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来时,雨思汗水如雨而下,已经湿透了衣衫和枕头。阵痛过后,她强忍虚弱,给蓝源发去信息:“源哥,我痛死了,你能来看我吗?也许这一痛,我就没有了明天啊!”
没有他的回音。她知道,现在他正约了海天一起谈事,以免海天回家。
天空在慢慢下沉,一直下沉,缓慢而沉重地下沉,云朵不见了。雨思蜷缩着,颤抖着,感觉血液和气息被一缕缕压缩、挤走。唯一剩下的是孤独、恐惧,就像浑浊而被堵塞的堰塞湖一样,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艰涩地蠕动。
死了,我快要死了吗?可分明还感觉到了疼痛,而且还在承受着比死亡还冰冷的孤独啊!这个时刻,她感觉到孤独是冰冷的,是黑色的,这样的黑色,是没有一丝亮丽颜色的黑,是熔岩也融化不了的冷,是无一人可依靠的空洞与孤寂。
恍惚听到谁的一曲梵音,萦绕在三生石前,婉如隔世般的飘渺。人间凡尘,滚滚烟雨里那时而的低眉浅笑,时而的泪锁双眸,都已淡写轻描。千般情也好,万般念也罢,不能执手的情缘与此刻的生死痛楚,都随红尘落花处善了尘缘梦,已渐行渐远。
捱到中午12点多,雨思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疼痛,却又不能叫医生,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走向死亡的边缘,她看到了死神在向她微笑,向她招手。
她突然感觉到恐惧万分,她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想他,尤其现在、此刻,只盼有他些许的关怀,也能暖她这一世的温柔。她不顾有海天在旁边,给蓝源打去电话:
“源哥啊,我快死了,我怕见不到你了!你快回来吧!”
“我正在忙,在外面谈事!挂了。”就这么一句,她知道,已经不可能见到他,只有独自承受痛苦。生与死就这么冷酷地等待着她与尘世诀别。
浑浑噩噩的痛,撕心裂肺的痛,一波一波攻击她。痛到下午2点多接近3点时,又一阵揪心而撕裂的疼痛后,一团污血喷流了下来。她知道,这就是她和蓝源未成型的孩子,从她月复中被逼了出来。
闭上眼休息片刻。再睁开眼时,她已明显虚弱了,但她还能感觉到自己身躯里的疼痛,比刚才好了很多的疼痛。
她突然想起,最近这次相聚是10月31号,也是3点左右这个时间,她与蓝源共同进入爱的天堂,王母却趁他们不注意,把孩子送到了她月复中。
那天是3点,今天也是3点,不同的是,今天这个时候,孩子离开了她的身体。难道这是天意捉弄?还是偶然的巧合?如是巧合,她所经历的这种巧合事也太多了点啊!
等到月复痛减轻,流血减少后,雨思没忘发条短信去告诉蓝源,好让他放心:“孩子下来了,我也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到了人间!”
也许他也是在心痛自己吧,只是男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她在心里这样替蓝源开月兑。雨思是善良的女人,一旦痛苦过后,就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尽管她的身与心依然在疼痛。
月复痛慢慢减轻后,雨思起来收拾那堆残血。她用一双筷子轻轻撩开,寻找孩子的身影,只看到几小块像肉又不像肉,与血粘在一起的模糊东西。
大概这个就是未成型孩子的身体吧,是我和蓝源的骨肉啊,可是他让我痛苦了这么久,假如不被剥夺掉他继续生存的权力,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捣蛋鬼?我应该把他收藏起来,让蓝源也看看他的亲骨肉把我折磨得差点没了命,让他看看他的亲骨肉被我亲手扼杀在胚胎阶段的残酷事实。
这是让雨思不堪的记忆,让她镌刻在三生石上不朽的灵魂之悲,她真是只想把他收藏起来,收藏住与她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疼痛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