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焰传 第41章 东庐周王室妖法(下)

作者 : 德公

蒙蒙胧胧之间,只觉耳边满是女子吱吱喳喳的声音,董冲香睁开双眼,入目却是一帏帐幕,原来已被人抬回客栈,躺到床上了。偏转过头来,却见胡烟、陆睫、陆睫正围在桌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娇笑连连。

董冲香撑床欲起,却觉周身像被人鞭打了一顿,疼痛难当。运气于身,发现真气还算活泼泼的,只是运行到胸口处略显滞闷,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他跌落江中之际,虽是掌穿坚岩,更被激浪痛打,却硬是没有哼出半点声音。眼下见美女簇拥,身上的豪气却不知道又上哪去了,“哼哼依依”地叫起痛来。

胡烟虽是与两女在说话,但心思全在他身上。眼见他醒来,忙站起身来,向床边奔去,惊喜万分地道:“小贼,你醒了!”说完柳眉一皱,又道,“你这个小贼,现在知道痛了吧,当初却还在逞强,当什么英雄?”语气虽有几分责怪之意,但更多的是掩不住的关怀。

董冲香心中自是感动异常,伸手去握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被纱布裹好。那裹布之人在包扎的时候甚是用心,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气闷绷紧。当下更是感激,对胡烟道:“莹儿,想不到你的手还蛮巧的,帮我包得这么用心!”

胡烟却是俏脸一红,略微偏转过头,道:“不是我!是你的‘心儿’!”语气之中满是酸酸的味道。舞刀弄枪她倒真是在行,但要做这种温柔之事,倒真是杀了她也不行。

她原本是要自己帮董冲香裹手的,但她的粗手粗脚却把旁边的陆睫看得皱眉不止,无奈之下,只好让给陆睫。

董冲香闻言向陆睫看去,只见她如梦般的脸上轻轻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转过头去。他心中一动,道:“心儿,谢谢你啊!”语声虽是深情,但更多的是****的感觉。

其实他刚醒来的一刻,陆睫也已发现,不过她的身份尴尬,自不可如胡烟一般跑过去看他。待听得胡烟说得醋意十足,心中竟隐隐有几分得意。只是此时的董冲香又是平时一贯的惫懒样子,适才在堤边的惊天气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有几分失望。

她有心再待下去,只是董冲香深情的目光却让她芳心一片慌乱,当即压下心中的情愫,淡淡道:“黄兄,你奋不顾身地勇救弱小,梦心为你裹伤,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黄兄不必客气!”她语中虽然说得简单,但当初她半蹲在床边为董冲香包扎右掌的时候,见他血肉模糊,隐可见骨的惨状,心中怜痛不已,差点儿落下泪来。好不容易将他的右掌裹好,花了几有半个多时辰,连双脚也是一片麻木,站起之际,差点儿立足不稳,险些摔了一跤。

她站起身来,拉着陆睫,道:“黄兄,我们先出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吧!”拖着不情不愿的陆睫走出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董冲香看着她白色的一片衣角消失在自己的眼角,心中忍不住一片遗憾,直勾勾地看着房门。

胡烟看得妒意大起,猛地将他的头硬是拉了回来,嗔道:“喂!人家已经走了,你要不要追出去啊!我为你担惊受怕的,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董冲香将胡烟慢慢拉到自己的怀里,昂起头在她的黑发上轻轻吻了一下,闻着她发际淡淡的香味,道:“怎么会呢!莹儿,当时我跌下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有吻够我的亲亲莹儿呢!”

胡烟虽说与他处了好几天了,脸皮比平时厚实了不少,但听他说得肉麻,仍是大感吃不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但又担心若是打他会加重他的伤势,是以不敢使刁,只好任他抱住自己,说些轻薄的话来。不过,她心中担惊害怕了良久,正渴望爱人的安慰。脸上虽羞,心中却是喜悦一片,早将对陆睫的嫉妒丢到一边。

两人深情相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全黑了。

晚饭的时候,胡烟硬是将董冲香以身体有恙为由,禁止他到大厅中用饭。董冲香心中虽是不愿,但胡烟却答应与他一起享用晚餐,这才忍下了怒气。

吃饭的时候,胡烟全不用董冲香自己动手,一筷子菜、一匙子汤,让董冲香享尽了温柔。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姑娘太也不会服侍人了,筷子伸过来的时候,又狠又深,就差把喉咙刺穿;送汤的时候更是要命,直往他鼻子里灌。一顿饭吃得董冲香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可又不好拂逆了单美人的一片柔情蜜意,只好硬着头皮吃完了饭。

