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玫春沉思了一会,说:“是不是张家兄妹干的?”陇承尧说:“我看不象,他们如果要采取行动,那直接冲我来不是更好?我想,要么就是在小箐沟伏击张于夫的那伙人——殷骡子匪部或者赵文海的游击队!不过也不对劲,这赵文海的游击队如果还在活动的话,怎么不去与红二、六军团会合?我看,在小箐沟伏击张于夫和偷袭‘手枪队’的可能另有其人,简直是太猖狂了!”陇玫春想想也有道理,说:“这到底是谁干的呢?”陇承尧说:“现在能够带这支部队的,也只有我的亲生女儿了,爸把这支部队交给了你,第一件事就是要重振‘手枪队’的雄风,查出袭击凶手并将其消灭!”陇玫春站直了身子,说:“是!”陇承尧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一名军人了,军人要有军人的作风和纪律,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无天野法,要时刻和你的部队呆在一起,把这支我亲手组建、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牢牢地抓在手中。现在这支部队已经元气大伤了,你要用点心血,用半把年的时间恢复正常,不要辜负了爸。”陇玫春依然站直了身子,说:“是!”
陇承尧步履沉重地走了,陇玫春的心里却慌乱了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对张一来的感情和对红军的向往,而是他对父亲的滥杀无辜越来越感到痛心,感到惋惜。她知道,一直以来所谓“手枪队”那几十号人都是在做些什么事情,也知道他们暗杀的那些人中,至少十有八九都是好人。但她也知道,这支小部队对她父亲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现在,父亲却亲手把这支部队交给了她,她的心说有多沉重就有多沉重。那一晚,她怎么也无法入睡,她想就这样跑去投奔张一来,但张一来已经说过了,像她这种身份的人,没有适当的时机和上级的批准是不能接收的,并且和他的关系也暂时不能公开,到底,他所说的上级是谁?是那一级?她又要如何才能通过红军的考验?还有这支专门以暗杀为主的小部队,今后的方向是什么?继续为父亲暗杀好人吗?
陇玫春老是想不明白,但人就是这样,越是想不明白就越要想,想来想去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间一阵隆隆的炮声将他惊醒了过来,刚跳下了床,一发炮弹却落在了院子里,房屋被炸塌了半边。遥遥看去,“剿匪司令部”也同样遭到了炮袭。年刚过完,整个镇雄县城就乱成了一团,激烈的枪声此起彼伏,不用说,是张于夫开始进攻了。过了好一会,枪炮声渐渐停止了下来,原来龙云的电报几乎是同时下到了陇承尧和张于夫的手里,将陇和张都臭骂了一顿,要他们立即放弃前嫌,共同防共,并说自己要亲率四个师赶赴滇东北。陇承尧和张于夫都是明白人,都知道龙云此举的意思,便几乎同时下达了停止向对方攻击的命令。一场内讧虽然是停息了,但陇家大院却被炸得七零八落,陇老鸭也终于为炮轰张于夫部付出了代价,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其实别人也有,没有什么了不起,心里多少也有了些自嘲意味。
在张于夫炮轰陇家大院和“剿匪司令部”的时候,除了警卫连和陇承尧的弟弟陇德华的连队积极应对外,其他驻扎在城外的部队几乎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在未进驻镇雄城外的时候,这些部队的主官就已经接到了张于夫的信函,看了高峰所拟的关于陇承尧的十大罪状,并且称陇承尧曾派“手枪队”暗杀张于夫,他们只是在解决个人恩怨。本来张于夫与陇承尧之争大家都明白,还不是为了称雄滇东北,所以大家都抱着见风使舵的态度,都遵照陇承尧的命令把部队开了过来,可陇承尧却不让进城,两千人马就在城外过年,这分明就是陇老鸭有点看不起他们。现在倒好,张于夫对陇家大院和“剿匪司令部”发动了炮击,大家都懒得理睬。陇承尧心里也明白,自己真的要做光杆司令了,现在集结在城外的两千大军,几乎不听号令了,自己手里真正掌握的兵力,也就是警卫连的一两百人和弟弟手下的一百多人,比张于夫还要少,如果一旦真正开战,鹿死谁手也是很难预料的事情。陇承尧正在犯难之际,龙云的电报到了,这无疑是他的救命稻草。
两天之后,龙云亲自率领四个整编师来到了镇雄,把滇东北各县主官和各部队首领召集拢来开会。龙云在会议上毫不客气地将陇承尧和张于夫大骂了一顿,然后命令他们密切配合新调来的四个整编师,监视毕节红军的动向,阻止红军向云南方向开进。同时龙云还在会上宣布,从镇雄撤回补充一团加强安恩溥旅,滇东北镇威彝三县的一切大小武装,包括张于夫的补充二团在内,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剿匪司令”陇承尧的指挥,违令者军法处置!
