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可以是琐碎,也可以是支离破碎——
长久无人接听,电话被自动挂断,铃声终止,静谧的室内只余她哀哀的哭求之声。
“是吗?昨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可有听?”陆淮宁把她的手机扔在床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用力推开,她跌落在地上,还没缓过气,电话又来了,眼看着他举步就往床边走去,她惊住,用力抱住他的腿,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不放。
“放开。”他停下,冷冷道,“别逼我动手。”
“不……”清润的嗓子已经哭得嘶哑,每一个说出来的字仿佛都被泪水浸透,“求你,陆先生,我这次是真的不敢再不听话了,我不会再和他联系,一个字都不会,我……我会乖乖在你身边伺候你,一个字都不敢反抗,求求你,不要告诉妈妈,她知道了一定会死的,求你了……”
陆淮宁弯下腰,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看进她的眼底,只看到无尽的绝望,他微微一皱眉,手指伸入她衣领,她不敢动,目不转睛凝视着他,满眼都是哀求。
他冷冷一笑,松开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接电话,她如逢大赦,扑到电话上,抖抖索索的接起,母亲钟漪兰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婉平缓,“宁宁,在忙吗?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我……”她方开口,自己都被嘶哑的声音给惊住,薛妈妈也发觉了,关切道,“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薛醉宁咬唇扫过身边的男人,“是我笨,被导演骂了。”
电话中,钟漪兰轻轻叹口气,“是妈妈拖累了你。”
“不是的!”薛醉宁连忙否认却听见薛妈妈道,“既然有工作就先去忙吧,有空的时候记得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就好,别让妈妈担心。”
薛醉宁大气不敢出地应下,掐断电话时,她只觉得自己犹如最无耻的人,卑贱地比杂草都不如,至少它们还有属于自己的阳光和土壤。
回过身,才发现身后的男人早已离开。
她颓然地跌坐回柔软的地毯上,竟发现整个身子都被冷汗浸湿,好不容易找回正常的说话音色,下楼时小玉正忙着从厨房中端菜。
她探出头,“姐姐,吃饭了,快坐好。”
薛醉宁看着边说边把浓汤往桌上摆的小玉,刚想开口,却发现餐桌上俨然摆上了两副碗筷。
她正想低头,身后的男人已经绕过餐桌坐在了她对面,盛好的汤被放在俩人手边,鲜浓的汤送入口里,却也因为餐桌上另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的存在而变得索然无味。
“等会记得好好打扮一下,下午四点,老杨会来接你。”陆淮宁接过小玉递来的湿毛巾,擦完手,却对上她疑惑的眼神。
“可是我下午有事。”薛醉宁知道这是苍白的借口,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就是一个开拍前的见面会嘛,以后有的是时间谈交际,别忘了,我捧红你的前提是需要你的绝对服从。”陆淮宁单方面结束谈话,推开椅子,换好衣服直接开门离开。
薛醉宁闭上眼在心里倒数十个数,否则她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在下一秒掀翻整张桌子。
一个妆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成了一个她满意的效果,对着镜中的自己,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去选衣服,收拾停当,才拿着包包下楼。
司机老杨看一眼手表,已经是四点零一刻。看见从别墅内走出的红色身影,利落地下车开门。
薛醉宁看着车后座上阖眼休憩的男人,咬牙坐进去。
一路无言,仿佛彼此间不可逾越的距离一般,他不开口,她也是抿唇自思,车出了城,在绕城高架上风驰电掣,她看着往后飞速掠过的路灯,紧张的攥紧手指,他会带她去哪儿,而她即将面对怎样的场面?她深知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生活圈子看起光鲜,实际上说好听点是纸醉金迷,说难听点就是糜烂,或许他们喜欢的就是那种烧钱的味道。
车驶进一处温泉度假村,在里面的一所别墅前停下,她下了车,夜风清凉的拂在肩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双脚刚踏入别墅的门,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面前的一切虽然没有她想象那样不堪,也足够惊人了。
只见热气氤氲的温泉汤池内,一位赤着上身的年轻男子正与几个穿着“清凉”的妙龄女子追逐嬉戏,溅起的水华夹杂着嗲声嗲气的调笑和讨饶声,而那男子也似乎注意到她这位不速之客,猛地掬起一捧水就往她的方向泼来。
薛醉宁下意识地回头,却让她顿时羞得不知该将眼神往何处搁置。只见花丛间一个清俊的男人怀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曼妙女子懒散地半躺在轻轻晃动的秋千上,一只手摩挲着她修长的腿,另一只手端着一杯酒,喝一口,用嘴喂那女子一口,那女人腻在他怀里,发出低低的娇笑声。
听到有人来,男人头也不回,专心逗弄着怀中的女人,“陆公子,今儿来得这么晚,这桌上的酒可就都归你了。”他轻佻地捏起怀中女子的下巴,“年年,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到陆少了。”
女人轻轻一扭便月兑离了男人冰冷的怀抱,抬起头,原本端庄清秀的五官因为妩媚的妆容而姣美,灵秀的大眼含着水汽,娇嗔道,“我不是担心说错话再惹离少生气嘛!”
“上次不懂规矩,难道还没长进?”男子避开女子迎上的红唇,推开她往人群方向而来。
温泉中的闹剧还没有收场,而正往自己方向而来的男人显然是同类之辈,薛醉宁实在是接受无能,往陆淮宁身后站了站,他却抓住她的胳膊逼迫她往前走,一边慢条斯理道,“非离,你赶紧让苏翼这疯子爬上来,当心泡温泉泡得脑子进水。”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不服气的声音已经打断两个男人间的对话。
“唉唉唉,我说陆公子啊,咱们好歹二十年兄弟了,今儿个你这么个损小爷,就不担心我们以后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