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无论是面对时光的流逝,还是虎视眈眈的威胁,都敌不过心中那一丝未泯的仇恨,特别是这种仇恨被点燃的时候。
何秀龙最终被带到了一间地牢中。看得出,这里防卫森严,绝不是一般要犯能进得来的。当然,要想从这里逃出去,那更是痴人说梦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方志,他在带路,几个粗壮的卫兵跟在他身后,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在何秀龙的身后。
走着走着,他冲朱美一笑。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没说完。但是最终他只说了五个字,他眼睛有点不适,用手揉了揉:“是我害了你。”
如果她没有遇见他,肯定不会是这样的。至少不会被人追捕,甚至枪杀。他清楚的很,要是自己坚持不说,他们一定会拿她开刀。
突然,走在最前的方志停下了脚步,回头走到何秀龙跟前再次重复了已经无数次重复过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告诉我在哪里?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总是那么千篇一律。他有时候甚至有点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宁愿舍弃一切也不愿意交出那身外之物。方志叹了口气,手在空中轻轻的一挥,扭头就走了。
越往里走,就越让阴森,甚至能感到有阵阵阴风。通道墙壁上那些昏昏欲睡的灯泡也明示着这里的血腥,整个墙壁就像是被血粉刷过一样。他知道这条通道最终会到达一间牢房,而牢房的含义,对他来说就是死亡。
这样的世界,我也不再眷念生命了。何秀龙边走边想,作为一名军人,从踏进军营的第一天开始,就将生命置之度外。可是,总有那么一丝情愫在死死的抓着他。我为什么会这样依依不舍?是因为她吗?他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朱美。想再说点什么,可惜到了。
虽然手脚都被拷着,但那些士兵都十分警惕地用枪对着他,直到他被粗暴的推进了那道铁门里,并传来了厚重的关门声。
“龙哥啊——”朱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她死死的抓住铁门的栏杆,泪流满面。
他也很想哭,很想拉着她的手,很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这些都不是他出卖战友甚至是出卖祖国的理由。
他抿着嘴,走上前一步,看着朱美。他突然想到某部电影里的台词,虽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他还是望着朱美,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
“什么?”朱美一时没有听清楚,她擦了擦眼泪,望着何秀龙。
“再难许卿!”何秀龙鼻子酸酸的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背过身去。一股悲壮之情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像个英雄,至少在她面前。他忍着不让自己再转身去看她,任她怎么叫喊也无动于衷。直到她被他们带走,带到一间离这里好远的牢房。
他也许不知道,她在被关进牢房之后曾拼命的呼喊他的名字,她多么希望能听见他的回应,哪怕一句也好,可是没有。
想必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方志在把朱美关起来之后,再次来到了何秀龙的小铁窗前。他喊了两声,何秀龙不想理他,在小床上盘腿坐着。
“唉,”方志叹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们,那个女人在隔壁吵死人了。”他停了一会,又说:“要是你说出来,我用人格担保,你们都会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
“好好想想。”
昏暗的牢房阴冷潮湿,他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墙上想一个问题。如果v病毒真的自己手里,会不会交给他们?其实他内心也希望能研制出解药,那是解救人类的最终办法。但同时他也不相信他们能研制出来,世界各大科技强国都搞不出来的东西,他们凭什么能搞出来?
还有,他清楚的记得在半城大厦的经历。病毒不是关键,想研制出这种病毒,其实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制造出解药。而解药则需要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血清!没错,关键是这样的血清!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梦见了自己的童年,那次偷偷的跟几个小伙伴一起背着大人去河里游泳。晚上回家的时候被父亲暴揍了一顿,还让他跪在地上。当他梦见母亲慈祥的抱着他起来的时候,突然就醒了。他知道,再也没有母亲了。
他醒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房门再次被打开了。两个士兵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丢了进来,随后就骂骂咧咧的关上了门。
何秀龙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侧了侧身子,腿部有点麻。自己都管不了,就不要再去操心别人了。他扭过头躺了下去。可刚一闭眼,有觉得这个人很眼熟,是谁呢?