用过晚饭,陆睫和陆睫都过来看过他一次,只是没等他说上几句轻薄的话,便一个个都溜了出去。

抱朴长生功当真神奇无比。第二天董冲香醒来的时候,浑身的酸楚已是去了大半,真气更是充盈活泼,比之先前,又进益了不少,只是远远不及当时在对抗巨潮时的极盛之势。全身上下唯一没有痊愈的只是他的右手而已,好在陆睫所带的药物甚是灵益,筋骨已是无恙,伤口也是全已结疤,但要完全长出新肉,却非要十来天的时间不可。

一早起来,胡烟已被陆睫拉到城里去逛街。胡烟因陆睫与她俱是一般脾气,对她很是疼爱,是以会丢下董冲香,自己反倒出去了。袁彬与淡月自是不会来看他,正无聊时,陆睫却进了房门,帮他换过裹伤的纱布。

第一次董冲香是在昏迷之中,自是不能体悟佳人的温柔,但这一次闻着玉人清新的香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玉容,心中真是恨不得在身上多开几个伤口。最好是在臀部什么的羞人部位,这样一来,董冲香只好非卿不“嫁”了。

陆睫为他检过伤势之后,对他的恢复能力啧啧称奇,当下便问道:“黄兄,你是不是吃过什么天材异宝,还是练过什么神奇内功啊,怎得昨天内力枯竭,今日却又绵绵然,精醇浩荡?”

董冲香见她一双妙目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忍不住大为得意,道:“心儿,我哪吃过什么天材地宝!不过我修练的内功倒真是有几分神妙……”当下将“抱朴长生功”的总诀背了出来。

凡是练武之人莫不挟技自珍,岂会轻易将自己所练功夫对人道出,尤其是内功心法。只是董冲香从师学“抱朴长生功”只不过区区三数月,他师父也只是个书生而已,自不会给他说什么门派之别。行道江湖,他更是偷师学艺,从没将门派两字放在心上。此刻见陆睫一双凤眼凝目脸上,心里早就兴奋得将什么都忘了,哪会去管传艺授徒所谓的“法不传六耳”!

陆睫虽是天生顽疾不能修习内功,但见识却是极博。才听了几句总纲,便道:“黄兄,你所修习的这门功法实是天地间一大奇功,按诀修习的话,不难成为像我爹爹一般的宗师!只是……”她脸上微微一红,似是羞于启齿,犹豫一会才道,“只是你这门功法乃是双修之学,黄兄若是单独习炼,恐怕会走火入魔!”

董冲香听她说得可怕,不禁追问道:“那怎么是好?”

“啊,我明白了!”陆睫低头沉思片刻,突然拍了下手,倒是把董冲香吓了一跳,道,“我想黄兄修习这门功法这么多年,怎会一直无事。黄兄平日出入****,原是渲泻过剩阳火之用,所以才免了走火入魔之厄!只可惜,若是有人与你双修的话,那对方的得益将是极大!唉,白白浪费这么多纯阳之气!”

陆睫自董冲香露出与父亲一般惊天的的气势之后,心中便将他想像成与父亲一样的大英雄,是以内心之中便为董冲香“浪子”之名找到了借口。其实董冲香虽然因“抱朴长生功”而离不开,但本性****,倒也是一个关键的因素,也不全是“抱朴长生功”的罪过。

她说话之时,思绪全然浸在对“抱朴长生功”的推想里,浑没想到自己的话有多****。直到重又抬起螓首来,才发现自己说了多么羞人的话来,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乌黑的眼珠转过不停,说不出的俏丽动人。

她原本容貌就是绝美无匹,只是总是一副清淡的样子,让人虽是心生爱慕,却是不敢亵渎。而眼下的她却一如平凡少女,俏丽醉人,让人横生绮念。

董冲香自是情动不已,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猛地重重地咽了下口水,发出“咕”的一声。

陆睫“呀”的一声,被他的神态着实吓了一跳,只觉他目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样,撩拨得自己全身发热。双颊更是绯红一片,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情怀已动,顿感心跳得越来越快!

