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箴箴挑挑眉,逆着光,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知道,那是简子颐。
何箴箴在椅子上原地坐着,并不起来,她淡淡地笑:“简子颐。”
简子颐摘下手套,模模她的脸,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对毛毛的护耳,雪貂毛,护耳做成极爱的、胖乎乎的两个小牛头。
他为她戴在耳朵上。
何箴箴模模护耳,笑道:“我已经很老了,不适合这种小姑娘的款式。”她笑,说着就要摘下来。
简子颐轻轻按住她的手,清冷的嗓音淡淡的,带着不经意的温柔:“好看。”
何箴箴没有坚持,她指指对面给自己画肖像的街头艺人:“我的画像还没画好。”
简子颐点点头:“不急。”
他转过来,在何箴箴身边的位置坐下,经过陆真的时候,对他淡淡地点点头。
简子颐和何箴箴并肩坐在长椅上。
“打算在莫斯科待上几天?”简子颐问何箴箴。
“看情况吧,莫斯科,我还从来没来过,我喜欢二战时候,苏联的歌曲,还有叶卡捷琳娜女皇,想看看和她有关的历史。”
“还有吗?”
何箴箴想了想:“来都来了,总要尝尝正宗的俄罗斯大列吧、红菜汤。还有,”何箴箴看着天空:“据说俄罗斯的雪特别漂亮,我要等着看红场的雪。”
简子颐皱了皱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着急,反正我有年假,辞职也行。反正我很久休息过了,休息够了,重新找工作。”
简子颐拉她的头,如今,何箴箴终于不再只是一头软短的短,她留了披肩,带着微微的大弯自然卷,平添了妩媚的风情。
“马上就要圣诞了,我带你去斯德哥尔摩的斯堪森看圣诞火堆?”
“听起来似乎是个好主意。”何箴箴伸个懒腰,坐了好半天,累了。
“你记不记得,老城旁边的小广场,每年冬天,都有小灌口免费放?”简子颐问何箴箴。
“你说冬天会起个小溜冰场,圣诞的时候有个小市场的那个小广场?”
“嗯。”
“……我要吃海盗餐厅的龙虾。”
“成交。”
“慢着,我还没消气呢。”何箴箴撇嘴。
简子颐看着她被冻得有些红的脸蛋:“她是我妹妹,你是我妻子。”
何箴箴提醒他:“我还没和你结婚呢。”
简子颐淡淡道:“结不结婚,这辈子,你都是简太太,还有问题吗?”
何箴箴慢吞吞道:“我还没消气呢。”
简子颐索性不再兜圈子:“你想怎么样?”
何箴箴淡淡道:“我想在北欧住上半年,我连瑞典都还没玩透,今年正好我有时间有兴趣,我想在北欧那里走走。”
简子颐掩口低声咳嗽了好一会儿,他叹口气:“箴箴,我从医院直接到飞机场飞过来的。”
何箴箴迟疑了一下,回过头仔细地看简子颐的脸色,才注意到,简子颐脸色白得厉害,嘴唇也没有血色,心里微痛。
她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模简子颐的额头,滚烫得厉害。
何箴箴动容,低声道:“你不该这么鲁莽,出了事,不是闹着玩的。”简子颐心脏不好,前年感冒引起过一次心肌炎,并肺炎,住院住了很久,如今心肺功能弱了很多。
简子颐挑挑眉:“你关心我?”
何箴箴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叹口气,她指指街头艺人快要画完的肖像:“等画完,我跟你回去。”坐了一个多星期的火车,天大的气,也消了。
简子颐浅笑,搂住她,在她的唇上印一个吻:“我的好箴箴。”
何箴箴笑着靠进简子颐的怀里。
简子颐挑眉问她:“为什么这次要坐火车?”他循着航空公司的方向去查,查错了方向,加上年底公司事忙,他才拖了这么久才来。
何箴箴低着头,半晌,低笑,笑得调皮又开心,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上次出了海关都被你拎回去,这次,就算你现我坐火车,火车站人山人海,别想找到我。”
简子颐搂着何箴箴,纤细的身体带着熟悉的体香填充进怀抱,他慢慢地闭上眼睛:“箴箴,不要走。”
简子颐昏了过去。
何箴箴抱着简子颐忽然沉下来的身子,眼底掠过一抹惊慌,她刚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已经有两个人走过来,何箴箴认识他们,是简家的家庭医生和林秘书,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林肯。
何箴箴松口气,她搂着简子颐,眼泪滚滚地从眼眶里淌出来。
陆真看着黑色的林肯消失在路的尽头,直到连尾灯的闪烁都看不清楚。
一张素描无声递到他的面前。
他接过素描,那上面的女孩子,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像一块剔透的水晶。
陆真望着远方,车子载着何箴箴消失的方向。
从始至终,只是简子颐与何箴箴两个人在讲话,旁若无人,旁若无他。
陆真把零钱付给画像的街头艺人,转头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箴箴,我爱你,和谁在一起的时候,我爱的都是你。
箴箴,如今,一直,从过去到如今,从初见到重逢,始终,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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