“啊?”何秀龙差点叫出声音,因为那个人好像是朱美的父亲。
他起身下地,仔细的看了看地上满身是血的男子,这次可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朱美的父亲。正把对方扶起来坐在床上,方志的声音又出现在地牢中:“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面把我们骂成禽兽,但是没办法。这是国家利益,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个人利益都可以牺牲!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对吗?我跟你说了无数次,病毒真不在我手里。”何秀龙头也没抬,他将朱美的父亲慢慢靠在床头。
门被打开,方志进来了,他表情凝重的望着何秀龙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我可以确信他们不知情。但是,我仍然不能相信你。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
“我救不了任何人,我真不知道病毒在哪里。”何秀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扭头望了望床上的人:“你们把他打成这样,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接下来正是要这样做。何先生,我恳请你相信我,病毒交给我们,是为了更好的造福全人类。你想想,它在你手里完全就是一种浪费。”
“你不管杀多少人,我也不知道。”
方志的表情又变成愤怒了:“何先生,我要怎样才能说服你?”
何秀龙抬头望着潮湿的天花板:“爱信不信吧。”
“何先生,如果你坚持这样执迷不悟。相信我,会死人的!”方志眼角挤出一丝阴冷。
“是男人就冲我来。”何秀龙往方志走近两步,方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但随即就停下来,直勾勾的面对何秀龙的眼睛:“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他离开没多久,牢房里又被一前一后丢进来两个人。这次是两个女人,朱美和她的母亲。当朱美看见何秀龙的时候,眼角的幸福又洋溢而出。可她在下一瞬间看见自己的双亲也在这里的时候,就有点天旋地转了,她从没想到竟然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不得不说,她的想法过于单纯。人们在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的时候,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是为了“国家利益”呢?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下一刻,她就扑向了母亲嚎啕大哭。
而何秀龙,现在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他只能默默的低着头。
等到朱美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方志又进来了,这次他还带了几个士兵。他朝何秀龙冷冷的笑,说最后的时间到了。
两个士兵将朱美的父亲从床上拖了起来,朱美想阻止,却被对方一脚踹在小月复上,昏死过去。母亲只顾着流眼泪,蹲在地上扶起女儿。
“何先生,这次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再不说,他就会死在你面前。”方志走到墙边,掏出手枪指着朱美父亲的脑袋。
这时,朱美的母亲轻轻的把朱美放在地上,她一下扑到何秀龙的脚下,边哭边说。虽然他听不懂,但他懂她想表达什么。可惜,真没办法啊。他看着她的母亲苦苦哀求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砰——”方志朝天开了一枪。那一瞬间的火光照在她父亲惊恐不已的脸上,何秀龙看见那种眼神射向自己的求救信号,和一种濒临绝望的哀伤。
“三、二、”方志开始倒数计时。
朱美的父亲闭上了眼睛,在方志还没喊出“一”的时候突然又睁开了,他再次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着的女儿,随后又看了看何秀龙,再次的闭上了眼。
何秀龙紧皱着眉头,他本想喊“慢着”,可他还没喊出来,方志就开枪了。
“砰——”这次,子弹正中眉心,从后脑勺钻了出来,带出点点白色脑髓和大片鲜血,染得后墙鲜艳无比,像是一朵不断变大的花;而更多的血则是从他仅剩的大半个头上往外喷洒,喷的到处都是。
朱美的母亲就这样傻傻的,一动不动了。何秀龙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是他不敢看,他是在想,朱美醒来后该如何承受的了?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来一次。”方志收起手枪往门口走去,几个士兵紧跟其后。就留下那具尸体在牢房里警示着什么一样。
朱美在第二声枪响后醒了,她望着父亲惨死的样子,疯了一般的爬上去。
“龙哥,你告诉他们病毒在琛哥手里啊。”朱美再也不在乎什么秘密,不顾一切的嘶吼着,哭着
刚走到门口的方志停下了脚步,他朝朱美望了过去,但是并没有停留多久又迈开了步子。直到关上门才传来方志的声音:“都在耍我吗?朱世琛?哼哼,他说在你手里!”
何秀龙大吃一惊。这下,再也把持不住了,冲到铁门的小窗口大声喊:“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你回来!”
可回来的只有方志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