正值此时,却听房门被人轻敲一下,淡月姑娘悦耳的声音已是传了进来:“小姐,郑公子说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噢——”陆睫忙收摄住心神,平息了慌乱的心跳,才去开了门。

门才半开,淡月已是冲了进来,道:“小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陆睫眉头微微一皱,心中觉得淡月这几天越来越是喜欢自己做主,冒冒失失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她虽然待淡月如姐妹一般,但淡月在身份上毕竟只是一个仆婢而已,见她几次喧宾夺主,心中自是有几分不喜。

她没去理会淡月,只朝袁彬看了一眼,柔声道:“郑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子的,我突然想到寒家关于魔教的一些记载,想来说于仙子知道!”袁彬忙回答道,只是看向陆睫的眼神却是有些慌乱。

陆睫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所谓“郑公子有事相商”只是个藉口,不过是想知道她在董冲香房中发生了何事而已。也不知道是淡月去找袁彬,还是袁彬还心不下去找淡月的。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几分恚怒,眼角横了淡月一眼,当先走出房门,口中说道:“那就请郑公子过来一叙吧!”

正走出门,却听董冲香问道:“对了,心儿,我从江边救起的那小孩还好吧?”

陆睫回过头来,道:“他受了一点惊,休息几天就好。倒是他的父母说什么也要来谢谢你,我跟他们说你需要休息,将他们拦下了。”说完,复又走出。

三人俱都出去,淡月是最后一个。她反手关上房门之际,狠狠怒视着董冲香,眼中的恨意竟是如炽火一般。

董冲香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他虽知淡月不喜自己,但没有想到竟会如此恨他!心下不禁一片不解。只是他好事正被人打断,心中不快之极,见淡月瞪来,哪会怕她,自是狠狠地瞪了回去。

“嘭”的一声,淡月姑娘重重地将房门关上。董冲香耸耸肩膀,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烧得厉害。他这几日不停地被点起欲火,却又得不到发泄,难过到了顶点!

重重地一拳打在床上,董冲香想要喧泄心中的火气,却忘了自己的右手正伤得极其厉害,一时之间,龇牙咧嘴,痛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董冲香奋不顾身,勇救危童事件使得他在众女中的印像大为改善。胡烟自不待言,陆睫也是妙目频盼,时而温柔相视而笑,竟连陆睫也是颇有爱慕之情。

只是才享了两天的艳福,第三天的中午,没等到秦连回来,袁彬却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城门贴出的缉拿董冲香的告示,不知怎得换了一张,可头像却画得维妙维肖。同时,城里的搜戒也比平时严上了许多。

陆睫柳眉微皱,道:“黄兄,你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怎么惹上了官府?”语中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江湖人虽然大多不理朝庭法典,但向来也不与官府为敌。练武之人虽然功夫远非平常衙门捕快可比,但毕竟匹敌不过一国之力。况且自朱棣成立锦衣卫以来,朝庭倒也网罗了不少高手,势力之大,远非江湖门派可比。

胡烟略一迟疑,拉住陆睫的手,道:“妹妹,事情是这样的……”于是,将当时董冲香如何避入单府之事说出。

陆睫诸人都是大为惊讶。他们虽然猜到胡烟必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但绝然想不到她爹爹竟会是浙江省的布政司长!惊讶之余,更是心奇为何一个朝庭二品大员之后竟会爱上董冲香这个行迹不羁之人。

陆睫嘻嘻笑道:“难道单姐姐那天这么凶,吓得我们都快跪下来磕头了!”

胡烟俏脸一红,道:“司徒妹子,你又来笑话我了!”

陆睫也轻轻笑了下,道:“好了,现在如果再待在客栈里的话,恐怕不会安全了,衙门迟早会查到这里来的。我看,我们还是立刻离开杭州城吧!”

她既然说要离开,其余之人当然不会反对。

陆睫转头对陆睫道:“真真妹子,你还是回家去吧,别再胡闹了!”

