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门口。
一个黑衣人忽然从门梁上跃下,给两个守卫一人一记手掌,守卫哼也没哼,就被打晕在地。
而通往地下的通道里,似乎因为那场火势转移了人力,畅通了不少,黑衣人连连得手,将守卫打晕,势如破竹,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闯向地牢的深处。
最后一道关卡的守卫冷哼一声,倒了下去。
“什么人?”守在小七呆瓜牢房区域椅子上的两个守卫闻听声音,大喝一声,站了起来,抽出长刀戒备着,往漆黑的通道口缓缓走去。
快到通道口楼梯的时候,一个侍卫朝另一个挥了挥手,示意去埋伏在楼梯旁边,侍卫得了眼sè,往通道口墙壁侧移了过去。
一道蓝光突然从洞口飞了出来,竟是一把泛着蓝光的长剑,长剑并未出鞘,剑鞘打在迎面侍卫的脑后,侍卫头一歪,倒在了地上,侧墙壁埋伏的守卫长刀砍了过去,却没挡住,被长剑给撞飞在墙壁上,脑袋一疼,也晕了过去。
那长剑飞了回去,落到了一个黑衣人的手里。
黑衣人快速奔跑到小七的牢房门口,犹豫了一下,拿起地上守卫的刀,将铁锁砍断。
小七看见这黑衣人,先是往后一退,贴近了墙壁,黑衣人往前进了一步,小七抬腿便踢了过来,长靴触手处盈盈一握,被黑衣人一把抓在了手里,小七愤恨地往后扯,两腮羞得通红,却怎么也拿不出来。
“是我。”黑衣人沉声道。
小七脸上羞涩忽然淡去了,眼帘里忽然满是惊喜,道:“大胡子。”
“先别说话,我们快点走,迟了就走不了了。”大胡子道。
小七点了点头,将一个大冬瓜用坎肩包了起来,往牢房外走去。
大胡子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小七回头去看,问道:“怎么不走啦?”
“你那伙伴呢?”大胡子道。
“他”小七月兑口而出,最后却忍住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他不在这里,只有我。”
大胡子一把抢过小七手里的冬瓜,小七一惊,大胡子举手就扔了出去,道:“我们时间有限,带着个冬瓜是累赘,出去了再买给你。”
小七“啊”地叫了一声,身手却变得极快,接住了掉在地上的大冬瓜,小七虚惊一场,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不要紧的,我抱着。”
大胡子嘴角奴了奴,眼里似乎飘过一行字:女人真是麻烦!他却没有再说话,眼睛看着小七,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将小七抱了起来。
小七先是一愣,不知他要干嘛,接着“啊”地又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了大胡子的怀里,大胡子速度极快,瞬间已闪到了楼梯口。
在那曲折难走的地牢里,小七第一次安稳下来,所有的恐惧和难过都在那一刻消失了,她看着大胡子的眼睛,眼里露出细细查看的意味,像是看不够,像是要记在脑海深处。
走出地牢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小七却觉得非常的漫长,大胡子如星星般明亮的眼睛照亮了她四周的黑暗,温暖了她的心灵,她第一次觉得大胡子变得高大起来,像极了多年以前,被蛇咬伤后,蜷缩在七岁小五的怀里。
那样地温暖,那样地安全。
出了地牢,长剑祭起,若长虹贯ri,直飞了出去,大胡子奔跑地极快,一跨步跃上了长剑,这个过程极其的流畅,就像一抹蓝光从地牢里滑了一个美丽的弧度,飞上了半空,瞬间就是千百里,风从前方吹了过来,凉凉的,卷起两人的衣襟,朝着身后舞动,舒服而畅怀,漫天的星空倒泻下来,似留在了眼帘深处。
小七睁大了眼睛,忽然身子往大胡子胸膛一靠,伸手揽住了大胡子的脖子,幽兰香气袭来,大胡子一愣,脖子上传来柔软的抚模,眼神里竟是极其奇怪的神sè。
一弯似刀月亮上,一只长剑划过了天空,白sè长裙娟娟飞舞的少女揽住了少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毫无遮拦地看着,若璀璨彩虹,若繁华似锦,若姹紫嫣红,若满园香气,少年屏息凝神,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像是极为震惊,黑sè的长袍猎猎响着,扯向了身后。
可下一刻,长剑似失了稳,猛地一震,在高空晃了一晃,反转着,疾速坠落下来。
少女大叫一声,眼睛闭了起来,往返颠覆中,大胡子却睁大了眼睛,任凭狂风灌来,眨也不眨,细细地瞧着眼前的女子。
那一眼,似把碧海看尽,岁月望穿。
上穷碧落,下穷黄泉。
一道清澈如水的淡蓝光,在黑暗里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轻轻地落在了草地上。
剑身上之人,正是大胡子和小七。
大胡子跳了下来,收起长剑,觉得不妥,将怀里的小七放了下来,小七不知怎的,两腮晕红,如晚霞般惊艳,风将她的素裙吹了起来,轻轻地翻向身后,她眼神奇怪地望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却很快移开目光,反而走向了溪水边,她将大冬瓜放下,模到脸颊滚烫,便伸出纤纤玉手,抄起一捧水,朝脸颊两侧轻轻洒了过去。
站在近处的大胡子看着这一幕,呼吸几乎都暂停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小七白皙的脸颊滑落,宛若珍珠从荷叶上滚落,清风吹来,将女子雪白耳际的一缕黑丝秀发,吹离了耳际,清丽绝世的奇美面容,伴随着袭袭香气,迎面而来。
像是倒映进了眼帘深处,绕梁三ri,连绵不绝。
似极其地舒畅,小七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见大胡子脸上灰扑扑的,便道:“你不洗洗吗?”
