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的未来究竟会走到那一步呢。
爸爸说的对,你已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不知你会怎么做。
我不想你犯险,但我更不想欺骗你。你应该知道真相,无论结果如何……
月渎已经离开三天了。三天前的夜晚,清雨已经说服了号角爷爷,告知月渎部落当年的秘辛,这只针对月渎一人的秘辛。
当初千羽的死因,北原号角的遗失,本已不是秘密了。但多年以来大人们有意隐瞒,不肯让月渎知道,而与清雨一样大的孩子或许曾经提及,却又如何说得清楚;一直以来对于过去月渎都是半知半解,并不清楚实际情况。时至今日,他还以为自己的父母也是在掩护部落撤退时,死于暴乱之中。他只知父亲实力很强,是部落已逝的英雄。
号角爷爷三天前一早便来叫走了月渎,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清雨也猜不到号角爷爷要带月渎去哪里,但她前一日刚刚与号角老人说了那些话,今日大清早号角老人便要带月渎出去,她稍加思索,便已心领神会了,当下便催促月渎,跟着号角爷爷快快出门而去。
时至今日,恰好三日夜了。
“清雨?你在家吗?”屋门之外,有人喊道。
清雨起身开门,是木兰的母亲,她的丈夫死在当年那场卫族之战里;清雨平时总是叫她木兰婶。
“木兰婶,清雨在呢。请进来吧。”
“月渎呢?已经几天没见他了吧。”木兰婶进了帐篷,放下一大块肉,血迹斑斑,像是刚猎下不久,只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前几日号角爷爷叫他出去了。”清雨搬来凳子,请木兰婶坐下。
“哦,今天没什么事,就是木兰昨天猎到一只闪电貂,平日里挺少见的,托我给你们送来些尝尝。这小子,自己倒是不来!木兰婶轻啐一声,偷看清雨的脸色。
“谢谢木兰大哥了。月渎他已经长大可以外出捕猎。以后还请木兰大哥和婶婶不要再送东西来了,清雨和弟弟都很是不好意思。
木兰婶笑着挥挥手,却是并未答话。
“清雨,你今年21岁了吧?”
“嗯,确实二十有一了。”
“那你可有心仪的对象?”
“清雨…没有。”
“为什么呢?咱们北原男子哪一个不是一表人才,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可都盼着早早出嫁呢!你却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木兰婶,清雨确实是没有的。我父母早亡,现在弟弟他还未至成年,平日里又怎么会想起这些呢。”
“说起来,月渎再过半年就要17岁了吧?”
“正是如此。”
木兰婶恍然点头,向四周看了一下,又故作神秘道:“清雨,你觉得你木兰哥哥怎么样?”
清雨一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她自五岁到如今,都用来照看那相依为命的弟弟了,平日间大家对她们两人也很是照看。随着年龄慢慢长大,她又更是冰雪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木兰的意思。清雨原本以为,等到木兰成年,在这北原之上结婚生子,她便也找个人嫁了,如同北原的世代先人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木兰,鲁尔对她很好,她自然也是知道的,日后无论嫁给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她都可以接受。
时至21岁,清雨仍不曾明白爱是什么滋味。她有时想起父母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当然也会羡慕,却也仅是羡慕而已。
“木兰哥哥他对清雨自然是很好,清雨很是感激……木兰婶的意思,清雨都明白的。”
“可是…可是清雨其实已有了喜欢的人了,实在不能再接受木兰大哥。就请婶婶早早告知木兰大哥,不要再让他在清雨身上浪费时间了。”深深吸气,清雨再不曾犹豫,她对着面前这慈祥的长辈说道。
木兰婶神色一怔,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过一会,她才问道“你可是喜欢鲁尔吗?”