陆睫哪会理她,只是回房去收拾行礼。好在这几天诸人都教过她出门在外的忌宜,她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完了,将原本三个包袱里的东西扔的扔,丢的丢,只剩下了一个比原先还小的包袱。

胡烟仍是扮了个男装,又替董冲香化了浓浓的妆,乍一看起来,倒似是四十多岁的人。他虽是心中不愿,但也情知事情危急,只好无可奈何地接受。

几人收拾好各自的行装,便结帐而走。行到城门口,便看到了那张缉捕董冲香的告示。

陆睫突然叫道:“咦,那张像是我爹爹画的!”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大奇。

陆睫道:“黄大哥和张姐姐来我家的第二天早上,爹爹曾去了衙门一趟,许是正好看到捉拿黄大哥的告示,又觉他们画得不像,所以便帮他们画了一张吧。我爹爹除了刀法好,画技也是一流,知府大人常常请爹爹去为他作画呢!”

董冲香不禁傻了眼。想不到自己什么地方不好去,却偏偏去了司徒家,除了又遇上一个刁蛮女不算,恰巧她的爹爹还是丹青好手,真是祸不单行。

司徒远清回来之后,定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拐跑,必会通知衙门拿人,看来这杭州府还真是个事非之地。

董冲香嘻嘻笑道:“真真,看来你要乔装打扮一番了。你爹爹已然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依你这个样子出去,恐怕立刻会把我们几个人的身份暴露出来。我看,还是让我给你化妆吧!”

众人已经习惯他喜欢乱喊人的毛病,倒也没有大惊小怪。只陆睫妩媚地白了他一眼,看得董冲香一阵心跳加速,暗道:乖乖,这个小娘皮现在就这么会勾人,以后还得了!这种尤物,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不过陆睫自董冲香堤边救童一事后,便对他另眼相看,时不时对他温柔而笑,又经常偷偷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瞄他一下,已是惹得胡烟妒火大起。好在董冲香死里逃生后,这个千金大小姐也变得温柔了好多,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我才不要呢!”陆睫越来越喜欢对着董冲香吐舌头,摆明了对他有意思,道,“单姐姐,张姐姐,你们说我要怎么装扮嘛?”

胡烟见她与董冲香眉来眼去,早已是一团嫉火烧得脸都快青了,就是陆睫脸上也颇为难看,两人齐齐哼了一声,拖着陆睫就往回走,进了一家成衣店。

三女进去良久才出来,董冲香朝陆睫看去,触目之下,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陆睫原本漂亮红润的俏脸被画得死白一片,柔顺的头发也变得乱蓬蓬的,配着身上大红的衣服,倒像是一个乡下出来的傻姑娘。想来是单、张两女对她“****人夫”颇为不满,变着法儿整她。

陆睫将头压得低低下,两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走一步便退两步,硬是不肯走过来。

袁彬与淡月这两天虽是一直冷着张脸,不过见到她这副扮相,仍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陆睫更是窘迫,将整个人藏在单、张两女身后,嗔道:“都是两位姐姐不好,怎么把人家扮得这么丑!”

陆睫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真真妹子,你在杭州城恐怕是无人不晓吧!若是不把你改得面目全非,岂不是立刻被人识穿!这样一来,我和淡月、郑公子倒是没有什么,不过你单姐姐和黄兄可会有大麻烦了,你愿意黄兄身陷囹圄吗?”

陆睫抬头向陆睫看去,只见她绝美的俏脸上一片正容,又转头看向胡烟,后者也是一脸同样的表情,只得轻轻摇了下螓首,缓缓从两女身后走了出来。

董冲香想不到身为“无双玉女”的陆睫骗起人来水准竟是如此高超,真是乍舌不已。不过见单、张两女如此作弄陆睫,心中大是不忍,只是两女一个是朝庭高官之后,一个是武林第一人之女,实在是惹不起,只好别过脸去。

几人行到城门,自是袁彬出面斡旋。守城兵卫见他们衣着华丽,气宇不凡,几个女眷更是貌美如花,也不敢多盘查他们。只是陆睫扮相极怪,倒是惹起了他们的注意。董冲香只得推说是她得了花疯症,正要将她送到乡下,以免传染了旁人。吓得盘问的兵卫忙躲到了一旁,立刻放了他们出城。

出城行了两三里路,陆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块手绢擦拭起来,一边还说道:“黄大哥,你怎么说人家有花疯症,难听死了!”

