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安一家算是在新桥镇安置下来,他拿了两千块钱给张文青,只说是自己画图赚来的钱,让她拿去花用。
张文青被这么一大笔钱吓了一跳,苏子安也没瞒着她,把去龙居斋打工到张义买图谱的事儿都跟她说了,“妈,我手头还有一些钱,不过准备拿来开画室,你先拿着花用吧。你放心,我以后会赚比这更多的钱,我能养你。”
张文青捏着那一沓张钞票满脸通红,又羞愧又心酸,哽着声音直说儿子长大了,她模了模苏子安的脑袋,道:“是妈没用,都怪妈没用……连你上学都供不上……”
张文青是个本分的北方妇女,在她的心里,孩子的任务就是学习,她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累活脏活,砸锅卖铁的也要供他们读书的。她们这样一没背景二没钱财的小市民,孩子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读了书才有可能分配工作,才能抱上一个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所以作为疼爱儿子的方式,张文青宁可半夜趴在面粉袋上打个盹当睡觉,也一定是咬牙送苏子安去读书。
苏子安对她了解,知道他妈肯定不会赞同他去打工,与其跟她试着讲通道里,倒不如瞒着先做了。他不是真正十几岁的少年人了,读书固然要紧,但是赚钱也不能耽搁下。上辈子的种种烙印在他记忆里,自然知道钱有多么重要。
最简单的道理就是,今天他给出的这两千块钱,成功的让张文青心偏向了他。一边是不靠谱的丈夫,一边是慢慢能扛起家庭重任的长子,张文青自然是站在儿子这一边的。她努力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家里寻找一丝避风的地方,儿子肯为她支撑,她整个人也再次对新生活有了奔头。
苏子安在新桥镇的日子闭门不出,安心养伤,唯一要做的就是画图。他画的很拼命,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纯粹的画家,每次拿起画笔想到更多的是这支笔能为自己赚取多少金钱。他一直不认为自己利用画作赚钱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他生活在最底层,画画时候的短暂空白能让他逃避现实,也能给他带来收益,是他过去最喜欢做的事。
张姥爷这几天带着双胞胎在附近走了个遍,镇子很小,但是也有一所小学,双胞胎的学籍很快也转了过来。小学属于义务教学,但是夸了城区还是要交借读费的,一个学期三百,双胞胎就剩下最后一学期,老爷子为了让孙子孙女不受欺负,自己掏腰包给办了。
老头最近一直琢磨着给双胞胎改名的事儿,他听了苏子安的话,已经开始慢慢跟他们有意无意地开始提起亲生父母了。
所有的一切开始慢慢转变,身边没有了争吵和大声责骂的声音,也没有了苏大伯的日夜算计,苏子安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一段充实安稳的日子了。有的时候他半夜醒来,看到身旁睡着的弟妹,看着隔壁房间还亮着灯做着一些零碎活计的妈妈,忽然会觉得幸福的不可思议。
苏子安废了不少功夫画出草稿,拿着送去龙居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期间他爸一直没来接他们,苏元德不主动联系,他们也没吭声,两边算是拉锯不动,谁也没给谁退步。
去了龙居斋张义不在,苏子安跟他们这边的人也都熟,上去找了另外一个主事儿的,把提来的那个沉甸甸的书包留下了,里头装的是复印出来的一份图纸,草稿没上色,黑白的倒是也看的清楚。那个负责人是张义的手下,早就得了消息,苏子安一来就先给他支了两千块钱,笑道:“张哥交代的,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苏子安把钱收下,问他道:“张哥去哪儿了?以前这个点他都在后厨,怎么今天没在?”
那人撇了撇嘴角,做了个古怪的表情,道:“你不知道,最近的怪事儿可真多,上回来的那个小少爷,就是让贺老爷子给他做‘蒲公英糖葫芦’的那个,这几天成天来店里,起初他爸还陪着,现在都是找司机陪着来。”
苏子安好奇道:“他来干什么?”
那人笑了,道:“还能干什么,吃饭呗!小少爷吃的不多,但是每回都点好几个糖葫芦,碰巧这几天没有新鲜山楂了,眼瞅着又快到饭点了,张哥能不着急吗,这不亲自出去找山楂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