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饥不择食
罗威家族的东大厅之中,摆着五张大餐桌,餐桌上摆满了菜肴。罗威家族是格南县的三大领主之一,家族人口众多,但能来这个厅堂用餐的人,都是家族嫡脉所出。
家主洪格.罗威,威严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三大白发苍苍的族老——洪格的三位叔叔。三位族老的后面,跟着老少几十人,清一sè的家族男丁,女眷们有她们自己的餐厅。罗威家族是格南县域的古老领主家族,规矩森严,就是用餐也有着古老等级规则约束着。
吊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脸sè苍白的少年,与走在前面的脸sè红润的少年们相比,明显营养**。穿着上也可以看出他们的不同,走在前面的少年们,一个个整洁光艳,只有他穿得破旧不堪。
就像一片绿葱葱的小豆苗中,杂着一根草,高高地张扬地在空中飘着它的叶片。
“杂种,在门口站着,等我们吃完了才能进去!”
轮到这个穿着破烂的少年要进门的时候,一个膀大腰圆的少年双手叉腰拦住了他,一脸嫌恶地瞪着他,嘴里骂着脏话。这个少年比脸sè苍白少年高了一头,看他的旺盛气血与强大的气势,最少达到六级战士的级别了。
“龙威哥,我很饿……”
脸sè苍白少年嘴里嗫嚅着,但神sè上却很镇定,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闭嘴,你只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谁是你哥?”
苍白少年听了少年龙威的呵斥,一丝怒气与桀傲之气在眼睛中不明显地一闪而灭。他退了一步,眉毛微微地皱了皱,嘴唇紧闭地望着前面气势磅礴的少年。
他也姓罗威,名叫怒雷,但确实不是这个家族的人。七年前,他跟着前任家主青峰.罗威来到这个家,只过了两年好ri子,青峰家主就过世了,随即他就跌入了灾难深重的火坑。那时他才九岁,不但天天要受罗威家少年们的打骂欺侮,还时时处于饥饿状态。
对待白眼与打骂,他能忍受,但饥饿却无法可忍。
厅堂之中的长者,看着龙威斥责谩骂怒雷,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相反,所有人看着怒雷,都有着嫌恶的神sè。
“龙威哥,这个杂种皮子痒痒了,狠狠地揍他一顿他就好了!”
一个尖嘴少年叫道。龙威是家主洪格之子,这个挑拨离间的小子叫龙田,是龙威二叔的儿子。他比龙威更刻薄,更恶毒。
龙威不喜地瞟了这个尖嘴猴腮的小子一眼。他虽然也不喜欢怒雷,但却很少出手对付。他是罗威家的嫡长子,是家族之主的第一顺位继承者,现在就开始模仿他老爸的样子,装出满脸的威严。
“你去啊!”
“我……”
龙田看着脸sè苍白的怒雷,不但没有向前,反而后退了一步。十四岁的怒雷,比他小两岁,矮半个头,是他从小欺侮的对象,一年前,他还可以任意抽打,但现在,他一个人却再不是对手。
苍白的怒雷看着他畏缩的样子,反而戏谑地向他勾了勾手指。
“龙田老八,要揍我啊?过来。”
龙田脸上闪过一丝戾气。
“老七,我们一起上,揍这个杂种!”
老七龙熊,熊头熊脑,十六岁就长到了一米八五,膀大腰圆,是罗威家这一代蛮力最大的一个,只是脑袋不太灵光。
龙熊听了龙田的话,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神sè,明显有些惧sè。
“怒雷蛮子手黑的狠。”
“你怕他么?我们俩还怕打不过他个杂种?”
“嗯,那就上!”
熊七胆气壮了些,嗡声嗡气地撸了撸袖子,向怒雷走去。龙田跟在后面,内心惧怕,但眼中戾气却很浓重。以前任他打骂的家伙,现在竟然敢戏谑讥讽他,这样的家伙,他一定不会放过。
罗威家的人,就算他这样的货sè,也还是有些胆sè的。
龙熊已经与怒雷打了起来。龙熊十六岁,一米八五的个头;怒雷十四岁,一米六零的个头。一个人高马大,一个苍白瘦弱,可是,两人的拳头毫无花巧地碰在一起的时候,连连后退的却是龙熊。
“老八,快上!”