董冲香笑道:“若是我不这么说,我们能这么快就出城吗?”他嘴里说着这番话,手却也在脸上乱抹,试图还自己本来面目。

陆睫道:“我不管,你可要赔偿我!”这少女虽是未经风月,但天生媚骨,说来自有一股荡气回肠之气,撩人之至。别说是董冲香,就是袁彬也是心中蠢蠢,暗想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妮子竟会有如此妩媚的一面。

其实这倒不是他没有发现,只是陆睫虽是天生媚骨,但毕竟岁数尚轻,没有显露出来,直到遇上董冲香抱朴长生真气的刺激,终于一点一滴的展现出来。

两个大男人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几个女子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胡烟最是沉不住气,当下便要喝斥董冲香,却突然怔住,露出倾听的神色。

董冲香与她心意相通,忙问道:“莹儿,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胡烟听了一阵,道:“前面树林里有打斗声!”

众人都知道她的修为在几人中最高,当下也不怀疑,众人齐齐凝神静听,前面林里果然隐隐有兵刃交击声传来。

袁彬道:“过去看看!”当下也不理众人,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胡烟与陆睫都是初入江湖,自是新奇无比,皆露出兴奋的神色。胡烟冲董冲香嚷道:“小贼,我们过去看看!”

这几日来,陆睫和陆睫对董冲香的称呼都由“小贼”变成了“黄兄”、“黄大哥”,只胡烟仍是“小贼”长,“小贼”短的叫个不停。不过她的称呼虽然不改,但语气中的亲腻之意却最是浓烈。

董冲香原本是个不好管闲事的人,只是这几日武功大进,正想找个机会来试练一下,当下道:“好,去看一下!”

众人行前百来步,兵刃交击声已是清晰可闻。袁彬已然站在林边,等待诸人,见他们来了,压低声音道:“是魔教的人!”

董冲香、胡烟、陆睫闻言都是齐齐“咦”了一声,想不到几天前才与魔教交过手,现在居然又碰到魔教的人了。只陆睫问道:“郑大哥,魔教是干什么的呀!”

陆睫轻轻拉住陆睫的袖子,低声道:“禁声,先看清楚了再说。”

几人又向前几步,进了密密的树林,隐隐约约间已可看见人影闪动。几人一时模不清情况,都是不敢大意,行走之间,都是小心翼翼,发出的声音极小。

又是走了三四丈的距离,眼前的地势陡然开阔。林中约有三丈方圆的空地,此时正被十来个手执兵刃的人挤占着围攻一个身着五彩花衣的女子,另有一个四旬大汉负手而立,显是那女子情势极劣。

以众欺寡,尚且是围攻一个年青女子,董冲香顿时心中怒火大盛,正要跃出,却被人拉了下衣角,回头看去,正是陆睫,只见她将小嘴凑到董冲香的耳边,轻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了情况再说。”

玉人吐气如兰,清新的唇香动人心肺,董冲香心头一荡,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凝目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她约模二十来岁,身量极高,绝不在陆睫之下,相貌也是绝美无比,手中使得却是一把极奇厚重的大刀。陆睫穿得大红衣服已是鲜艳异常,但此女一身花衣,比之陆睫更显夺目,整个人便像只花蝴蝶一般,在敌人中翩翩起舞。

说话间的功夫,那女子已是迭遇险情,动作之间更显迟涩。

那站在旁边的大汉叫道:“曹吉祥,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你也知道,你是绝不可能从我钱万通手上逃月兑的。你已中我的‘乾元掌’,若是没有我替你疗伤,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若是乖乖将圣物交出来,看在左尊大人的面上,我或许可以法外开恩,救你一条性命!”

“钱万通?”陆睫微一沉吟,低声对众人道,“钱万通乃是魔教五行坛主之一,掌白水坛,外号叫‘乾元手’,武功甚是高明,擅长的‘乾元掌’当真是中者无救,绝拖不了一天。只不知这曹吉祥又是何人,怎么会得罪了魔教?哎呀,她中了‘乾元掌’,那可真是大大地麻烦了!”

“呸!钱万通你休再多说,看你能不能拿下我来!”花衣丽人的声音甚是低沉,动听的声音极富有磁性。说话间猛然挽出几个刀花,将围攻之人逼退几步,只不知是不是中了“乾元掌”的原故,此等盛景只如昙花一现,立时又后继无力。

“曹吉祥,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那钱万通围而对那十几个围攻之人道,“你们还不快快将她拿下,若是惹得左尊不高兴,大家可都要有罪受了!”

