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本来,这次建所,张博六十万,我老黄、刘阳出三十万,苗院长家不在中村,也出三十万。钱基本就差不多,在贷一点款,事情就有着落了,没想到,我们村的村民,也非要捐一部分。孟哥那边也有很多热心人拿一部分。这样一来,这样,不用贷款就可以把诊所盖起来。后来我们一合计,干脆开工前就搞个捐款仪式吧,没想到,谭一村长怎么知道的,这事与他无关,如果大家都反对他在这里出现。现在让他马上退席。”黄忠易几句话就把问题摆明了。
“我也是来捐款的,干吗要我退出。”谭一“唰”地从怀里掏出一沓人民币摔倒桌子上,有俩万多。
“乡亲们。”张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众人的目光一下投向了他。苗儿心想:救星来了。
“乡亲们,感谢您对改建诊所的支持,说句心里话,多少年来,我们没有一个像样的诊所,打点滴输液都在椅子上,没有足够的床位。身后的这几间房子,每逢阴雨天地面都潮湿。现在面临着屋漏的现实。建诊所是百年大计,是身心健康的保障,将来我们这里会成为乡医院的分院。但是,这次捐款仪式取消。”张博很激动的说。
“不行,这个主你不能做,张大夫,大家都是奔你来的,有了你才有希望,你把妻子拿命换来的钱都能用上,我们也拿出一点,不是捐款,要不我们都不走。直到你同意为止,要不就不开工。”人群里有一个声音喊着说。
“对,只要你收,怎么都行。”有人附和着喊。
“就这样。你不要太固执。”有人又说。
苗儿将张博拉倒一边,俩人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张博回身走到桌前。
“乡亲们,这样吧,今天的钱我留下。留下姓名,算我借大家的,这个钱一定还给大家,看我的面子,也让谭村长带个头。”张博目光寻着谭一,谭一趁人不注意,拿上自己的钱已跑到大门外,张博的一句话,他只得折身回来。
“谭一拿钱跑喽。”有人喊了一声。
大家都哈哈地笑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谭一很尴尬。
“我在讲两句。苗院长家在城里。为了诊所东奔西忙。她为了什么,为了人民的身体健康,她拿钱。给咱们派医生,给咱们联系建筑队。是不是雷锋精神,是不是焦裕禄精神。”张博激动的说,他的眼里都有了泪雾。
“下村的,排好队开始捐钱。”孟令军喊了一声。随着喊声大家一字排开,逐步登记,一沓一沓的人民币放在桌上,投进捐款箱。
“东村的在这边排队。”刘阳也招呼道。随着招呼声,长队一字排开,上村的,中村的也开始排队,都在吴青这边。
张博和苗儿走进了诊所,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些散碎纸片,这里马上就要成为废墟。在这片废墟上,将建起一所高楼大厦,它象征着人们的健康,永远不会为缺医少药而悲叹。
“东方红,太阳升。”张博的手机响了,张博掏出接了。
“哥我,我在学校办公室我,我恐怕不行啦。”是朱荣断断续续的声音,电话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苗儿发现张博大惊失色忙问。
“朱荣心肌梗塞,快,让蓝真真他们去抢救。”张博额上沁出了汗水。他随着苗儿走出诊所办公室,出了大门,机械的朝村委大院走。人们都没注意二人的举动。
上村中学,这里有八个班级,从一年级到初中八年级,它坐落在村里西十字路口。
张博开着车,拉着蓝真真和李易苗儿进入了上村中学。从大门进去直走,便看到前面办公室的门口围了很多人。张博他们迅速下车,学生老师们很快让开路。他们急匆匆进了办公室。那张靠窗的办公桌前,朱荣面色苍白,一位女教师正在给她捶胸。
“吸氧!”蓝真真发出指令。李易手提式氧气瓶放在桌上,打开氧气罩给朱荣吸上。她面色湿冷,口唇紫黑。张博和苗儿在吸氧的同时,一齐将朱荣架起平放在两张对在一块的办公桌上。
