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美娘听着司马三娘的劝告,感觉十分有理,只是她心意已决,片刻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清风馆她就写了一张招婿的告示,让人在京城四处张贴,花美娘被休招婿一事就这么传开了,她名声本就不好,在这么一闹,街头巷尾更是议论纷纷。
清风馆花氏倚桐招相公一名,需品貌俱佳,温厚老实,如有意者可到馆中详谈。
“美娘又要招婿了,她不是刚被休吗?”
“我看那丫头就不是什么贤妻良母,被休那是肯定的,只是这京城的良家公子有谁敢娶她。”
“还良家公子呢,就是给人做妾,也未必有人……啊!”
一道光影闪过,那妇人膝盖一痛,跪在了地上,望了望身后围上来看告示的人,怒道:“谁?谁用石子打我?给我出来!”
她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便捂着伤处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人群中站着一名穿着白底碧色云纹的长袍公子,他的脸上带着一块银色面具,遮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清淡寡然地睇视着那张布告,接着握着玉箫的手紧了紧便走出人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转入一个巷口便完全消失了踪迹。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都在看什么?”诸葛无为刚进京城,就见城门不远处挤着一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他便准备过去打听诸葛流云的去向,如今小蓝不在了,他已经没有理由再藏于蟠龙谷之内了。如今,让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诸葛流云这个弟弟,所以他就一路打听来了京城寻他。
“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诸葛无为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色衫裙,面色柔和,眉清目秀,一双乌黑色葡萄般的眼珠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手里还拿着粘贴布告用的器具,便有礼回道:“是,姑娘能否告知在下这京城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花小芝擦了擦手,看他是从外地来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书卷气息浓厚,虽是没有以前的姑爷那么气势逼人,帅气硬朗,却也不失孺秀大气,最重要的是他肯定不知道有关小姐的传言,这么一想,脸上即刻露出一抹笑容,“是这样的,京城东风镇清风馆内的花小姐要招相公,只要品貌俱佳皆可去相上一相,我看公子品貌不凡,不如前去一试?”
诸葛无为一听原来是招婿的,倒是讶异了一下,这京中原也有如此大胆的女子,他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尚无娶妻之意。”
花小芝眨了眨眼,正想着如何骗他去清风馆一趟,就见他忽然向前走了两步,正要从袖中掏出诸葛流云的画像询问,却听的花小芝大叫一声,“你要作甚?”
说着便满脸防备的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来。
诸葛无为还未解释,便嗅到一股奇香,脚步不稳地摇了摇头,晕了过去。
花小芝忙跟旁边一起来的小崔相公打了个眼色,那人急忙上去扶他,“哎,这位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诸葛无为被崔相公和花小芝一道拐入了清风馆。
清风馆外也是十分热闹,前来相看的男子排了一列小队倒也也不少,虽说花美娘名声不好,但是花家这两个妓馆也是值不少钱的,况且她家底虽不清白倒是厚实,花美娘又是独女,自然日后这家财便全是她相公的,少不了有些恃才傲物却囊中羞涩的酸秀才要来碰碰运气,当然里面也不少之徒,知她容貌姣好,家中又有妓馆,娶了她,那这两馆中的莺莺燕燕还不全都归了他所有,众人心思各异抱着不同的目的前来应招。
花美娘支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一个一个询问。
房间里进来一位书生,长得倒是秀气,可就是太秀气了,眉长眼媚,这个不适合做她相公,到适合做馆里的小倌。
“你多大了?”
“二……二十有二。”
“家中可有什么人?”
“只有一病弱的老母。”
“哦,你可介意我已身怀六甲?”
那人猛然抬头,“啊?什么?”
花美娘笑道:“我说我已身怀六甲,你可介意?”
那人有些无措,“这……这,容我回去与家母商量一下。”接着便匆匆离去。
花美娘摇了摇头,也不着急,慢慢地看着人一个一个进来又一个一个出去。
她皱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挥了挥手道:“还有几个人?”
雅吟走了过去,低声道:“小姐,只剩了三个人。”
花美娘点了点头,让他们都进来吧。
雅吟依着吩咐将三个人都领了进去。
花美娘抿了口差,抬眸扫了一眼,视线却定在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碧色云纹长袍,腰间配着银白腰带,更有玉箫在侧,说不出的风神俊雅。最奇怪的是他带了一个银色面具,让人看不清面目,周身还有一股熟悉的……妖气。
其他二人见花美娘的目光一直在那带面具的男子身上徘徊,不由皱眉,暗暗鄙视,为了一个下堂妇还做了这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态来,委实是矫情了些。
他们见花美娘指着那人道:“他留下,你们都走吧。”
二人恨恨地瞪了那面具男子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房间里便只剩了花美娘,雅吟,和那带着面具的青袍男子。
花美娘眨着眼,指了指他腰侧的玉箫,“看公子穿戴,必是一个风雅之人,还请公子吹奏一曲如何?”
