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学习已经结束。田筝回到家时,爹已经上大房建房子的地方去了。而周氏还是忙着那块荒地的堆肥。
夫妻俩已经决定种红薯了。半个月前就在菜地上择了一个地方种上了红薯的育苗。如今红薯不仅发芽,红薯苗都有她的胳膊那么长了。只等着荒地整理好,就能种上。
田筝近来时不时都想到自己寄存在燕脂坊的肥皂,都过了一个半月了,还没有一点音讯,田筝实在觉得不科学。莫非赵掌柜的独吞了?
想想倒不这么认为,若是东西好卖,赵掌柜一定不乐意做一次买卖。可奇怪就奇怪在没有回音?
唉……田筝望着高空的太阳,被刺激的眯起了眼睛。这片天地,那么广阔,啥时候能自在的翱翔?
没银子却是一切免谈。
这会儿手工皂的存货量已经达到一百二十多块了。可这一百二十多块‘金子’啥时候发光?
晚上田老三到家时,还没等到吃饭,田筝就迫不及待问道:“爹,上次我们去镇上签的那张文书,你放哪儿了?给我看看写啥呗。”
闺女跟着魏小郎认字的事,田老三夫妻都是同意的了。为此,周氏还特意做了几分吃食给魏家送去。
这会儿听说女儿要看,田老三二话不说,立刻就去装了重要物件的箱子里面翻找,没两下就找到了。他逗弄着闺女问:“来,咱筝筝好好给爹读读。”
田筝大致瞄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她不信邪,又逐字逐句的看一遍,还是没发现问题。倒是听田老三的,给他念了一次。
父女俩的动作,周氏也听见了,她有些奇怪的问道:“作甚你签字不署名咱鸭头源村子呢?不用写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筝这才焕然大悟问题出在哪里。她立刻道:“爹,会不会赵掌柜的不知我们是哪条村上的人?按理过了这么久香皂应该卖了一点吧?不可能没消息。”
田老三也认为很有道理,忙说:“赶明儿空闲了我去镇上问问。”
田筝道:“择日不如撞日,爹,咱明天就去吧。”
焦急死了,再等个几日,田筝觉得自己等不了吖。
田老三道:“你大伯家明儿个房子还得上梁,怕是抽不开身。”
田老三今日干活衣袖破了个大口子,周氏才刚得空,于是就趁着还没有熄灭蜡烛时捡起来缝补好,见那父女俩意见不统一,就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田老三道:“他爹,大哥大嫂那儿你跟老四说一声,跟他替一下罢。明儿就去镇上,况且家里盐巴没有了,你顺带去镇上带一些家来。”
媳妇发话,田老三只得道:“那行。我跟老四说一声。”
大房建屋子,田老三已经不用酬劳的干了这样多的活,一个人被当两人使唤,除了中午那一顿没啥油水的饭,没得到任何好处,这阵子,田老三晒黑成煤炭似的,每晚倒下便睡。周氏看着都心疼。
反而田老二借口地里活计多,只偶尔去帮一两次忙。而田老四,跟着刘氏回了趟娘家,说是计划弄点什么其他的营生,这阵子也是没空帮大房建屋子。
虽然兄弟间理应互相帮助,没必要计较一点子的利益,故而这段日子周氏也没多嘴说丈夫什么。
田老三敲了四房的门,把自己的想法跟田老四说了下,田老四虽说表情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
刘氏躺在床上,批了件衣裳才问道:“孩他爹,三哥才刚说什么?”
田老四磕巴了下嘴巴,道:“说是有事去趟镇上,明儿我去帮大哥上梁。”
刘氏低头想了下,便道:“指不定三哥他们找了什么好营生呢。他没给你透露风声?瞅着三房孩子们近来老是偷偷模模关着灶房弄啥子,小心眼子,有一口好吃的都藏起来了。”
刘氏倒没多想其他的,无意中瞧见几次田筝鬼鬼祟祟的关着灶房门,就以为三房再弄好吃的,不想分享给别人,于是偷藏起来。
田老四不大耐烦听这些小里小气的话头,就道:“就你心思多。谁没点私己事,咱俩计划着做豆腐坊,不也没跟家里人说吗?”
