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渎与清雨在福源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月渎便去叫醒姐姐,催她与自己一起去那斗馆看看。
“你自己去吧,我今天要去买些东西,这里的服饰与我们的不一样。”清雨开门,轻声回道。
“那好,如果有好玩的,回来告诉姐姐。”月渎也不勉强,自己出了门去。
出门向北。他一日之间,自然是不能把四个城区都去个遍的,所以早在前一天夜里,月渎便已经打听好了,此去,便去北城的那件斗馆。选择北城区,第一是因为他来自北原,对北这一词有种特别的感情,另一原因便是这北区斗馆,是以器为主。他曾经得了惊鸿赠与的六件器灵,自然是优先选择此处了。
沿着城区向北,一路无阻,月渎早已问好了路线,所以顺利到了此处。
北城斗馆——器。
月渎默念那恢弘建筑之上,似石似冰雕刻出的苍劲大字。这时,他才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建筑来。
原来所谓北城斗馆,并非仅仅是个普通会馆。不说器馆之上红瓦巨椽,单是它所占面积,便不知几何。月渎猜测,恐怕这间器馆的面积大小,便是北城建筑之最了。器馆前人来人往,或是青年才俊,或是中年贵族;身上无一不透漏着几分压抑。比起市井之中,这器馆四处的人似乎都有些实力。
月渎在外面揣测一会,便欲进去一观,步至脚下门栏之前,被旁边一人叫住了。
“停下停下!不见斗馆令,不能进去。你的斗馆令呢。”声音是守在门前的一个青年发出的。月渎这才注意到,周围进去的人胸前都别着一枚铁令。
摇摇头。“我没有那个令牌。”
“没有令牌你来干什么,回去回去!”那青年声音原本有些得意,能守在此处,他倒也有些实力;但出入此地的人都是各地精英,或是王公贵族的子孙,或是开疆扩土的大将,远非他所能招惹,所以虽然面有得色,他起初倒不敢过于得罪月渎。
但是此时听到月渎没有斗馆令,再瞧他一身兽皮穿着,更不像是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一时之间反而觉得受了侮辱,自己何等身份,刚刚竟然对这穷酸小子现出几分谄媚。越想,越觉得窝火,终于还是恼怒不已。
“哪里来的穷酸小子,跑出来瞎逛。赶紧让你爸妈过来,带你回家。”
青年身旁的几人哈哈而笑,他们在此地守门,平日里便也认得,品行更是相近。
“我父母都不在。”月渎能察觉到他们是在嘲笑自己,也有些生气,但还是开口回答了。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个傻小子,你父母不在,便让你爷爷来吧……要不,你认我做父,我带你回去怎么样?”仍旧是那要令牌的青年,嘲讽得更是凶了一些。他大笑之余,眼角四处望望,却是除却自己几人,没有人注意此处,心中有些失望。
“你做不了我爸爸。让开!”月渎也生气了,他虽然心无杂念,但对于这般明显的侮辱却是能感受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青年不仅侮辱他,还连带连自己的父亲,爷爷也带了进去。月渎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爷爷是谁,但他对号角老人一直都是很尊重的,与亲生爷爷无异;至于父亲,自近几年来,他也开始明白,天下绝无不爱孩子的父母,虽然父亲早亡他没有见过,但他已经开始对之有了一些怀念,尊敬。
“哟呵,还来脾气了。我就是不让开,你能拿我怎么样?”青年更是恼怒,恼怒月渎还敢还嘴反击。
月渎不再理他,大步向馆中走去。
“站住!……”青年大喝,出手拿向月渎。周围几人也是跨前并肩,挡住月渎的去路。
手掌抓至月渎肩膀。月渎震肩,那青年“砰”一声,倒飞回去,跌在地上,狼狈不已。
“混账!……你这混账!你敢在雪域斗馆动手打人,你给我等着!”青年咕噜一下跳起来,恼羞成怒之下,却不敢再上前动手。他喊完话,呼哧一声跑进馆中,找帮手去了。
月渎仍与几人对峙。
“你们为什么拦住我。”他问。
“你没有雪国发放的斗馆令牌,我们当然不能让你进去。”剩下几人眼见月渎震飞己方之人,不敢咄咄相*,只求着能缓住月渎,不能让他跑掉。
“什么是斗馆令牌?”
“雪域斗馆是雪国最大的四所斗馆,不仅在雪国,在大陆上也是赫赫有名。想要在这里有一席之地,自然要有远超常人的实力。这斗馆令牌,便是对你实力的认可,是由斗馆亲自发至雪国各地,再由各地选拔,择出优秀人才,得到这斗馆令。”几人详细解释道。
“那要去哪里才能得到这个令牌?”月渎了解了个大概,明白自己今天是进不了这所斗馆了。当下所幸问个清楚,改日去得一个斗馆令牌再回来。
“刚刚谁在这里闹事!”
