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手,龙贤非就占了上风,庚庆长手忙脚乱,明显看出来是在应付。但也奇怪,一招一式,龙贤非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龙贤非一招恨似一招,犹如下山猛虎,左掀右扑。这好象是西南苗疆源自北宋的五毒教的“猛虎拳”,一招一式都是从山中之王的动作中演化而来,往往一个猛虎拳的高手,赤手空拳对付一只老虎都不成问题;但是,懂行的人一看,这路拳法又不象是纯粹的“猛虎拳”,好象夹杂着一些说不出来的功夫。但不管怎么说,龙贤非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只可惜他虽然看似处于上风,却也把胡乱抵挡的庚庆长无可奈何。一百招过去,双方各自跳出了圈子,龙贤非气喘吁吁,汗流夹背,孙云香连忙递上毛巾给他擦汗。庚庆长却脸不红,心不跳,笑嘻嘻地说:“平手平手,爽快爽快,我老庚打人的功夫没有,挨打的功夫却过的去。只是我觉得很奇怪,龙团长所使的明明是已经失传了的‘猛虎拳’,怎么却又有东瀛功夫的味道?”龙贤非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功夫,不存在什么‘东瀛’不‘东瀛’的,还是兄弟比较厉害。”庚庆长虽然说是平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比武龙贤非是输了,只是输得比较体面而已。在场的孙云妮、陇玫春、张于兰都是一流高手,孙云香和胡文昌也在高手的行列,见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人,竟然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于是无不对他由衷地佩服起来,不禁另眼相看,“碧云十六骑”的骑手们更是为他的功夫所折服,一齐鼓掌叫好。
7香坝河救兵突来
其实庚庆长的这种功夫有两套,一套攻的,一套防的,很显然他一直都是防守,却没有进攻。庚庆长依然笑嘻嘻地说:“哪里哪里,平手平手,爽快爽快。”龙贤非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输了,本团长甘拜下风。大丈夫快人快语,我龙贤非就欣赏兄弟这样的人,如蒙不弃,愿与兄弟结为八拜之交。”但庚庆长想起自己还没有找到组织,而对方又是滇军的团长,不敢贸然答应,说:“兄长贵为团长,小弟真的不敢高攀,如真有意,就给个连长当当,一来可以为兄长卖力,二来也可以免去小弟流离失所之苦。”龙贤非见竟然被他拒绝,有些尴尬,立在当地,半天不吭声。张于兰说:“哼,才一个连长,如果你愿意去我们补充二团,当个营长好吗?”庚庆长说:“谢谢张大小姐的好意,我老庚对当官不感兴趣,再说才二十岁,年纪轻轻,真还当不了什么营长团长的,个把连长倒还凑合凑合。”张于兰嘟噜了一声:“没志气。”
龙贤非回过神来,大笑道:“好,好,我答应,你就做我补充三团的特务连长吧,统领原碧云山庄的原班人马,包括‘碧云十六骑’。”孙云妮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灿烂。众人见她好不容易有了笑容,心情都兴奋而又激动,那一溜十六个骑士,在胡文昌的带领下,高举马枪,叫起好来。龙贤非吩咐一下贴身马弁,那马弁很快就牵来了龙贤非那匹心爱的坐骑。龙贤非将马缰递给庚庆长,说:“老弟,这原是我岳父大人孙县长送给我的坐骑,虽然不是千里名驹,但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今天老兄就将它当作为见面礼送给你,希望你骑着它,驰骋疆场,冲锋陷阵,扬我中华儿女之威,以尽孙县长遗愿。”庚庆长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立即翻身上马,腾跃场中,众人见他马术同样精湛,无不大声欢呼。少倾,马弁重新为龙贤非备了马匹,龙贤非带着庚庆长和马弁警卫,往镇雄县城急弛而去。
龙贤非他们走后,陇玫春和张于兰也相继告辞。这天,是陆光强牺牲后几个月来孙云妮最开心也最激动的一天。开心的是她碧云山庄的原班人马能够有庚庆长这样的高手前来相助,她那名誉丈夫也有这般高超的本事;激动的是庚庆长居然叫出了乌蒙山红军游击分队的联络暗语,只是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他是有意的话,这无疑是给了她一个信息,她不是孤立无援的,时时刻刻,她的身边都会有自己的同志。但如果他是无意的呢?不,决不会,天下没有这样的巧合,她相信自己判断和感觉!
