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内的喜悦如同惊涛拍岸。
在几分钟之前,她以为自己今年的生日将会尝遍寂寞,在宿醉中度过。然而现在,他却忽地降临在自己身边,带给她礼物,还这样拥抱亲吻她。
秦红颜甚至怀疑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
奚欢双手搂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唇则始终挨着她的脸颊,每说一个字,唇&瓣便会再次碰触到她的肌肤,如同暖湿的羽毛拂过,在她脑内冲击起阵阵悸动。
“这些天太忙了,所以没能来看你。”他解释。
即使拿出她平日十分之一的智商也能想象出这并不是事实的真&相,可是此刻的她却全然相信了。
在他面前,她是无法思考的。
“今年你二十六岁,转眼,你来到我身边已经十年。”他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
秦红颜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如同一只迷途羔羊皈依了上帝。
奚欢吻着她的发顶,她有两个发旋,据说这样的人性格特别固执——“一旋儿横,二旋儿宁,三旋儿打架不要命”。
他太明白她的性格,禁不住叹气道:“jayne,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是什么人?”
秦红颜暗暗叹口气。
还用说吗?他是占据了她心的人。她的整颗心,全都胀满了他的影子,毫无缝隙。
“你应该知道的。”她说。
她躺在他肩上,感觉自己逐渐软弱下来,从身体到心。
没有他时,她浑身竖满了尖刺,时刻准备着与人作战,仿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全都近不了她的身。然而只要他在身边,她却会无端端地软弱许多,像是随时随地都会被刺伤。
因为她知道,只要与他在一处,便能得到依靠。
“jayne,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很坏很糟糕,你还会待在我身边吗?”他问,声音里有着一种飘渺的无奈。
几乎是没有任何停滞地,她道:“会的。”
他像是一早便知道她会这么回答,开心地低低地笑了,可是笑到最后,那声音却有点苦:“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拐到某个偏僻小镇,就这么隐居起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
“只要你去,我就去。”她说。
她的话语很平静,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显出了十二万分的真诚。
“你愿意舍弃现在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他问,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只要我认为得到的比失去的更珍贵,那这些物质又有什么可惜?”她反问,一双妙&目澄净如藏区的天空。
他不作答,半晌才低低地笑道:“才说你长大了,可一说话就又成了孩子。”
她想,他还是舍不去这些外物。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在她身边,她便什么也不会在乎。
她正与他依偎着,他手机的铃声忽地响起。
他的铃声很悦耳,可是在这寂静的夜,在这温情的气氛中听来却格外突兀。
他接起,即使声音很轻,秦红颜也听得出那边是个女声,而且就是那晚接听了她电话的女声。
他对那边说的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好,我马上就来。”
他的声音温柔,染满情丝,可是他的脸上,却是平静的。
挂上电话,奚欢对秦红颜道了歉:“jayne,我有事,必须先走了。”
她安静地点点头,送他到了门边。
在门口,奚欢望着秦红颜,他的眼神如同江水中的漩涡,能将世间万物都吸入。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看着她,良久才转身离开。
待奚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秦红颜才关上门,在门锁发出“咔嚓”的关闭声的同时,她也背脊靠着门,滑到了地板上。
刚才在奚欢怀中建立起的巨大的喜悦已经顷刻之间坍塌,她的世界灰飞湮灭,只剩下无尽的失望。
世界上最可怕的,便是将快乐撕碎了给你看。
就在她最快乐的时候,他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离开。秦红颜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所有神经都已经被撕裂,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出麻木。
她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想就这么坐到地老天荒。
但有人打断了她的计划——她的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她接起,听见了沈盛年的声音:“秦姐,今天我生日,但我爸妈都有工作要忙……我不想连生日时也是一个人……我能来你家找你吗?”
秦红颜没有拒绝。
她也不想连生日时也是一个人。
沈盛年是在秦红颜家楼下打的电话,当得到她的同意后,他便提着生日蛋糕来到了电梯门边。没多久,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
与那男人擦身而过时,他嗅到了淡淡的檀香味,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味道令他忽地起了敌意。
当沈盛年走进秦红颜的屋子,嗅到她身上那丝沾染上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时,他终于明白了那股莫名敌意的由来——那个男人,刚从这个房间走出去;那个男人,刚拥抱了秦红颜;那个男人,是他的对手。
想到他拥抱秦红颜的场景,沈盛年眼内忽地闪过妖异的光。然而紧接着,他便眯眯眼,将眼里的情绪打散,接着取出生日蛋糕,笑吟吟地道:“秦姐好像很喜欢吃甜食,所以我刻意嘱咐把这个蛋糕加上了糖霜。”
秦红颜的脸上已看不出灭顶的失望留下的痕迹,她拿出酒杯,饮着红酒,并没有做声。
“秦姐,我来陪你。”沈盛年说着也去取酒杯。
然而秦红颜却制止了他:“冰箱里有香蕉牛女乃,那才是你应该喝的东西。”
沈盛年笑着辩解:“我又不是小孩子。”
秦红颜将酒杯放在眼前,迎着灯光顺时针旋转着,当停止下来时,酒杯内&壁留下道道酒泪。
她轻声道:“如果你不是小孩子,我是不会准许你进来的。”
闻言,沈盛年怔住,但仅仅几秒后,他便展开笑颜:“刚才是我开玩笑,我最喜欢的就是香蕉牛女乃。”
说完,他自动去到冰箱前,拿出了香蕉牛女乃,并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因为喝得太急,他被呛咳住,不断咳嗽,双目难受得通红。
秦红颜忽地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奚欢伤害了她,所以她便将气撒在沈盛年身上吗?
沈盛年却没有被她的冷漠妨碍情绪,喝完牛女乃后,便拿出根蜡烛插在生日蛋糕上,貌似不经意地问道:“秦姐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呢?”
秦红颜潜意识里想要弥补自己的失态,竟好好回答了他:“就是今天。”
“真的?”沈盛年看上去很是惊喜:“我居然和秦姐是同一天生日,真是太有缘分了!”
“是啊,不过我今年是二十六,你却只有十六岁。”不知不觉间,秦红颜便已经将几瓶红酒全部饮完:“十六岁,果真是个再好不过的年纪。”
她就是在十六岁时遇见了奚欢。
沈盛年恳求般地道:“那秦姐,以后每年我们生日都一起过,好吗?”
秦红颜闭上眼,笑容苦涩:“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沈盛年却不同意:“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秦红颜想,沈盛年说错了。
佛教云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僧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秦红颜觉得,最痛苦的便是求不得。
世界上很多事确实只要努力便能做到,唯独爱情这回事,不论你如何努力,终究得不到你想要的那份爱。
沈盛年点燃蜡烛,让秦红颜跟着一起许愿。
蜡烛烛火暖黄,看久了眼睛竟有些酸涩。
秦红颜闭上眼,轻声在心头许下心愿——她想得到奚欢完整的爱。
沈盛年也闭上眼,轻声在心头许下心愿——他想得到秦红颜的全部。
那一年的生日,他们便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中度过了。
那一年,他十六,她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