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于兰的这番话让张于夫和秦峰都惊愕不已,张于夫问:“真的吗?他真的那么厉害?”秦峰说:“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你们知道陇老鸭是怎么撤兵的吗?那是因为我们骑兵袭击他的同时,突然也来了一小支骑兵队伍,其中有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一上来就对准了陇老鸭,双方交战才几个回合,结果陇老鸭还没看清对方是什么模样,就被唰唰砍了两刀,最后还是杀人魔王王百海上前助战,才勉强打成了平手!想想看,如果单打独斗,你与陇老鸭如何?陇老鸭吃了败仗受了伤,没有了颜面,所以就撤兵走了。”张于夫不由又睁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会有人能连砍陇承尧两刀,连忙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张于兰说:“怎么不是真的,当时我就在场。王百海上前助战打成了平手,为了尽快结束战斗,我也裹上披风蒙了面,上前帮那青年,陇老鸭才和王百海大败而逃,我转了个弯又折回了我们骑兵连。”张于夫这才相信了,连说“不可思议”。然后问:“那是什么部队?”张于兰说:“那还用问?‘碧云十六骑’呗。”张于夫沉吟了半晌,不说话。秦峰说:“这次陇老鸭吃了败仗丢了人,肯定不甘心,如果他知道了是我们的骑兵连袭击了他,毫无疑问地要对我们下手了。”张于夫说:“以前我总是觉得一山不坐二虎,我与陇老鸭之间迟早得有一仗,现在才知道能人之上有能人,一山更比一山高,连陇老鸭都被人家砍了,看来我也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什么‘山老虎’了,还争什么高低,做什么美梦,但与陇老鸭之间,由于立场不合,这一仗迟早还是得打。根据陇老鸭一贯的为人,如果他怀疑了袭击的事情,肯定要下手了。”张于兰说:“他不会那么快就知道吧?”秦峰说:“事情不要老是往好的方面想,据我所知,这方圆几百里的乌蒙山里,除了陇老鸭的骑兵队和我们的骑兵连以及‘碧云十六骑’,就再没有能上战场马队了,陇老鸭是绝对不会怀疑‘碧云十六骑’的,即使怀疑了,他也不敢下手。”张于夫心里越想越不对劲,着急地说:“那我们要怎么办?”秦峰说:“作好准备,再次倒陇。”张于夫说:“倒陇是行,但我决不会去投靠那些游击队。”秦峰知道他的脾气,不再说话。张于兰说:“陇老鸭喜欢玩先下手为强的花招,我们要做好预防,不要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句话提醒了张于夫,于是他立即下命令,说:“集合部队,返回泼机,做好应战准备,特别是骑兵连和小炮排。”
王百海受到陇玫春的奚落后,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把把她搞到手的决心,于是来到了保安团。此时王百海新任保安团团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镇雄县城,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兵油子无不心里悬着一块石头,生怕这个威名赫赫的杀人魔王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前王百海在保安团里也有几个铁哥们,王百海一到保安团,就立即将他们找了来,调到了团部,充任参谋。其中有一个叫张怀仁的说:“大哥,怎么不叫我们当副官,要让我们当什么破参谋?”王百海说:“我们不是正规部队,没有副官的职衔。”一个叫余老四的说:“‘张坏人’,你他妈的皮球啥子翻,大哥叫你当什么就当什么,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王百海扫了众人一眼,说:“清点一下,人到齐了没有?”一个叫乔大军的点着人头数起数来:“十五、十六、十七,已经到齐了。”王百海说:“我名声不太好听,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你们这几个生死弟兄,今天得老天爷眷顾,当了团长,搞不好有朝一日,也会象龙团长那样,被司令老人家‘招贤纳婿’。在我最困难的日子里,是弟兄们一直在信任和支持着我,今天,我特意让你们都到我身边来享享福,大家站好,我要开始封官了。”