龙熊大叫,脸sè因为被怒雷的蛮力撞击而发白。龙田冲向怒雷的左面,挥拳攻向怒雷。龙田与龙熊都是四级战士,家族的基础拳法练得烂熟,怒雷却从来没有人教他练习过,只凭蛮力硬马硬桥地对攻,没有章法可言。
但是,奇怪的是两个四级战士一点儿也没有占到便宜,两人的拳头多次落到怒雷身上,怒雷屡屡被击退,但一退即上,从他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丁点儿痛苦,相反,他大声呼喝,神情极是兴奋。
“砰——”
一拳实实在在撞击在龙熊的胸膛上,龙熊庞大的身躯连连后退,最后终究没有支撑住,跌倒在地。没有了龙熊,龙田只支撑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有些单薄的身体被打得飞了起来。
堂上的大人们,看到这情形,一个个脸sè铁青。
“再来……”
怒雷哈哈大笑,脸上有几个地方被打得破了皮,微微地肿起,但他根本没有把这点儿伤放在心上,那一脸的兴奋劲儿抑制不住。
龙田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与龙熊站在一起。
“饭桶!”
堂上传来一声冷冷的喝声。这是洪格的声音,明显在斥责两人。龙田的脸上挂不住,但胸膛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个饭桶,还敢不敢上?”
怒雷火上浇油,顺着洪格的声音叫他们饭桶,完了又向他们轻蔑地勾动着小手指,让两个小子怒火上升,却又畏葸不前。龙威看在眼里,眉头皱了皱,拍了拍身边一个壮实的矮墩小子的肩膀。
“老六,上去帮他们一把,好好地揍那杂种一顿。”
龙威的声音堂上的大人们听得清清楚楚,但没有人制止。
老六叫龙猛,也是十六岁,虽然同为四级战士,但比龙熊与龙田要强一些儿,已经是四级巅峰。老六听了龙威的话,二话没说就冲了出去。
三人狂揍怒雷,怒雷终于被打倒在地。六个拳头与六只脚轮番往怒雷身上招呼,怒雷滚动着,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狠毒的重击,但自始至终没有呼一声痛。
“差不多了,回来吃饭吧。”
龙威看怒雷滚都滚不动了,抱着头任三人狂扁,再打下去就可能出人命了。父亲跟他交待过,怎么修理这小子都可以,但必须给他留条命。
听了他的话,三个小子骂骂咧咧地退开来。
“杂种,我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龙田拍了拍手,样子很可笑,一只乌青的眼睛如一个乌黑的桃子,嘴角也裂了,流着血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怒雷,又恨恨地朝他身上吐了一泡口水。
怒雷放开了抱头的手,露出那肿胀的“猪头”嘴脸。三个小子没留手,虽然没有头破血流,但双眼乌青,原本苍白的脸胀成了胖猪脸。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痛苦,相反,还难看地笑了起来。
“你们三个杂种,打得我好痛!”
“你敢骂我们?打死你!”
三个小子又要冲过来扁他,怒雷突然站起来,抱起身边的一个六七十斤重的石块,高高地抛上了空中,然后又轻巧地接在手中。这是他最喜欢玩的游戏,平时,家族中别的小子在辛苦练习武功拳法,他无事可做,就找块这样大小的石头,这样抛接着玩儿。
这么一个脸sè苍白,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小子,将这么一大块石头轻巧地玩皮球一样抛接着玩耍儿,要有多大的力量?他本身体重比这块石头重不了多少,而在手上玩起来,就像玩一个小泥球。
堂上的大人们看着他这样抛接石块,长长地叹息。这样的蛮力天赋,不是人人都具有的,这说明怒雷有着他们罗威家所不能比拟的血脉。
他们不清楚怒雷的来历,带怒雷来家族的老家主清楚,却没有告知他们。老家主只在死前告诉他们,以后会有人来接怒雷。
三个气势汹汹的小子看着他手里的石块,脸有惧sè地急退。
“怎么?不上来扁我了?”
“我们懒得跟你个杂种噜苏,吃饭去了。”
龙田拍了拍手掌,哪里还敢再与他相争?这一石头砸下来,他的脑袋肯定会成为烂西瓜。别看他们平时凶恶无比,任意欺侮怒雷,但只要怒雷摆出这个架式,他们都只能灰溜溜地走开。
怒雷将手中石块重重地砸在地上,拍了拍手,向厅堂中走去。
龙威没有再为难他,哼了一声离开大门。
厅堂内除了摆着五张大餐桌,还在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张小桌子,这就是怒雷用餐的地方。这里是罗威家嫡系用餐的大厅堂,怒雷这个外来者,却有一席之地,这是逝去的老家主所赐。
老家主没有死前,时时将怒雷带在身边,用餐自然是在这个厅堂之中。死的时候,他又让坐家主之位的儿子与三大族老立下誓言:必须对怒雷以罗威家嫡子的地位对待,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怒雷的生命,就算罗威家死绝了,也不能让怒雷失去生命。
家主洪格与与三位族老抗拒这个誓言,但是,拗不过老家主。虽然立了誓,但对怒雷的嫌恶之心更浓重。他们一直将怒雷看成家族的扫把星,家主之死,与怒雷月兑不了干系。家主带着两个强卫出门去接人,回来时,两个强卫身死,而家主本人重伤。
据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怒雷这个ru臭未干的小子而落下的。老家主因为重伤,苟延残喘两年后终于不治而死。
老家主是罗威家的最强者,十三级的剑战士,在格南县域没有对手。老家主的死,让罗威家在格南县的威势降了一格。
因此,罗威家人把怒气都发在了怒雷的身上,老家主在世时,没有人敢欺侮怒雷,老家主一死,怒雷就成了罗威家小一代的出气筒,任打任骂,任意欺凌,长者们视若无睹,有时还亲自出手“教训”。
但是,他们遵守了誓言,嫡子们有的待遇,怒雷象征xing地拥有,比如这厅堂中就有他的位置。
“喂,做菜的,我的肉怎么这么少?”