张于兰回到补充二团,请假的秦峰也回来了,张于兰埋怨说:“请假请假,老是请假,长期看不到人。”秦峰嬉皮笑脸地说:“这不很快就赶回来了么?”张于夫掩饰不住内心的烦恼,说:“陇老鸭已经接连下了三道命令,看来不出征是不行的了,你们不要胡闹了,商量商量,我们应该怎么办?”张于兰说:“孙家军留守县城,看来我们真要上前线替陇老鸭和红军拼命了。”秦峰说:“根据目前的形势,前线是要上的,但和红军拼命是不必的。我们就跟着走吧,这次是逃不了的,又是龙主席的手谕,又是陇老鸭的命令,又是安恩溥的裹胁,我们再不上阵,人家就要怀疑我们通共,然后来个左右夹击了。”张于夫说:“对,陇老鸭就一直在找茬对我下手,我们真不要被他抓住了辫子。秦峰,你就部署行动吧。”
第二天,在秦峰的部署下,张于夫的补充二团按滇东北剿匪司令陇承尧的命令,把部队集结在位于毕节西北的威信、镇雄两县与贵州毕节的交界处,完成了滇军对贵州游击纵队的封锁。
这时,阮俊臣和欧阳崇庭等游击队领导,为了粉碎敌人新的攻势,在认真分析了敌情后,决定集中力量,在青杠河一带选择有利地形,设下埋伏,给敌人以迎头痛击,计划消灭敌人的一部,然后迅速扩大战果,更多地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于是,乘着夜色,部队进入了青杠河的预定地域设下埋伏,等待着“进剿”之敌前来送死。
阮俊臣和欧阳崇庭正在指挥部里进一步研究敌人动向,高风却走了进来,叫了声:“报告。”阮俊臣的目光依然盯在地图上:“说。”高风说:“我们突然得到了川滇黔边游击纵队的消息。”阮俊臣和欧阳崇庭猛地一惊,立即抬起头来,看着高风。阮俊臣说:“说下去。”高风说:“根据可靠消息,川滇黔边游击纵队,主要由刘复初率队,在威信一带受到滇军安恩溥旅的围困。”阮俊臣沉思了一下,毅然地对欧阳崇庭说:“欧阳政委,看来我们只好放弃原订计划了,目前我们要做的是集中部队,分三路行动,冒着敌人的包围之势,去寻找川滇黔边游击纵队,以完成红二、六军团总部交给的首要任务。”欧阳崇庭说:“是的,不能让川滇黔边游击纵队受到更大的损失,立即召开作战会议,统一意见。”
陶树清很快召集了全纵队大队以上领导干部,在阮俊臣的亲自主持下,召开了作战会议。阮俊臣说:“同志们,川滇黔边游击纵队是我们党在川滇黔边最重要的武装力量,同时又是党中央在川滇黔边建立的革命指挥机关,我们必须放弃原定的作战计划,迅速接应他们突围,胜利完成上级首长交给的任务。”所有干部纷纷同意司令员的决定,全纵队迅速统一了意见,阮俊臣、欧阳崇庭和陶树清立即制订了接应刘复初部的部署并下达了作战命令:集中所有部队,由孙绍清率第五大队仍留在原设伏地域,阻击追剿之敌,减轻威信方向敌人的重兵压力;由熊朴带领其部人枪从大坝方向突围,直返小兔场,扰乱敌人视线,分散敌人兵力;其余游击队主力,由欧阳崇庭、阮俊臣、陶树清率领,直向威信开进,向刘复初部靠拢,将川滇黔边游击纵队和特委接出。