那帮土匪出身的兵油子立即站正了身子,王百海做出极其庄重的模样,大声地点名:“张怀仁!”张怀仁立正答道:“在!”王百海说:“我任命你为我的传令参谋,今后我的命令,就由你传出。”张怀仁兴奋地答道:“是!”王百海又点名:“余老四!”余老四也高声答应道:“在!”王百海说:“我任命你为稽查参谋,拨四个弟兄给你,专门给我查处全团对我不忠之人,一有此等情况发生,立即严惩不贷!”余老四做出庄严的样子答应道:“是!”王百海又点名:“乔大军!”乔大军连忙立正答道:“在!”王百海说:“我任命你为侦察参谋,拨十个弟兄给你,专门给我执行侦察和其他秘密任务。”乔大军也面无表情地答道:“是!”王百海继续说:“以上三位弟兄,均享受营级待遇;其他弟兄,可享受连排待遇,希望大家携起手来,和我一道追随龙主席,效忠陇司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升了官,弟兄们也跟着升官!”这十七个兵油子便兴奋地大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封官许愿完毕,王百海吩咐张怀仁:“通知各营、连长,十五分钟内到团部开会。”不久,各营、连长陆续到来,其中有一个副营长不信邪,故意来迟了五分钟。王百海首先当众宣布了新组建的保安团参谋部的人事安排和主要职能。这些军官不由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些平时伴在鞍前马后的小混混,一夜之间都变成了这样参谋那样参谋的,与他们平起平坐。王百海声色俱励地高声吼道:“吵什么吵啊!”众人连忙停了下来,会议室里立即呀雀无声,王百海叫道:“张怀仁!”张怀仁立即起立应道:“在!”王百海说:“今天本团长第一次开会,三营营副马显俊竟公然违抗命令,故意迟到五分钟,为正我军纪,扬我军威,给我拉出去,就地枪决!如有不服,将其全家老幼,一应法办!”此言一出,在场的军官们无不大骇,那副营长刚要拔枪,张怀仁等人立即冲了过去,把他抓了起来,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出去。众人战战兢兢地不敢作声,马副营长却杀猪般地嚎叫着,两分钟后,两声枪声传了进来,一切又归于平静。待张怀仁等人重新走了回来,王百海继续开会,说:“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杀人无数,连红军的军团政治部主任都杀了,还怕杀谁?军团政治部主任你们知道吗?那是比军长还大的官儿!你们都看好了,以后凡有违抗军令的,这就是下场!现在我们正式开会。我们是陇司令一手带出来的部队,所以我们不要落在了人家的后面。现在张于夫的补充二团又有了叛变的迹象,我们要立即集合队伍,积极备战,如有懈怠、延误战机者,由参谋部就地处决!”
会散后,各位营、连长纷纷赶回本部,集合人马,等候命令。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参谋部,分明就是第二个“手枪队”!“手枪队”只不过是偷偷模模的搞暗杀,他们却是明目张胆地杀人!陇承尧听说后,哈哈一笑,说:“这小子果然厉害!”于是也把陇德华和卢相赛招来,教训他们说:“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首先就要有一个铁的纪律,多杀几个人不要紧,一定要把这纪律抓上去!还有啊,这当长官,封官许愿也是很关键的事情,你们看看人家王百海,这两件事情处理得多好,多爽快!回去抓抓,然后迅速集合部队,准备向张于夫开战!”卢相赛问:“司令您确定是张于夫打了我们的袭击?”陇承尧狠狠地说:“那还用说?除了我和碧云山庄,整个乌蒙山就只有他有骑兵了!”陇德华说:“我看,这碧云山庄肯定也参与了其中!”陇承尧说:“不要瞎说,不要瞎说,孙县长的部队我相信是不会反对我的,我们是一起打江山的呢!”正说着,一颗炮弹呼啸而来,在“剿匪司令部”的院子里炸响,把屋里正在密谈的三人惊得跳了起来!陇承尧大声叫道:“狗日的,老子还没动手他就动手了,又比老子快了一步!”