“啊”,才从出神里回来,大胡子点了点头,却转向身后,似非常认真地望着星空,感叹道:“我很久都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星空了。”
“我说你不来洗洗吗?”小七看到他这幅傻样,明白他看着自己美貌走了神,被水洗过的雪白两腮似又泛起了淡淡红晕。
“奥”大胡子闻言转过身来,尴尬地一笑,吞吐道:“不—用—了。”
“你这么扭捏,倒像是个大姑娘。”小七托着腮,像是第一次看到大胡子,静静地端详着。
“哪里有。”大胡子眉头一皱,神sè也冷峻下来,道:“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小七本来喜悦的神情被打断,愁上眉头,连嘴角也泯了起来,半天,才从沉默中回来,道:“可我还有事没有做。”
“是那个人吗?”大胡子问。
小七点了点头,流露出悲伤的眼神来,道:“我若是回去了,只怕再也出不来了。”
“你那位朋友要是知道你为他涉险,差点连命都丢了,也肯定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大胡子眼中忽然担忧起来,道:“阳城现在看似平静繁华,实则暗流汹涌,几股势力都在走动,特别危险。”
“可我不放心。”小七脸上多了一份坚毅,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我肯定会后悔的,更何况,你不是会保护我的吗?”
大胡子忽然心头猛烈一跳,似大力涌来,支撑不住,伸手按住了心口,半跪了下来。
“大胡子,你怎么了?”小七大惊失sè,两步赶到大胡子跟前,扶住了大胡子。
大胡子却一把推开了小七,小七愣住了,手再次靠去,却又在半空停住了。
被大胡子的一句话给挡住了,大胡子低着头,手压着心口,沉声道:“你在这里只会给我添乱,而且我就要回去了。”
“你一定骗我的,是吗?”小七往前靠近一步,大胡子腾出一只手,拦住了小七,小七僵立在大胡子的手前,身子一颤,眼中露出不解来。
“我们就此别过,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大胡子硬撑着站了起来,一次头也没回,跌跌撞撞地往黑暗深处走去。
走得那样决绝,就像是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七看着大胡子渐渐消失在黑暗里,又低头看了一眼冬瓜,眼中不知为何冰凉冰凉的,小七俯去,将大冬瓜抱了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对着大冬瓜,又像是对着不在眼前的一个人,更像是询问着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答的问题,低低道:“呆瓜,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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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府,大火过后的藏书阁,化为了一片灰烬。
袅袅烟雾在烧毁的柴木上升起,似是沉默的哀叹。
而波及了一半的李公子斋子里,房梁烧黑了,打落在地上,李公子满面黑灰,推开了帘子。
身后跟着的小厮都不敢靠近。
他黑沉着脸,走到书桌前,抽出抽屉,将一个烧地发黑的铁盒拿了出来。
铁盒外部虽被烧黑了,但并没有烧坏。
李公子打开那铁盒,盒子里有一本手写的册子,还有一沓纸张,小心折叠着,花花绿绿,不知道画了什么。
李公子翻开那册子,满篇诗章贯入耳目,而每首诗的前面致辞,或者后面的署名,都写着一个相同的名字。
署名的那部分字迹隽秀,清丽夺人,乃大家闺秀之笔,李公子看着,眼角竟落下了一滴泪水,那泪水掉下来,打湿了那个秀丽的名字。
楚惜月。
此时此刻,杀人如麻的李公子居然变了个人,似乎与往ri截然不同。
李公子的手不知为何竟颤抖起来,他拿起那折叠起来的画,在面前摊开了来,那画上的女子明眸善睐,眼角一滴朱砂痣,最是引人注目,画中人带笑,栩栩如生,轻轻看来,似是近在身畔,人在眼前。
那画中人竟跟小七有几分相似。
可那画中人的旁边用墨笔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行云流水,潇洒倜傥,仿佛还是少年时,那名字是楚惜月。
过了片刻,他忽然将拳头攥紧了,眼睛红地如头豹子,看着眼前,却似看向未知的深处,向着一个看不到的敌人,咬了咬牙,露出切齿的表情来,一张本来很普通的脸忽然变的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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