面具公子垂了下眼眸,随即取了玉箫,“那便献丑了。”
幽幽音律自唇边传出,声音如空谷缓缓流淌的溪水,渐渐流入江河,清越悠扬,静心安神。
雅吟抚琴多年难遇知音,竟不自觉模了旁边的琴来,辗转相和。
一曲终了,花美娘觉得自己的心境平和了不少。
她看了眼雅吟抚琴时沉醉的表情,璀齿一笑道:“难得你此次竟遇到了倾心之人。”
雅吟闭着的眸子猛然睁开,哑然抬头,无奈道:“小姐,说笑了,雅吟怎敢与小姐抢人?”
花美娘笑意不减地看向面具公子,见他清寡的眼底露出几分不自在来,便挥手让雅吟退下,“你先退下吧,若是想切磋音律,待我与这位公子商谈了婚姻大事,再切磋也不晚。”
雅吟拱手说了声是,走过面具公子身边时暗暗摇头叹息,这么一个知音之人怕是要被小姐祸害了去。
花美娘见雅吟走了,便起身前行了几步,走到他身前,弯起眼睛道:“既然他们都走了,那就你好了!明日采办成婚物品,后天我们便拜堂成亲!”
面具公子有一瞬间愣然,从她眼底的狡黠光亮他便知道她是早已认出是他,片刻,他叹息一声,手指拂过耳后轻松摘下了银色面具,露出一张俊雅出尘的面容来,像极了年轻时的金光宗主,只是却比他随和一些,“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思,便自己决定了?”
花美娘见果然是他,嘴角的弧度弯的更好看了一些,指着门口道,“既然已经进了清风馆的大门,自然是来应招相公的,不然你来做什么?”
陶醉扶了扶额头,眼神坦然道:“我是来此劝你,不要如此轻待了自己。你近日可是与七夜魔君吵架了?”
花美娘点了点头,“没有,他直接休了我,他发现他最爱的女子是聂小倩,并且这几日就要娶她为后。”
陶醉皱眉道:“许是有什么误会?”
花美娘摇摇头道:“不管有没有误会,他要娶聂小倩这件事都是真的,并且他和聂小倩才是真正的七世怨侣,他们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天魔冲七煞的时候不用担心他们的怨气会引天魔下凡造成人间灾祸。”
陶醉知道她从京城离开以后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情,真正的七世怨侣竟然会是魔道的圣君,他自进入她师父体内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正道魔道的事情,倒不是一无所知,她虽看上去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又怎会好受,只是随便找个人成婚这件事他还是不大赞同。
陶醉劝道:“既然这样,你也不必伤怀,他成婚是他的事,你却不必为了赌气而委屈了自己。”
花美娘又摇了摇头,轻笑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给孩子找个爹,让他长大后可以过着和平常人一样有爹有娘的生活。”
陶醉长眉微皱,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确实是件很悲惨的事情,可是也比有一个邪恶的爹要好的多,他继续劝道:“我看那些来应招之人心怀不善,若是给他找了这样一个爹,便不如不找。”
花美娘指了指他,然后道:“所以我只留下了你,我想你应该会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陶醉哑然,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眼里也是有些挣扎,毕竟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他心中总感觉有些奇怪,想了半天才道:“我来本是要劝你的,怎么好像把我自己给卖了?”
花美娘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陶醉微微倾身,侧耳过去,她声音极低的说了些什么,接着便听见外面“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
花美娘跟他点了个头,便转身去开门,眼前花小芝笑意璀璨,止不住的得意,她奇怪道:“怎么了?”
花小芝垂眸笑了两声,见她后面有个面具公子,便起了警惕之意,便伸手拉着花美娘出来,附耳道:“小姐,我替你找了个外地来的相公,他现在正在后院沐浴更衣,一会儿我就让人将他带过来让你看看,长得很是俊俏!”
她自认声音很小,但是身为竹妖,陶醉怎会没有听见,只能转过身去远远地看向窗外。
魔宫内,正红绸高挂,妖魔们慌张地忙碌着嫁娶事宜,圣君的命令刻不容缓,只是本该充满喜庆的大婚前日,每个妖魔脸上却都挂着一抹忧愁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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