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摆月兑了沈盛年的纠缠,秦红颜觉得大为轻松,这天晚上便难得给自己放假,不再加班,提早返家。
其实她的生活极其简单,没有父母亲戚,唯一的朋友乔悄还因为男友的原因无法自由出门。所以平日里她基本上就是在公司与家里两边跑,鲜少在外游玩。
到家后,她也不想叫外卖,直接将冰箱里的甜甜圈都拿出来,摆了一桌,边看美剧边吃起来。
记得那一年他去欧洲出差,知道她爱吃,便沿路买了各个地方的甜甜圈。天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将那些甜甜圈完好无损地带到她美国租的公寓里,也是这样摆了一桌。
那一次她是真心觉得,就算是满桌的钻石也比不上这些甜甜圈珍贵。
他待她总是如此,件件小事里都透着用心,可每每当她想要前进一步时,他却冷漠地后退。
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得而知。
hg是个大公司,大公司必定是人多口杂。在洗手间,茶水间,走廊过道里,秦红颜听说过好几个关于自己的传言。
有说她是傲慢的富家女,凭借家里的关系来hg公司上班,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有说她是被付家领导层包养的,所以小人一朝得志,才能如此嚣张。
秦红颜觉得后者反倒更接近事实。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就是被他给包养了。从十多岁开始,她便享用他的财力,享用他的关心,一直享用了这么些年。
他对她而言,是亦师亦友亦情人。
她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那天的夜色深重得像是要滴下来,她躲在小巷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单薄的被撕裂的白色睡裙上满是逐渐干涸的褐色血迹。那是个背街小巷,她的身边是个肮脏的垃圾桶,异味股股散发出来。那种味道她并不陌生,她自小&便是在这样的味道中成长起来的。她想,自己本身就是个多余的垃圾,所以才会一出生便被遗弃。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逃月兑命运的禁锢,可是没有用的,残酷的命运总不给予她自由。
远处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她开始浑身发颤。没多久,小巷深处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应该就是警察吧。
她心内灰暗得像是要裂开来。
被发现了!她永远也自由不了了!
那脚步声在她面前停止,良久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夜风在小巷里穿堂而过,发出呜呜咽咽的细小声响,听来像是冤魂的哀嚎。
她毕竟年幼,再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折磨,最终决定咬唇抬头面对。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时,看见的却是一个温文尔雅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
他看着她,眼神温暖如熏风,很奇怪的,她身体内的寒意竟因为这个眼神而淡了些许。
他蹲下,褪&下自己的名牌西服,披在她身上。西服上有着他的体温,染着檀香,有佛经的味道。
他说:“相信我。”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语气里的承诺却是比山海还重。
午夜梦回时,她经常会忆起这句话。
“相信我。”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般奇妙,从那之后,她便开始相信他,依靠他。他要她读书,她便努力做到科科第一。他要她出国,她忍耐寂寞在美国一待便是好几年。他要她回国进hg公司争取沈昂的信任,她也不遗余力去完成。
只要是他要她做的,她不问原因,通通去做。
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秦红颜忽然感觉到一丝疲倦,一种前路迷茫久望无果时的疲倦。
情绪低落时,最好吃点巧克力。
她开始在满桌的甜甜圈里寻找巧克力口味的,可找了半晌也没寻出。
奇怪,她明明记得昨天开冰箱时才看见的,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难道是近来被沈盛年折腾得神思恍惚?
关于巧克力甜甜圈是否还剩一个的问题并没有让秦红颜纠结太长时间,因为接下来她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了小月复的疼痛上。
那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瞬间便让她额头布满冷汗。
秦红颜怀疑自己患上了急性肠炎,便想要赶紧去医院治疗。可是那疼痛实在是太过剧烈,她怀疑自己压根就走不出大门。
事到如今,只能求人帮忙。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最熟悉的那个号码。
这还是她第一次拨打他的手机——向来都是他打来电话,或者询问她的近况,或者交代一些任务。
她不主动打去,并不是不想,而是怕。
怕他事务繁忙,怕分了他的心,怕扰了他的清静。
可是这次情况实在是特殊,他再忙,也还是会赶来的吧。
秦红颜边这么想着,边拨通了电话。
可是那边响了许多声,都没有人接听。秦红颜本想放弃,可是疼痛时产生的虚弱让她顾不得许多。此刻的她甚至并不是想求得他的帮助,只是想要听听他的声音。
仿佛那样便是给自己最大的安慰。
在第三次的拨打中,电话终于接通,她心内一松,正要开口,却听见那边传来一个陌生而礼貌的女声:“你好,他正在浴&室里,等会我让他给你回复过来吧。”
那瞬间,一股强烈的剧痛闪电般袭来,秦红颜浑身发出了一阵痉&挛。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疼的究竟是月复部还是心,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把尖刀给胡乱戳动着。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很冷静的声音。因为太过冷静了,显得不真实。
“谢谢,不用告诉他了,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之后,秦红颜挂上电话,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他竟和女人在一处。
他竟和女人在一处!
秦红颜明白,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对女人有着生理以及心理的需要。他虽然从没说过,可她也猜到他必定会有女友。
可是想象是一回事,真正见到这个事实时,又是另一回事。
秦红颜觉得自己一颗心都乱成了渣,她将头埋在沙发枕中,任凭剧痛来袭也不想再动弹。
正在这时,门铃响起。
她却不想去开门——此刻他与女友在一处,不可能来她家。
如果不是他,那敲门的是谁又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秦红颜这么想着,神智也逐渐模糊。她想要就这么睡去,可是门铃却持续不断锲而不舍地响着。
响声实在是太过烦躁,她不得不踉跄着起身去开门。
当看见来人时,秦红颜的脸就跟除霜功能坏了的冰箱似地,结出了硕大的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