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踟蹰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舒玄,是在等我吗?”
她是故意的,明知道这个清俊挺拔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为了她而驻足停留,她还是想刺一刺儿他,借机泄胸中的怨气。『言*情*首*
季舒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他面向她,牵起嘴角微笑,“笙歌主播又拿我开玩笑……”
大厦的中央空调性能良好,季舒玄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和西裤,和远处体态臃肿的同事比起来,他的挺隽和优雅,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样出色的男人,也莫怪全台的女人都为之心动,连她,原本只是把他当做偶像崇拜的目的,也变得不那么单纯了。
她和那些庸俗女人又怎能一样,经历过一场由生到死的爱情,她早已经把世间的情爱看淡,把男女之情抛到了生命的牢狱。爱情之于她,就是忘川河谷盛开的罂粟,看似美丽,充满诱——惑却饱含毒汁的花朵,不能靠近,不能摘取,更不能……怀念……
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就是忘川彼岸的阳春白雪。而她,从分开的那一刻,就永世跌入了地狱的深渊,再也无法够得到……那一丝丝的温暖……
季舒玄也是阳春白雪,但却不是她承受地狱之火炙烤,望而不及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他,那么,是谁都一样……
流行在恋人间的一句话,却是她心灵的真实写照。
她很清楚,季舒玄也不是那个谁,因为,他根本没有对她动过心思,他就是季舒玄,一个能在事业上助她更上层楼的优质男人,而她,也不过是他利用的资源,互相利用,互取所需,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维持下去的关系。
笙歌的眼睛里划出一道精明的冷光,又迅速敛去。她换上一丝浅笑,语态嫣然地说:“你总算能看到我的诚意了吧,我没欺负你的人,今天……她的表现,你满意吗?”她朝人声喧哗的录音大厅瞥了一眼……
季舒玄抿着唇,旋即微笑,“那是她的运气好,遇上你,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笙歌笑出来,才觉嘴角有些僵硬,他,什么意思?是变相说她邀功吗?毕竟,事实摆在那里,谁都知道是男主播临时出了状况才让童言顶替的,不过,他也没见花溶那妖精向节目负责人推荐童言,不是吗?
讪讪笑了笑,“你过奖了……不过,我还真的有点好奇,你打算让她在这边呆多久?”虽说把童配到又苦又累的新闻记者岗位上是她的意思,季舒玄也是从开始就知情的,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默许了她的行为,那证明也是他想做的。她有点想不通,因为季舒玄对童言的感情明显不像外人看来那么简单,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却刻意隐忍,凡事低调,宁她误会他,疏远他,也不肯主动靠近童言,这就让人觉得困惑了。
是他的残疾吗?
笙歌猜。
“等等吧,等她再磨练一段时间,回来会更好。”季舒玄语气淡淡的说完,把脸转向热闹的录音大厅……
春节快到了,突事件也到了集中爆期。童言被轮换到民生新闻组,也是最忙的一个采访小组,常常是一个电话,一条线索,她就要奔赴现场,寻找第一手资料。
民生新闻囊括方方面面,有轰天震地的大事,也有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为了一瓣蒜,一块姜,她也要在寒风中采访数小时,而更离谱的,居然还有人报假新闻,上次,她就为了一个跳楼轻生的假新闻,独自登上了一幢二十二层高的在建楼房,她是一口气冲上去的,生怕晚一秒,就会和一个鲜活的生命擦肩而过,等她瘫坐在空无一人的楼顶,承受着心脏的重压,听着手机里传来同事关于假新闻的通知时,她忽然有了被放空的无力感。
不委屈吗?
这是她离开他之后,第一次质问自己……
不委屈吗?
不委屈吗,童言?