13“手枪队”深夜遭袭
深夜,碧云山庄,孙云妮见手下十六个身手不凡的战士收拾停当,说:“根据可靠情报,这几天陇老鸭的‘手枪队’全部收队回到镇雄过年,就驻扎在陇老鸭司令部的大院里。”她拿出一张地图,指点着继续往下说:“陇老鸭司令部的大院外面,驻扎着警卫连和小炮排,除站哨外,还有巡逻哨的流动哨。这里边有我们的人,他们到时候会配合我们行动。‘手枪队’就住在司令部的西北角,那是一栋带厢房的木楼,三十八名杀手全部睡在这里,我们这次行动的时间是深夜零时到达陇老鸭的司令部,除山云带领两人在外面负责警戒外,其余的跟我进去动手,目的是至少要消灭一半‘手枪队’的成员或杀死王百川,但不要让敌人认出是我们干的,一有枪声响起就立即撤退。”
大家纷纷点头,决定依计行事,于是从一个秘密的地道,出了碧云山庄,往县城而去,到了城外,战士们纷纷下马,除留一人在树林里看守马匹外,其余的跟着孙云妮和山云,翻越城墙,潜入城里。是夜,月黑风高,守护城门的保安大队的士兵是孙云妮暗中部署的,对他们的进出只装着是大风吹过,眼睛发花。深夜零时整,孙云妮带着战士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陇承尧“剿匪司令部”的院墙外,解决掉了哨兵,击晕了流动巡逻的警卫人员,留下山云和两名战士在外面接应,其余的全部翻进院里,模到“手枪队”住宿的木楼上,按分配好的位置,进去一阵猛捅。睡在后屋的王百川,想起几天前在毕节暗杀时,激怒了当地百姓,当场几千人纷纷要求参加红军,心里便一阵阵地发毛,怎么也无法入睡。但他是铁了心要跟着陇承尧干下去的,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手上沾满了人民的鲜血,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而跟着陇承尧,在他的庇佑下,也许这一天会来得晚些。正在迷迷糊糊中,王百川听到了门窗发出的异常声响,接着就传来有人临死时的申吟声,知道情况不妙,平时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有人来挑他的“手枪队”了。王百川从枕头底下模出手枪,胡乱开了两枪,然后大叫“抓刺客”。就在此时,孙云妮的枪响了,三发子弹接连射进了王百川的体内。按照事前规定,战士们一听到枪声响起就立即撤退,当他们在山云的接应下消失在夜暗中后,陇承尧司令部的大院里又响起了爆炒豆似的枪声。
回到碧云山庄,大家根据回忆统计了一下,至少捅死了二十五个敌人。孙云妮说:“那王百川的确不是等闲之辈,警惕性很高,居然被他发现了。不过黑暗中他中了我三枪,不死也是重伤了。”山云说:“你说陇老鸭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吗?”孙云妮说:“我想不会,他没有怀疑我们的理由,如果他真的要怀疑上我们,我们索性也把他干掉算了。”山云说:“陇老鸭枪法和武功都在‘四大英雄’之上,并且随时都有一大帮保镖保护着,此人又心狠手辣,很难刺杀成功。”孙云妮说:“这个以后再说,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要亲自去毕节一趟,这里就交给山云负责。”