部队分头行动后,次日拂晓,孙绍清部在青杠河一线便与暂五旅相遇,为了掩护主力部队的战略意图,孙绍清指挥五大队七百多人沉着应战,与一个整旅、新式装备的敌人展开了激列的战斗。柳际明见久攻不下,集中了全旅的四十门小炮、十八门迫击炮和九门山炮,瞄准五大队的阵地进行猛烈的轰击。在敌人强大火力的猛攻下,五大队英勇的战士们,在大队长孙绍清和副大队长肖占清的指挥下,虽然伤亡惨重,但没有一个人退缩,两个多小时的激战,为主力的战略行动赢得了宝贵时间。最后,当确认主力已经顺利突围,孙绍清和肖占清便迅速指挥剩下的四百多人分段秘密转移,逐步撤出了阵地。这一仗,柳际明部也付出了一个整营的代价。不幸的是,五大队刚撤了出来,就碰上了更为强大的郭思演纵队李必蕃率领的二十三师。在与万人敌军的惨烈战斗中,这支只有几百人的部队被打散了,孙绍清带着几个人退至何官屯,被地霸周清荣杀害,英雄的一腔热血,抛洒在了乌蒙山月复地。
就在五大队阻击敌人的时间里,阮俊臣等纵队领导带领的主力部队,采取急行军的方式,迅速向威信开进,当天就赶到了镇雄的罗卓。第二天上午部队行至香坝河时,便与前来围追的陇承尧的镇雄独立营和镇雄、威信的两个保安团遭遇。前进受阻,双方进行了十分激烈的战斗。不久,尾追而来的暂五旅也赶到了香河坝,游击队完全处于敌人的前后夹击之下,情况万分的危急。阮俊臣、欧阳崇庭、陶树清、姚显廷等领导,当机立断,迅速调整队伍,抢占有利地形,坚决对准前后之敌进行反击。正面以阮俊臣为首,指挥一、二、三大队采取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巧妙地避开敌人的正面火力,从侧翼钳制敌人;左面由欧阳崇庭指挥四大队抢占左侧高地,迎头牵制后面追来之敌;右面,由陶树清指挥六大队,采用迂回穿插战术,与阮俊臣指挥的三个大队形成夹击之势,给敌人以狠狠的打击。
阻击尾追之敌的第四大队,战斗非常激烈,他们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连续打退了敌人的十几次冲锋,战士们坚持得异常艰苦。为了顶住敌人的猛烈进攻,他们采取土法上马,用拉火线,搞了一些土炸药爆破,消灭和炸伤了不少敌人。尤其是欧阳政委等指挥人员,身先士卒,勇猛杀敌,为战士做出了表率,鼓舞了全队的斗志,在数十倍于我的敌人面前,尽管阵地不时被蜂拥之敌攻破占领,但经过他们短兵相接的肉搏拼杀,一次又一次将敌人打退在山脚之下,把阵地夺了回来。阵地上,英雄的战士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把敌人碰得焦头烂额,尸横遍野。
陇承尧指挥着相当于三个团的兵力,向游击队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与中央军暂五旅遥相呼应,并与柳际明取得了联系。但主要有利地形已经被阮俊臣率领三个大队占领了,陇承尧的部队一直施展不开,再加上陶树清又从侧面攻击,陇承尧害怕两面受击,尽管有很大的兵力和装备优势,也不敢轻易发起进攻了。为了迅速摆月兑敌人的困扰,阮俊臣抓住战机,主动出击,给敌人造成威胁。然而由于敌我力量悬殊,阵地上很快形成了你争我夺的拉锯战,战斗非常激烈。
