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阳光透过树叶中的间隙倾洒而下,晒得人昏昏欲睡。少年安静的躺在庭院软塌中,身边是散落的酒壶,此刻少年胸前衣襟大开,银白色衣袍在风中翩飞。远远看去,如诗如画,近看,却见一双丹凤眼里尽是醉意和苦恼哀愁。
微微睁开眼,白天了,他似乎睡太久了。三天前皇帝宴请出国留学的一百二十人,嘱咐了众人该注意的事项,也分别赏赐了每个家庭以黄金千两,加官进爵,如今国库空虚,怕是这就是最大的恩惠了。然而辜少卿却以追求闲散自由为由推月兑了加官进爵。待其妹辜轻灵及笠,便御赐良缘作为补偿。
自由,多遥远的字眼。父亲母亲何时给过自己自由?即使自己不是最好的,总归也是他们亲生的不是?为何为他们赢来了加官进爵和荣耀,却还是得不到一点改善!他们听闻他要出国留学时,可是发了好大一通气。
十六年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等不到任何关怀问候和亲情温暖,一日一日,心中慢慢冷漠起来,再也没有了期待!也不对,他们也不是彻底不理会他,至少他想做些自己的事时,他们总会坚决地扼杀他的想法。
前几日,父亲向皇上上鉴,请求撤了方君铭出国之行,皇上允了。期待已久的自由一夕间化作乌有,不可谓不怒火攻心,他向父亲说明,此志不改,而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挥退了所有下人,开始醉生梦死。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还有没有人能发现?
想及此,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方君铭扫了一眼凌乱的周围,果断拎起一壶又是一通乱灌。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又有些迷糊了。
脑海里混混沌沌,然而母亲的斥责却异常清晰。
“平日里你不听我们的教诲也就算了,如今竟自作主张出国留学,尽做些不务正业的事,如此不孝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方夫人严厉指责方君铭,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仿佛恨不得将他塞回去重新生过。方君铭低着头也不反驳,然而他越是不说话方夫人火气也越大。
“怎的就不向你大哥学学,好歹你也身为小侯爷,心里怎么不想着正经事,安安分分学习为官之道也是极好的,反而成日里不学无术,”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愤愤地冷哼一声:“我已经叫你父亲面见皇上,撤回你的西洋之行,你好好待在家里,娶妻生子,别想着有的没的。”
一听说他们擅自做主,方君铭来劲了,然而面上却还是一贯的痞痞的样子:“要我乖乖待在家也不是难事,不过……娶妻生子,您可以让父亲代劳,若闲不够,可以多娶几个,添些热闹。”说罢信步闲庭走出门去,面上平静似乎不受一丝影响,这下方夫人几乎要气晕过去。
“你……你这个白眼狼,怎么说出这样混帐的话,真是少教。”方夫人气得扔了手绢,手绢在半空中绕了一圈,才缓缓落下,落地无声,不痛不痒的,方夫人心里异常憋屈。
方君铭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回过身邪邪的笑了,“养不教,父之过!看不惯?你咬我啊。”而后潇洒的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痞气瞬间消失,嘴角垮下,一脸的苦涩。
“我命由我不由天……”方君铭向天感叹,他已做出决定,即使不能出国留学,他也不会任他们摆布。何况年少轻狂,他不想连唯一一次任性的机会也放过了。
恍惚觉得有人温柔地轻抚他的脸,如春风化雨般拂过他的脸庞。努力睁开眼,朦胧中只看到星星点点的阳光,一闪一闪像极了星星,难道天又黑了?还是自己还在梦中?不是梦,梦里那里会心痛,此刻,心还痛,不是梦。
“君铭,我不忍看你这副模样,但也看不得你心痛,若是睡着便不痛了,那就不要清醒,蝶儿的心,为你而痛呢。”一滴带着温度的泪水掉落在他的嘴角,他似乎从这淡淡的温度里感受到温暖,想汲取更多······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低语绵绵,忽的想起轻灵来。似乎此刻是她在说话,温柔细腻,不禁伸手将身旁之人搂入怀中,手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轻灵……”一声呓语含糊不清,仔细辨认才知是在呼喊她人的名字。
怀中之人身子僵硬,片刻后,又在他的安抚中柔软下来。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里,语气苦涩道,“蝶儿愿陪着你。”
方君铭果然在这软言细语中再度沉睡过去。红尘忧,杯里酒,过肚穿肠好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