未等回答,一个老态洪钟的声音自斗馆之内传来。一听到这个声音,那守门的几个青年不禁面露喜色,适才的谦恭一扫而光:“你还想要得到斗馆令,等你过完这遭再说吧!”言毕他们狞笑一下,急忙跪下,静等身后之人出来。
月渎皱眉。
片刻,斗馆之内走出一个老人,大约50余岁,约一人高;虽然头发灰白,但他腰杆笔直,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几步到了月渎面前。
“是你在闹事?”老人看向月渎,淡然说道。他原本以为,敢来此寻衅挑事的人,若非雪域的贵族王工子弟,便该是那些边疆回来,不可一世的大将;故此已经做好了与之动手一战的准备,更可以借此杀一儆百。但此刻看到月渎,发现竟然只是一个衣着寒酸,从未谋面的孩子;虽然面貌不凡,许是一块美玉。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对此他不由有些失望。
“是我教训了他。”月渎回答。
“大胆!见到承老还不跪下,你不禁故意寻衅挑事,还有意侮辱承老,该权杖一百,拉进域牢,等候发落。那些青年跪在地上,眼看月渎一番无谓模样,大声呵斥起来。
“对对对,承老,这小子嚣张过分,不把我们雪域北区斗馆放在眼中,清承老好好惩戒于他。”那被月渎收拾了的青年也是大声说道。
“既然如此,便跟我走吧。”未曾理会他们,承老淡然开口。说完也不理月渎,双手背后,回斗馆而去。周围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月渎,虽然跪在地上,但他们又有了一分居高临下的眼神。
“我为什要跟你走。”
同样淡然的声音,回响在四周,却令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承老也转身过来。
周围来往之人,纷纷驻足观望。其实在承老出来之时就已经有好事者开始站在一旁观看了。承老的身份特殊,他是北城城主的家臣,年轻之时更是久经沙场的大将,虽然身为家奴,但却与北城城主生死之交;十六年前,十五年大陆之战,他更是杀出了赫赫威名,实力自是极强。
之后大战结束,承老谢绝了雪域皇室封赏,做了北城城主大人的家臣,所幸也在北区斗馆挂了一个长老职位,不过平日间很少出现。
承老今天出来,竟是因为一个无名少年。进出北区斗馆的人都非寻常人等,自然是认得这个老人的。但眼看与他相对而立的,却是一个孩子,一时之间不禁都有些好奇。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声音如清波荡漾,回响在四周。却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有的人嗤笑一声,摇摇头怜悯看向月渎。还有人略略一怔,脸上现出有些担忧,更有甚者,看向月渎的眼神,隐隐泛出几分光彩。
“那便由我带你走吧。”承老迎着那双夜水般的眼眸,泰然自若。
语毕。上前一步。
一双有力的大手,停在月渎胸前。月渎伸着一只手,静静抵在那只手上。
老人目光微凝,收手而退,再度看向月渎。周围,已经有一些人忍不住,哗然出声。
“原来是自持实力。”
“就算有些门道,今日你也不可能轻松离去。”承老看着月渎,缓缓开口。
“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向我动手吗?”月渎站定,朗声问道。
“适才我已问清楚了。”
“你只知我出手教训了他,却不知我为何要教训他!”
“为什么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你在此处动了北区斗馆的人便是了。”
“哼!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再说了。你想帮他们报仇,尽可出手。”月渎气愤不已,不想再争论下去。
老人微微笑了一下:“他们可不消我来帮忙报仇。”说罢跨前一步,伸手挥出,地上跪着的几个守门青年纷纷飘了出去,露出一个丈许大的空地。
此时,斗馆内的人也有人听说久不现身的承老来了,且就在斗馆之外,与一个少年对峙。于是纷纷出来观看。周围围拢的人越来越多,隐隐有画地为牢的迹象,密不透风。
“看你有些本领,今日且先擒下,待你家大人来领。”说完,承老一身衣袖,手中凭空多了一根八尺长棍,棍身颜色漆黑,顶端却显红色,一眼望去,两相比较之下,令人心中沉闷不已。
“老夫姓承名虎。天赋能力:以骨凝棍。此棍,名为八尺棍,是老夫以骨凝之,棍身八尺,可碎金石。”
“施展你的手段吧。”承老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棍悬于半空,淡然而立。
“你动手就是。”月渎挺直身体,朗声回答道。
“哗……。”周围人群闹成一片,对月渎怒目而视。大陆之上,两方交手,若非生死之敌,都需自报家门,以示不会生死相拼。以承老的身份,面对月渎一个无名少年,莫说他毫无背景,便是背景再大,本也不需如此。但承老对着少年毫不轻视,依然按照规矩说出自己的天赋能力,给予了他足够尊重。单是这一点,就看得不少人暗暗点头,承老风范,并非虚名。
月渎却是并不懂得这些,他随时可化身为器,是因为他得了惊鸿的六件器灵。出门之前,号角老人多次提醒,不得对外泄露此事,这又叫他如何去讲。
人群之中,窃窃私语不断。这些人,有些来自各方势力的家主,也有一些青年才俊,此事众说纷纭,意见不一。
有人说:“这少年衣着简朴,想来不是来自大家族,但有如此胆气倒也难得,若是好好培养,应该能有所成就。
也有人说,已经开始出言讥讽。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本领颇高,接下承老一招便得意忘形。
更有甚者:“他根本就是哗众取宠,来此处引出承老,以求夺人眼球。”
“承老,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您就姑且教教他吧!”自以为聪明的人,借此向着承老喊上两声,得意不已。
场中两人都未曾理会那些声音。承老低声自语:“少年之人,多是如此。”
言毕,也不推辞,他拔棍而起,一跃数丈,当头对着月渎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