来到自己桌子前的怒雷看着桌上的饭食,冲着厨师们大叫。
“你鬼叫什么?”族老青松.罗威回过头来看着他,脸sè铁青,目光如刀“有你这个小杂种吃的就不错了,还敢鬼叫,你不要吃了,都拿去喂狗了!”
怒雷在族老如刀的目光下,并不畏缩,不过他知道再叫也没有用。天天如此,他的食物都是最差的,仅有的一盘肉,也是骨多肉少。再看主桌上,仅摆在桌子zhongyāng的那盆红烧猪猡兽腿肉,红油透亮,就足有二十来斤,还有几盆松鸡岩羊之类,热气腾腾,看着就让人馋得流口水。
他叹了口气,也不用筷子,伸手抓起盘子中的肉就塞进嘴里,大嚼起来,不到三分钟,桌上的肉菜都进了肚子。他感觉肚子的角落都没有填满,没有饱的感觉,反而更饿了。
家主洪格与族老们不再关注怒雷,欢声笑语地大块朵颐。突然,一个头发蓬乱,脏兮兮的脸出现在桌子边。
“哇,好大的猪猡腿。”
这张脏兮兮的脸是怒雷的。没等家族的大人物们回过神来,他一边说,一边就“呸呸呸”三下,三泡口痰准确地吐在猪猡腿与别的两盆最大的肉食上。
家族大佬们一时被怒雷这行为搞懵了。
这是什么行为?敢触犯他们的威严,敢往他们的肉食上面吐口痰,而且口痰是从那么脏的嘴里吐出来的,他们还能吃么?
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不想活了?
大人物们脸sè铁青,旁边的小辈们都停住了筷子,目瞪口呆地望这边。这个小杂种疯了么?为什么往肉食上吐口痰?
“该死的小杂种,你干什么?”
青松族老最先回过神来,怒不可遏,挥起巴掌扇在了怒雷的脸上。怒雷瘦弱的身体飞了起来,“嘭”的一声撞在墙上。
墙壁晃动,石粉月兑落,墙砖微微凹地进去。
青松大族老是十二级战士,一掌抽出,足有两百斤以上的力量。这一记巴掌含怒抽出,就算八级战士也要受伤。
怒雷摔倒在地,苍白的瘦脸有变了形,不是胖猪脸,而是歪嘴脸。嘴角血丝流出,混和着口水流到胸前的衣服上。他有些艰难地伸手模了模嘴巴,嘴巴上下咬了咬,然后竟然惨然地笑了起来。
“牙齿没有碎。”
大家赫然地看着他,看到他竟然很快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再次走向主桌,笑得更开心了。
“这些肉食脏了,你们不吃了吧?”
说完,他先端起那盆最大的猪猡兽腿肉,走向自己的餐桌。
厅堂中大小老少都石化地望着这个瘦弱的家伙。他们石化的原因有二:一是这小子被青松族老那大力一抽,竟然没有受伤;二是这家伙饥不择食,竟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程度。
石化状态还没有解除,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大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速跑了进来。
“家主,不好了。”
“怎么了,汉斯管事?”
家主洪格与众族老都是一惊。
来人是家族外管事,早上押送一批家族货物去县城,怎么这么惊慌地跑了回来?大家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的货物被山贼劫了。”
“什么?他们吃了豹子胆了吗?”
大家先是惊愕,然后哪还有心思吃饭?都涌了出去。只有怒雷埋头与那大猪猡腿战斗,仅几分钟时间,这盆二十来斤的红烧猪猡兽腿,已经差不多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看大家都出去了,再看看桌上那些肉食,他无比满意地笑了。
今天终于可以大块朵颐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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