父拿主意吧,不过以祖父心中林家最重要这点来看,祖父就算心里不舒服,伤心难过,也不会为了父亲对上太子的人。
“好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虽然老爷的去世不是你们造成的,但作为奴才竟然等主子身子都凉了,才知道出事了,你们也有着懈怠之责,我做主贬你们做粗使的扫洒奴才,就留在这庄子上吧,也别回祖宅去碍老太爷的眼了”
六个奴才一听,不但没丢了性命,还留在了府上,没被发卖,就算降为粗使又怎样,他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有家里其他人的维护,别人也休想太过欺负他们,不会祖宅才好,他们也明白这事沾染着太子,老太爷没办法给老爷报仇,指不定就要拿他们出气呢,他们巴不得不回祖宅,一个个千恩万谢的给林渊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才被带了下去。
林渊除了早膳,别的什么都没用,忙了一天,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姑苏城,匆匆的赶回了府中。
老太爷躺在床上,脑海中一会回忆儿子从小到大的事,一会又想着林家是不是真的摆月兑不了绝嗣的阴影了。
脑海中不停的想着这些,别说静养好恢复了,脸色反而更加的差了起来。
刘氏在最初的打击后,稍躺了一会就好了过来,虽然难过,却并没有要死要活的痛,老太爷倒了,儿子去梅庄了,媳妇要照顾孙子,还要照顾倒下的老太爷和她,还要撤换家里的摆设,还要写丧贴发往交好的人家,还要吩咐针线上的人准备孝服,还有厨房要注意守孝的膳食……
就媳妇一个主子,可怎么忙的过来,刘氏没工夫沉浸在亡夫之痛里,奴才们万一照顾不好孙子,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才是要了她的命呢,家里的这些事,还是她接手的好,媳妇照顾好孙子就好,有精力帮些小事,没精力也无所谓,什么都没孙子重要……
有了念想,刘氏把那点子心伤抛到九霄云外,让清芷回他们的院子看着小汤圆去,自己把满府的奴才们指挥的团团转。
等林渊回到府上的时候,太阳的余晖已经快要散尽,府上也挂满了白幡,充满了肃穆悲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