陇张之争终于告一段落,谁也没有得到好处,双方各自白白死了上百个人,奈于龙云,不得不暂时停火。驻扎在城外的部队,按照龙云的部署,都开到了滇黔两省的交界处,防止红军进入云南。陇玫春来到“剿匪司令部”,见三十八人的“手枪队”只剩下了十二三人,除王百川是被枪打伤的以外,其他人都是被人用匕首捅死的,看来挑“手枪队”的,是一支本领更加非凡的特种部队,不但熟悉这里的情况,而且对“手枪队”也非常了解。莫非,是孙云妮的“碧云十六骑”?但想想,她父亲是镇雄县长兼保安大队长,是省政府的命官,孙陇两家利益相连,打掉“手枪队”,对孙家来说,是有损而不是有利呀!但陇玫春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又如此地熟悉情况。虽然她知道“手枪队”这帮人都是死有余辜,不足为惜,但心里总有些不服气,毕竟他们都是她陇家的人,是她手下的兵,至少,她要弄清是谁挑了“手枪队”,是谁打了张于夫的伏击。接下来的几天里,陇玫春一边安抚“手枪队”,一边调查夜袭“手枪队”的人。她也去看过了王百川,只见这个一身血腥的暗杀高手,身中三弹,昏迷未醒,能否活过来,真的要看他的造化了。
第二天,陇承尧秘密召见了王百川的弟弟王百海,说:“王兄弟,你听说过****的特务连吗?”这王百海与哥哥王百川一样,同是陇承尧的铁杆死士,不但凶悍好杀,而且也是亡命之徒,武艺高强,见主子这么问,便说:“陇司令您说此次偷袭‘手枪队’是他们干的?”陇承尧说:“我也怀疑过殷骡子和赵文海,但他们没有这个本事,所以我想就是红军的特务连干的,他们是在为你哥哥在毕节小校场暗杀了他们的连长报仇。****的特务连也叫侦察连,都是些武林高手。”王百海咬牙切齿地说:“我日他妈的x,不干掉这个侦察连为哥哥报仇,为我‘手枪队’报仇,老子誓不为人!”陇承尧竖起大拇指说:“好,有血性,我陇承尧就欣赏你这样的英雄好汉!”王百海说:“司令您老人家的意思是——”陇承尧说:“带着两个弟兄去。”王百海说:“干掉这个侦察连?那怎么可能?”陇承尧说:“不是要你去干掉一个连,那样也太没水平了,如果要干掉一个连,我干脆开一个团的兵力去好了!”王百海说:“那您是要——”陇承尧说:“带着两个弟兄到毕节去,红军的首领贺龙、肖克、任弼时、王震、夏曦等五人,只要你干掉一个,回来我就任你挑一个大队长。”王百海立正答道:“是!”然后转身离去,带着两位心月复赶赴毕节,准备暗杀红军高级将领。
虽然没能全歼陇老鸭的“手枪队”,但根据内线提供的消息,这个曾经猖獗一时的“陇家军”的特种部队已经伤亡大半,其罪恶累累的王百川也已是身负重伤,暂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孙云妮带着这个消息来到了独立团驻地,战士们听到传达后,无不欢欣鼓舞。范敬章说:“你们这次行动很好,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可惜的是陇张之争停息了下来,龙云又亲率了四个整编师来到滇东北,加上四川的刘湘、中央军万耀煌纵队陈光中的六十三师和傅仲芳的九十九师、杨森部的二十军、杨汉域的一三三师等十万敌军正准备对黔大毕三县形成合围之势,一场大战即将来临,你们要作好充分准备,时刻监视敌人在滇东北的行动并及时报告。”接受了任务后,孙云妮想见见陆光强,范敬章说:“光强已经执行任务去了,下次吧,为了革命工作,总得有所牺牲。”孙云妮不遑多想,又匆匆赶回了镇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