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要用自己的错误来惩罚别人——
一抹浅浅的笑容在她唇边绽开,就在她肖想着未来的九个月里肚子里的小家伙会慢慢长出女敕女敕的小手小脚,会通过脐带和自己分享世界的气息,会与自己的心跳呼应,那这一切该有多么神奇!
“请问是薛醉宁小姐吗?”小护士弯腰对她礼貌问道,看着她点头应下,“张医生请你去她办公室一趟,请随我来。”
从医院出来时,冬天寒冷的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抬头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辽阔的天际有两道交叉的白线,应该是刚刚交错掠过的两架飞机留下的痕迹,亦如脑海里医生宣判的话语。
“……我从b超里仔细看了你胎囊的大小和位置,考虑到你年轻,而且是第一胎,怀孕周期短,建议你做药物流产,对身体伤害小些,也有利于恢复……”
身旁有两个年轻女孩正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对着天空拍照,嘻嘻笑道,“看,像不像一个错号!”
薛醉宁听得心跳一停,再次抬头看,果然是个大大的错号,像是用白色蜡笔在灰底的宣纸上画出来的。此时此刻看到它,痴痴的笑嘲讽地溢出,错的,终究不能容于世上,本不该有过去,又怎么可以有未来?
突然的嗤笑让两位年轻女孩疑惑地打量着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的她,似乎觉得熟悉却又一时记不起是谁。
就在女孩们窃窃私语之际,被讨论的主角却早已不再留恋地离开。一排排路灯在这个城市还没有迎来夜晚的时间便已经亮起,点燃了属于它的落幕繁华。
薛醉宁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冬日寂寥的街头,梧桐的树叶早已落尽,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枝头和被修剪地整齐划一的姿态,似乎让这个原本枯燥的冬天更加单调。
徒步走了许久,累了,终于找了一家人群爆满的热饮店角落中坐下,包里的手机却倏地响起了铃声,她看一眼屏幕上跳跃的来电人姓名,淡淡地勾唇。
地球的另一端,就在陆淮宁以为这一通电话依然会在无人接听的状态下被自动切断时却意外地传来了她低低的声音,“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她的冷淡让男人不免微蹙起眉,“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因为今天杨秘书放我假啊!”薛醉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看见兼职的服务生用口型问她,她边回答男人电话里的提问,边抽出一旁笔筒里点单用的铅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一行字:麻烦给我一杯温开水。
陆淮宁想起杨秘书下午与自己的通话,视线中的景物似乎因为他的失神而模糊,良久,他缓缓低声问,“你应该恨透我了吧?”别人那样的肆意羞辱,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不在意。
“真的想知道答案?”薛醉宁在心底冷笑,又或者说,他应该很快就能得到那个答案了。
“你真的愿意告诉我?”
“陆淮宁……”薛醉宁对送水的女孩点头道谢,听见男人低低的应声,眼神中的冷漠渐渐变成了冰冷,“你相不相信灵魂永生?”
她轻浅的语气却让他想起了电影里阴森森的镜头,陆淮宁忍不住拧眉,这女人不会是因为失眠而看恐怖片了吧?他心中暗暗猜想,言语上却不敢再在这样的时刻刺激她,“乖,如果害怕晚上就让小玉陪着你。”
“怕?我为什么要怕?”该害怕只怕应该是他吧!薛醉宁剥开药的包装纸,将淡黄色的药片卷入舌尖,呷一口水想咽下那两片药却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怎么了?”他的声音似乎有着担心的焦急。
“没什么,呛着了。”她就着第二口水咽下了那卡在喉咙里的药片。
“难受吗?”他不经意的笑似乎在嘲笑她的笨手笨脚。
“苦苦的感觉。”是药片在舌尖融化残留的味道,只是,这种苦涩感觉似乎在往心底不可控制地蔓延。
这一刻,她淡然的声音却让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男人心底疯狂滋长,陆淮宁捏着手机的掌心在不自觉地发烫,“薛醉宁,乖乖在家等我。”
“嗯。”她轻轻应和,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在她唇间溢出这个简单的字眼时,一滴滚烫的泪溅落在她掌心的水杯中,融化为清澈的悲凉,“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