4安恩溥镇雄调停
陇承尧返回镇雄县城后,补充三团就结束了镇雄县城的防务,开到了碧云山庄附近据险驻扎。听到县城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龙贤非惊得跳了起来,以为是游击队在攻打县城了。原警备队副队长,现任一营营长卢章宣却说:“肯定不是红军游击队,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实力攻打县城了,即使攻下了也守不住。再说,现在他们连简单的攻坚武器都没有,哪里来的炮?”龙贤非说:“章宣,赶紧集合队伍,不管是什么部队进攻县城,我们都得增援!”正在此时,特务连长庚庆长跑来报告说:“团座,不好了不好了,张于夫开始攻打县城了,并散发传单说,他只针对陇司令,说陇司令已经秘密谋划,准备搞他!”龙贤非叹了口气,说:“哎,这个张于夫,太卤莽了!”卢章宣说:“团座,我们还要不要——”龙贤非说:“继续集合队伍,迅速靠近县城,占领有利地形,并立即向安旅长和龙主席报告此事。”然后又吩咐庚庆长:“庚连长,你迅速集合特务连和‘碧云十六骑’,并将所有山庄里的小炮准备好,应付一切突发情况并保卫好山庄的安全。”
庚庆长虽然还不敢断定“碧云十六骑”就是那支秘密活动在乌蒙大地上的红军小分队,但凭那天他第一次带领这支骑兵小部队出去活动,看到红军游击队被围困,骑手们纷纷向他请求助战,他就知道,这决不是一支纯意义上的民团武装。小头领胡文昌说:“连长,这陇老鸭最喜欢滥杀无辜,我们不如趁此混战,上去搞他一下。”弟兄们都纷纷附和:“对,教训教训这老东西!”庚庆长说:“不行,我们才十多人,陇老鸭有几千人,子弹不长眼睛,我不能让你们冒险。”不料胡文昌却冷笑道:“连长,你不要小看我们这十六人的队伍,这可是乌蒙山里大名鼎鼎的天兵神将,从来还没有吃过败仗呢!我保证,只要我们一冲上去,一阵猛砍,陇老鸭肯定措手不及,阵脚大乱,然后那些游击队就会迅速明白过来,发动反功,我们在二十分钟内完全可以全部撤退,保证毫发无损!”庚庆长有些犹豫,说:“万一被陇老鸭认出来了怎么办?”庚庆长说:“绝对认不出来,我们都是化了装的,就连马,都化过装了,我们也不要十六个人一齐上,而是分做几路,混淆敌人的视线。再说月光下我们的马跑得象风一样快,那些‘陇家军’逃命要紧,谁还注意你是谁?”庚庆长还是有些犹豫,说:“万一被孙大小姐和团长知道了怎么办?”胡文昌哈哈笑道:“连长大人,要是大小姐在的话,早就命令弟兄们杀过去了,你不要担心!”这句话激起了庚庆长胸中的万丈豪情,同时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大声地说:“好,我答应你们,弟兄们,准备!”胡文昌兴奋地叫道:“连长,弟兄们都很佩服的本事,陇老鸭厉害得很,我恐怕不是对手,呆会你就上去砍他两刀,让他也尝尝被人砍的滋味,如果能砍死,更好!”庚庆长应道:“好的!弟兄们,准备好了没有!”骑手们整理好着装、马鞍、缰绳,把枪背好,亲亲马头,然后一齐拔出背上的马刀,月光下寒光闪闪,杀气腾腾,一齐大声答应道:“准备好了!”正在此时,他们看到一支比他们更多的马队,狂风一样的卷向滇军队伍,庚庆长热血沸腾,大刀一挥,命令道:“不必分散,十六勇士,杀!”骑手们都发一声喊,跃马冲了上去,陇家军措手不及,人头纷纷落地,就像倒草把一样。红军游击队的阵地上猛地吹起了冲锋号,战士们犹如猛虎下山,纷纷跃出阵地,杀了下来,陇家军节节败退!庚庆长不认识陇承尧,但见一个当官模样的骑在马上,在那里大呼小叫、指脚划手的指挥,心想即使不是陇老鸭也应该是个把人物了,于是左手拍着马背,右手挥舞着大刀,直冲过去。陇承尧见有人居然不要命,敢向他杀来,于是不等庚庆长杀到,也挥刀催马,杀上前来,心想“咔嚓”一刀了事。不料他恶狠狠地一刀砍了过去,却被对方严严实实地封挡住了,自己不但没有一刀凑效,反而虎口发麻,马刀差点被对方震飞!这个一直号称滇东北、乌蒙山第一高手的地方一霸,想不到今天居然碰上了这个平生劲敌,不由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刀已经砍了过来!好熟悉的手法!“老爷子!”他差点喊了出来,可是旋即又发现不对劲,因为“老爷子”不管怎么怪异,也不会带人来打呀!再说凭感觉,这人也比“老爷子”年轻了许多,刀法的路数也仅仅是相似而已。陇承尧心慌意乱,才几个回合,就被对方砍了两刀,虽然伤的很轻,可是也破了他几十年来从未被人打败的记录,不禁觉得颜面尽失,威风扫地,好在王百海及时助阵,才没有死在对方的刀下。