张于夫接连接到陇承尧的急令,要他迅速率本部人马赶往支援,务必在天黑前赶到指定位置,企图一举剿灭贵州游击纵队。张于夫有些犹豫了,秦峰说:“反正我们与陇老鸭之间,迟早会有一仗,何不乘机让红军多消灭他点力量,杀杀他的威风?”张于夫说:“不去恐怕说不过。”秦峰说:“我有个办法,在我们主力到达之前,红军已经突围而去了。我觉得,只要有红军的这些游击队存在,我们反而还会安全一点,因为那样,这个‘剿匪司令’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们下手,我们才有发展的机会。”自孙云妮和龙贤非宣布结婚后,一直狂傲不羁的张于夫才感到了什么叫失落、迷茫和消沉,对妹妹张于兰和眼前的这位高团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依赖,说:“那就依你的吧。”于是便下命令,集中力量,向香坝河进军。
陇承尧得到张于夫部全速行进,赶来增援的消息,心想胜利在望,于是在柳际明发动猛攻的同时,也集中优势兵力,向阮俊臣指挥的三个大队的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敌人是相当于三个整团的兵力,又有猛烈的炮火,阮俊臣感到了压力重重。夕阳消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终于,夜幕降临了,月亮爬上了山头。张于夫的先头部队已经与陇承尧的后卫部队接上了,陇承尧大喜过望,又立即组织了新的进攻。可就在此时,一支三四十人的马队,在朦胧的月光下,旋风般地急驰而来。接着,又一支十多人的马队,从另一个方向,冲杀过来。奇兵突来,一阵砍杀,正骑在马上调整部队的陇承尧还没反应过来,一名骁勇的骑手挥舞着马刀,直冲他杀来。陇承尧慌忙应战,谁知刚一交手,便惊骇不已,此人乃平身之劲敌也,怎么一直没有出现过?还有这两支突如其来的骑兵,到底是什么部队?心慌意乱之中,陇承尧的左肩连中了两刀,只是伤势不重,划破了点皮肉而已,跟在身边的“手枪队”副队长王百海立即挥舞大刀上前助战,以二敌一,正好战成平手。陇承尧觉得这些招式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部下顿时阵脚大乱,陇承尧很后悔不应该把骑兵队给余双双带去寻找前段时间打她娘家的仇人。阮俊臣抓住战机,命令号兵吹响冲锋号,战士们犹如下山猛虎,纷纷杀了下来。陶树清率领的六大队也及时赶来增援,前后夹击,“陇家军”渐渐招架不住,很快就溃不成军,被迫全部退向郭家坟、班鸠村一带。二比一的交战中,那位无名的骑手越战越勇,只攻不防,团团刀光爆发着强悍的威力,连王百海也吃了一刀。词云:
战士人人勇猛,党员个个争先。
炮弹飞蝗浑不见,枪刺如林勇气添。
纷纷杀向前!
半路神兵天降,敌人好比临渊。
奋起神威迎寇首,马刀霹雳砍上肩。
魂魄飞九天!
陇承尧的部队节节败退,游击队成功突围,那两支马队也呼啸着转过一座山,渐渐远去。三人正战犹酣,突然一人加入了战团,和那骑手形成了联手,陇承尧和王百海抵挡不住,便勒转马头,慌忙逃命,待他们回头,那两人以及所有骑手和阮俊臣的游击队都没有了踪影。凄清的月光下,陇承尧正仰天叹息,突然一彪人马杀到。陇承尧大吃一惊,心想天绝我也,待看清了来的正是张于夫的部队,才回过魂来。
整个战斗,从下午四时开始打响,到晚上八时结束,游击队与前来围追的滇军和暂五旅激战了四个多小时,歼敌四百多名,缴枪两百余支。但由于敌众我寡,游击队也伤亡了一百多名战士。为了防备敌人的反扑,战斗结束后,部队便很快渡过香坝河,趁着夜色的隐蔽,连夜向花身小坝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