“木兰婶不要再问了,无论如何,清雨与木兰大哥都是绝无可能了。部落还有其他年轻女子,就请婶婶劝他一下,换个人去爱吧。”
木兰婶呆立片刻,仍是无法相信,怎么刚刚清雨还说没有心仪的对象,这突然之间就又有了喜欢的人呢?但她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明白清雨既然话已出口,自己的儿子与她是注定没有缘分了。长叹一声:“你放心吧,我且告诉他便是。他再不愿,也绝不敢来打扰你,无论如何,木兰婶还是你的亲人。”木兰婶对着清雨点点头,起身回去了。
清雨立在原地,沉默不语。眼神挣扎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轻声自语:“木兰大哥,我与弟弟多年相依为命,清雨只有这一个亲人,断不可能再分开。今日之后,他怕是再不肯留在这里,清雨只有随他而去。清雨只有,对不起你了。”
北原一处山洞。
月渎跟着号角爷爷行了三个日夜,方才到了这处山地之中。这山地在部落以北,按月渎猜测,恐怕已经到了北原边境了。
走在路上时,号角爷爷年老体弱,自然拖了行程,所幸他便利用这之间的时间,将当初千羽战死,北原信物遗失的事情详细告诉了月渎。月渎问了许多问题,号角爷爷都没有隐瞒;起先月渎还是惊诧,但当年之事,委实各种曲折太多,得知母亲自刎,父亲临终托孤,他纵然一阵心伤,却也更是好奇,父亲既然实力很强,又为何最终不敌。还有族内男子为何近乎全部战死,两人边走边谈,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眼前这山地所在。号角爷爷带他沿着崎岖的山地又转又绕,终于进了一处山洞之内。
“号角爷爷,您带月渎来这里做什么?”月渎环视四周,发现这山洞也并无特别之处,山洞之内既无水源,更无活物,满目都是深色的土壤。
“你便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将这些旧事告知于你吗?”号角爷爷走进山洞站定,并未回答月渎的问题,反而向他提问道。
“月渎不知。”
“你现在想不清楚,是因为你年龄还小,目光仍在这北原以内。你天资绝纵,日后也必然有些成绩,甚至可以说,这北原以内,你已经是第一了。”
“你性格与你父亲一样执着骄傲。”
“试想当你与你父亲一样强大,甚至更强一些时,再得知今天这些消息,你当如何去做?”
号角老人不再说下去,坦然看着月渎。思索片刻,月渎朗声说道“我必走出北原,找到父亲当日的对手,杀掉他为父母报仇。”
“你对你父母可有过怜惜,思念,或是其他诸般感情?”
“我没有见过他们。也没有感情。”
“那你为何要为他们报仇。”
“我虽然未曾见过父母,但他们生下我便是恩德。以前年少之时,有姐姐和号角爷爷关爱,我未曾想起过他们。但如今我即将成年,距离为人父母也不远了。我想当初父母待我,应当也是如姐姐那般待我的。不幸在于,他们早早亡故。既然如此,月渎自然该为他们报仇。”月渎的眼中有着迷茫,但一闪而过,再看向号角老人,他目光已然坚定无比。
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种下了。
这种子注定了那少年一生坎坷,历尽挫折。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半晌,月渎再问。
号角爷爷眼中的赞许毫不掩饰,他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孩子,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答应了清雨的事,他心中真的害怕,怕这少年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收拢心神,号角老人向着山洞深处走去,示意月渎跟上。
“你只知为你父母报仇,但你可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你可知道,你的仇人实力如何。当年你父亲那般惊艳,也惨死他手,你有信心,能超越你父亲吗,即便能超越你父亲,你能胜得了他吗。”
“噗通”一声,正跟在后面的月渎跪下了,他抬头看着号角爷爷,真诚道:“请您教我。”
“我以是风中朽木,你如何知道我能教你?”忍了又忍,号角老人将心中那恨不得立刻抱一抱月渎的赞赏压下来,沙哑地问他。
月渎毫不犹豫:“您是族内最年长的人,今日您所讲之事在族中已不算秘密,唯独月渎一人不知道而已。但您既然带月渎来到此处,自然另有他意,月渎愿意听从您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号角老人放声地大笑,慌忙把跪在地上的月渎扶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更是不骄不躁,谦虚恭谨。比起你父亲,你还要更加优秀。”
“你说的对,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我有百岁的年龄,我那多年的经验,见识,脑袋里的智慧,都足以担任你的老师。你的父亲,虽然实力远胜于我,但当年也是由我亲自教导的。
孩子,你愿意做我的另一个弟子吗?
“弟子愿意。”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月渎亲口承认,号角老人还是忍不住大声喊出一个“好”字。
月渎跪下,恭敬扣下三扣。他毫不知情,他的心中开始燃起一团火焰,这火焰要令他饱经磨难,洗尽铅华。
他的一生,再不能平凡。
号角老人笑眯眯地眯起眼睛,却陡然射出两道精光,令月渎不能直视。
“你猜的很对,我带你来着山洞之中,并非无的放矢。因为这山洞之内,藏着我族真正传承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