“心脏复苏。”蓝真真对苗儿说。苗儿叠手按压胸前区。
“毒毛!”又是蓝真真的叫声,她在给朱荣测血压。李易麻利地打开急救箱。拿出毒毛旋花子甙k,抽出注射器,解开朱荣的腰带,用手一掀,注入臀大肌。
“120,城里的!”蓝真真说。
“你们没来我们就打了,估计已经快到了。”那个捶背的女教师眼睛都哭红了,二十多岁像个新老师,女圭女圭面孔。
“闪开、闪开、闪开。”120的警笛声果然由远而近,车呼啸而至办公室门前。
医生们匆匆忙忙,拿着担架冲进办公室,那医生熟练地打开担架,苗儿不在施术,和张博一块将朱荣放在担架上。
“抢救过程,讲。”一个中年女医生问蓝真真,女医生带着口罩,谁也看不见她的模样,蓝真真简单讲了几句话,李易帮忙抬着担架放上了救护车。
张博也上了急救车。
“走,我们先回去,我开我哥的车。”苗儿说。
蓝真真满面流汗,冒着热气也坐到车上去。
“回去不要讲,照常工作,今天照常开工,就说我哥去了城里,照映放花放鞭炮。”苗儿说,很像个指挥官。
“这要看你的。”蓝真真说。
人民医院抢救室。
张博、李易在门外等着。三十分钟后,朱荣被退了出来,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张博和李易笑了:这就意味着朱荣复活,虽然危险,但有康复的希望。
“叮铃铃。”张博的手机响了,张博掏出手机接电话。
“朱大姐怎么样。”苗儿着急的声音。
“现在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张博欣喜的告诉她。
“有希望康复,哥,你不要太紧张。”苗儿放心不下张博。
“我是医生,怎能不理智。”张博知道苗儿担心。
“哥,你回来一会,群众捐完钱,都不肯走。”苗儿说。
“为什么?”张博问。
“他们说要亲眼看到你将这笔钱拿走。”苗儿很激动,好像声音有点哽咽。
“我马上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张博平静下心来。
“李易,我很快就回来。”张博说完,转身消失在楼道里。
卧佛中村诊所,铲车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院中,满院子的人在等待张博。张博逐车来到大门外下了车,穿过人群走到桌子前。桌子上的人民币百元一沓一沓,像一座小山,在日光下放着红光。
“张大夫回来了。”“那我们就放心了。”“我们可以走了。”
“大家听我说两句,我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感谢父老乡亲们对我的理解。”张博弯腰低头鞠了三个躬。人们哗然,看到张博流流满面。
“我要在诊所旁,立功德碑,树碑立传,让后辈们知道我们是怎么样爱戴他们的。钱,先放到我的名下,请大家放心,一定要把这笔钱用在刀刃上。”张博动情的说。
“行,如果需要,我们还会有的。”
“我们信得过你,我们散了。”
“有事给老黄、一兰、孟哥他们口传一下即可。”
张博看满院子的人,太阳照耀着他湿润的泪脸,很美。
“苗院长,令军,刘阳把钱收起来,放鞭炮、放花炮。”
这回小明子早已将花炮、鞭炮放在院子中央,人们都尽量躲开,小明用烟头点燃。
铲车络腮胡司机开足了马力,对着破旧的诊所就是几铲,瞬间变为废墟。
苗儿他们装了整整四大帆布袋人民币,很重很沉。
“大爷四百八十多万。”孟令军说。
“这是五个村父老乡亲的心和血。”张博告诉他。
苗儿他们将钱装到了张博的车上,然后,令军刘阳上了去。一兰上了路边苗儿的车,人们都躲到路边的草毡上,看铲车将院墙、大门推倒。张博从车里探出头来,心里默然说:我的废墟,别了。我向你告别,在你的身上,我要建一个更高更大的废墟。
人们的目光随着两辆车远去了,鞭炮礼炮还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