那天一交上手,庚庆长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妈呀,还真是陇老鸭,果然名不虚传!因为他同样虎口发麻,马刀差点也月兑手飞出,好在人年轻,身子骨比陇承尧灵活得多,连忙趁对方发愣的空隙进行风一样的进攻,不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不料刚要得手,半路却杀出了个王百海。庚庆长正感到压力越来越加重,突然来了帮手,突然间信心大增,终于把敌人打得大败而逃!庚庆长正要追上前去,不料前接应他的那人轻轻叫了声:“撤!”这不是张大小姐的声音吗?庚庆长心里一惊,回过马来,人家已经跑远了,游击队也胜利突围,于是只好按预先确定的方向,寻自己的部队去了。一路上,庚庆长都想不明白,陇承尧的刀法为什么那样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
庚庆长一边回忆那天与陇承尧交战的情形,一边带着手下连队,向碧云山庄靠近,在山庄周围布置好兵力后,便只身进入山庄。此时孙云妮和胡文昌正在集合山庄里的所有武装,进行防卫部署。见庚庆长进了庄来,孙云妮问:“庚连长,现在我们补充三团在什么位置?”庚庆长说:“报告大小姐,我们主力部队已经向县城靠拢,抢占了有利地形,侦察连现已在山庄周围布置完毕,请指示。”此时的孙云妮由于身体原因,已经力不从心了,把守卫山庄的希望寄托在庚连长和胡文昌的身上,于是说:“张于夫已经是第二次倒陇了,这一次看来,双方和谈的机会已经很渺茫,肯定会拼个鱼死网破。这两人各执一端,并且各有各的优势,‘陇家军’兵多,‘张家军’兵精,又是主动进攻,所以鹿死谁手一时难以断定。从实际出发,我们暂时只能处于中立,要等安旅长和龙主席的命令到达后才能行动。但为了防止有些人趁乱捣鬼,我们还是要做好战斗的充分准备。我的意思是,胡队长带领六七个人的小分队前去威信搅乱卢相赛带领的威信保安团,不要让他们过来搅浑水,庚连长把山庄里的小炮全部拉出来,在特务连中组建一个小炮排,加强战斗力。”胡文昌和庚连长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分头行动。此时天已黄昏,密集的枪炮声依旧从县城方向传来。一阵倦意袭来,孙云妮清楚地感到了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蠕动,便回房休息去了。
炮声把陇承尧和陇德华、卢相赛都惊得跳了起来,随即又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传令副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司令,张于夫又在造反了,现正在进攻县城。”陇承尧问:“我们的部队部署如何?”传令副官说:“独立营主力在城内驻防,补充三团和保安团在城外驻防。”陇承尧大声吼到:“快,传我命令,各部队立即投入战斗,坚决消灭叛乱之敌,同时向安旅长和龙主席求援。”说完,看了陇德华和卢相赛一眼,说:“你们两个赶快回去,各自指挥自己的部队进行战斗!”陇德华随即冲了出去,卢相赛说:“司令,我的部队还在威信。”陇承尧说:“发电报,叫他们赶紧过来参加战斗!”卢相赛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电报室,给自己的部队发电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