刘氏缩了下脖子,马上就不吱声了。
前儿她回了刘家庄娘家,磨了一通父兄,使得他们答应了指导田老四做豆腐,所以这段时间田老四就三不五时去一趟刘家庄帮忙,也是在学手艺。
之所以不想现在就把事情抖开,就是怕叔伯妯娌得了消息,想参合进来。刘氏辛苦一通,不想白给人做了嫁衣。父兄虽答应了,只是要田老四保证了不跑刘氏兄弟往常去的那几个村落,田老四很爽快的应了。刘家庄与鸭头源村隔开了好几座山,走路也要一个多时辰,两方的生意其实撞不到一处。
田老四夫妻俩各有心思的睡去了。
早早就起床,田老三把田筝叫醒来,因为上次是跟闺女一块去的镇上,所以田老三这次去问情况,对于田筝提出同去的请求,没多想就答应了。
父女俩乘着夜色,模黑往镇上赶,到了泰和县城门口,田老三心疼闺女小小年纪跟着自己跋山涉水,就在城外马六的摊子前停下来。
田老三道:“筝筝,你想吃馄饨面还是上次的米粉?”
田筝瞅着那馄饨看起来晶莹剔透,面也擀得一条条细丝般,就想尝尝看,于是道:“爹,我要馄饨面。”
“行。”田老三转头对马六道:“给来一碗馄饨面,一碗素米粉。”
马六是个爽朗的汉子,听了笑道:“田三兄,不整碗肉的?”
田老三并不尴尬,只哈哈大笑道:“大清早,想吃些清淡的。”
这会子来吃朝食的人不多,马六道:“好嘞,马上给你煮好。”
这个摊子有肉的面粉都是四文钱,素菜的只要三文钱,田筝上次问过了价格,虽然老爹是个大老粗,没啥细心思,却是能在平时的生活中,处处能见到他对子女的爱护。
米粉只需在烧开的锅子里面烫一下,再加入高汤,配菜,很快就煮好了,面却要煮个几分钟才行。
等田筝的混沌面上桌时,田老三早就呼呼几口就吃完了米粉。一碗里面只有五颗馄饨,田筝夹了一个入口,馄饨皮擀得很劲道,而且里面的馅料调得非常鲜美,捣了三颗放进爹爹的碗里,田筝道:“爹,这味道我不爱吃,你吃两个吧。”
田老三一愣,立刻夹了一颗入口,咀嚼了一下,奇怪道:“不难吃啊?”
“反正我不喜欢吃,爹你就帮我吃嘛。”
说了田老三这方面是个大老粗,没明白女儿的意思,田筝给了他几颗,他就把馄饨吃完了。
吃饱喝足,带着紧张又期待的感情,田老三和田筝两个人走过了一遍路,很容易就找到了燕脂坊铺子。
燕脂坊的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看起来很有年头,字体上面镶着的金箔都有些剥落了,门口两侧分别悬挂着四个大红灯笼,与泰康楼不同,燕脂坊大门两侧却是设置了卧棂窗,倒是能通风透气,样式也典雅,只看起来都有些老旧。
田老三正要进门,迎面撞上了来福,来福刚好送一位客官出门子,他立时瞪大了眼,惊喜之情一闪而逝,瞅着空子,低声道:“田老哥,您赶紧的里面请,我这去去就来。”
来福热情的态度,稍微缓解了田老三的担忧。
田老三和田筝两人进了燕脂坊,赵掌柜的不见人影,没有人招呼,铺子这样大,田老三显得有些局促,倒不敢随意走动。
田筝还算个孩子,就没这顾忌了。她四下仔细找了一遍,并没发现上次那批香皂,结合伙计的待人的态度,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过了一会儿,来福回来,他略微夸张苦着脸,用手擦擦汗道:“田老哥,您可晓得上门了。这阵子找你找得好苦啊……”
一句好苦,道尽了这些时日的心酸。
田老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呐呐道:“小哥这是……”
来福道:“田老哥,快别多说,这会儿你们有带了香皂来吗?”
见田老三背了个大背篓,却是看不清里面是些啥东西,来福提着心,茶都没泡上,就问出了心中的担忧来。
田老三道:“这段时间,是有出了一批。正巧带了来。”
听罢,来福高兴的拍大腿,道:“那敢情好。您这边坐。我唤掌柜的出来。”
赵掌柜的正整理账目,听得来福说田老三来了,立刻丢了手头的笔,似乎生怕人就不见了似的,匆匆就来到大厅。
田老三站起来,搓着手道:“赵掌柜……”
赵掌柜赶紧拉住他的手,把他压在了座位上,说道:“咱们兄弟两个,何须客气个什么。来,吃茶……”见这茶不是顶好,便招手叫了伙计来,道:“来福,去换一壶上好的毛尖来。”
来福点头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