被他无情的拒绝,毫无征兆的调离岗位,笙歌的排挤,新闻记者的苦累与辛酸,寒风中,大雪中,长夜漫漫的寂寥和无助,都在粉碎她自诩坚强的外壳……
每次想起他,心,都会疼得抖……
是越想,她越是强迫自己要坚强。她要守住自己的一颗心,哪怕外壳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她也要守住一颗纯净无暇的心灵……
因为他说过,只有拥有强大内心的人,才能把前路走得更好,更踏实,才能收获希望的果实……
她能忍耐,未来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煎熬,她也能忍耐。因为,他就是她的希望,只要还有一丝能,她就决不会放弃,放弃赐予她新生的……那个人……
绝不会,放弃……
又是忙碌的一天。
一上班,组长例行分派任务。
“夕兮,你的采访任务是……我看看……”组长翻看着手里的任务表,指着几处,划拉了一下,接着说:“你今天有个低温考验城市公共设施的采访任务。跑的地方比较多,你自己规划一下,要是需要打的,记得开票找我回来报销。”
童言点点头,接过任务单,看了看上面的采访内容,用中性笔划出了几处地点。算了算时间,有点紧张,因为大北京的火车站、公交车站、居民区、闹市和公园都跑完的话,没有四五个小时拿不下来。她下午抽空还要去采访城市设施主管部门,这样看来,她立刻就要出……
今天是周四,她早起做了养胃滋补的粥和素馅包子,刚才交给小柯一份,还有一份少的,她带上来准备给花溶。
一手拎着简易饭盒,一手在地图上为自己设计一条最合理、最节约时间和体力的路线,又来寒流了,早晨出门的时候,差点没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给冻死。
花溶接过饭盒,并不像以往饿鬼投胎似的狼吞虎咽,她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一心扑在地图上的童言,敲了敲桌子,“嘿!!能关心一下我吗!!”
听着语气不大对,童言讶然抬眸,这才现花溶今天的精神不大好,黑眼圈用了遮瑕膏也没遮住……
“熬夜了?”昨晚上她加班回家的时候,花溶还在和新闻稿奋战,看情形,准是熬了一个通宵。
花溶撇撇嘴,撑起胳膊,朝主播们的办公区瞪了一眼,“还不是僵尸想整我,哼,妄想用身份压人,我还偏就不服了!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们怎么着!!”
让花溶生气的原因,还有童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放眼整个新闻记者组,只有童言一个女的,在外头奔波采访。天冷就不说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跟着一群爷们,上山入地的跑,连男澡堂都钻,你说,以后谁还敢和她处对象啊。
还有那个季大主播!
提起他,花溶就满肚子火。本来小言喜欢他,她就不赞同。为什么呢?男人太优秀了,不是啥好事。关键的,是小言上赶着让人家欺负,这下好了,助理没当几天,人家新鲜劲一过,不耐见了,直接啪一下,顺手把傻丫头推火坑去了。笙歌那死女人什么脾性,他不知道啊……新闻记者,全台的人都知道新闻频率的采访记者是遭罪的活儿,他却任由那女人把小言扔在冰山雪地里头,一呆就是一个冬天。
提起那傻丫头,才更让她生气!!
童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从来到‘新闻早八点’开始,就变成了工作狂,别人挑剩下的采访任务是她的;偏远山区的采访任务是她的;涉及人身安全的采访任务是她的;熬夜加班整理稿件的任务又是她的……
人就算是铁打的,也禁不起这么折磨啊……
她倒好,越干越起劲,越干越精神,不仅做好自己的那堆事儿,还有闲情逸致去操心季舒玄的民生大事!
别以为她不知道,每周季舒玄固定来台里的日子,无论加班再晚,早餐肯定是准时交给小柯的,还有张帆那死小子,竟然给季舒玄开小灶,他按照童言下好的菜单,按时按顿的照顾好那负心人的胃,乃的,真真是气到她吐血。
越想越憋气,花溶劈手抢过童言手里的地图,哐一下拍桌上了……
她看着童言和她一样熬得乌黑青的眼圈,恨声说:“我想明白了,我要支持萧叹追你!!你别瞪我!!瞪我也没用!我都心甘情愿的把帅哥让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童言只把花溶的话当成笑话来听,她没那美国时间用来谈情说爱。
萧叹……
算算也有两个星期没见面了,上次去恩泽看‘流浪’,他忙着给一个母犬接生,两人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她就接到采访任务走了……
午饭是在外面的小吃铺解决的,吃完出来,天变得阴沉怕,西北风呼呼劲吹,又一股强冷空气袭击京城。
她把脸缩进围巾,掏出手机,想着是不是主动给萧叹打个电话,毕竟,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萧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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