那十几个人一听,果然攻势大盛,形同拼命。连那唤作曹吉祥的女子,听到“左尊”之名,也是不由得全身一阵轻颤,显是心中对“左尊”惧怕不已,手中的刀势也是大减。

袁彬见董冲香因江边救童之事被陆睫另眼相看,心中嫉恨不止,心道若是将那女子救了下来,正可以在玉人面前压压董冲香的威风,让她知道,他“霹雳刀”袁彬也是个大英雄、好汉子!见她情势堪忧,再也忍不住了,身形急跃而出,人在空中,霹雳刀已然横出,划出一片灿烂的刀光,直圈向那十几个汉子。

那魔教诸人没有想到此处另有他人,袁彬这一刀也煞是威猛,惊讶之中,齐齐退开几步。

钱万通看了袁彬一眼,不禁“咦”了一声,道:“曹吉祥,没想到不但背叛圣教,还勾结上四大世家的人,哼,当真是罪该万死!”他眼光老到,自是认得出这个在新一代高手中声名颇著的“霹雳刀”袁彬!

曹吉祥也是一怔,浑没想到竟会有人助她。不过她眼下情势危急,见有人帮她,自是不会傻乎乎地不要。只是她不认得袁彬是何人,斜眼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袁彬既然已经出了手,董冲香自是不能再等下去,五人鱼贯而出,向花衣女子曹吉祥走去。

魔教诸人一时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刚才袁彬那一刀又威势逼人,心中都有些心寒,便让开一条路来,放他们到阵中,才重又将他们围住。

钱万通已在江湖上纵横了二十几年,眼光自是老到,只是看董冲香一行诸人,除了袁彬、淡月、陆睫身负武功之外,其余诸人都不像是会武之人。袁彬声名虽著,但比之他这个享誉武林十数年的老江湖相比,还是差得远了。更何况淡月与陆睫比之袁彬功力显然不如。

他为人甚是谨慎,当下也不敢大意,沉声问道:“郑少侠,敝教正在处理私事,几位最好还是避一下嫌!”心想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真个与四大世家对上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袁彬洒然一笑,朗声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下姑娘家的!郑某忝为侠人中人,怎能袖手旁观!钱前辈可否卖郑某一个面子,放过这位姑娘!”

“姑娘?”钱万通失声笑了起来,其余的魔教中人也个个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

袁彬悖然色变,道:“钱前辈,郑某敬你是个前辈高人,若是你这番讥笑郑某,可也别怪郑某放肆!”他虽然知道钱万通武艺高强,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再加上一意在心仪女子面前卖弄威风,气势一点也不弱于对方!

“郑少侠,非是敝人讥笑少侠,只是这曹吉祥原是一个男子,却不是个姑娘!”钱万通正容说道。

袁彬气急而笑,道:“钱前辈,郑某两眼不瞎,难道连男人和女人也分不清吗?”

董冲香诸人看着曹吉祥,也觉她婷婷玉立,娇娆多姿,哪里是个男人!

“郑少侠,我确实是男儿身!”当事人终于说话,揭开了迷底,只不过他语气越来越弱,也不知是久战力乏,还是“乾元掌”造成的内伤。

“咦?”董冲香惊讶万分,仔细看那曹吉祥的咽喉处,果然见到了女子没有的喉结,胸部也甚是平坦,心中顿时一阵恶心。他刚才见曹吉祥体态娥娜,容貌极美,老毛病早就犯了,心中已是想入非非,此刻发现他竟是个男子,内心中的恶心实是到了顶点。

这时胡烟诸女也看了出来,眼光都是怪怪的。陆睫更是将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她转头看着男儿打扮的胡烟,只见她丰神如玉,实为一翩翩浊世佳公子;再看曹吉祥,但觉他身形苗条,容妍姣美,真个是在女子中也算是一代佳人!她心中惊异,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心中却是兴奋一片,暗道:都是爹爹不好,不让我再点出来,江湖这么好玩,唉,以前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郑少侠,敝人没有冤枉李公子吧!”钱万通说到“公子”两字的时候特得加了重重的音。

袁彬满脸通红,没有想到一意在佳人面前耍英雄,却反倒出了大洋相。只是既已出头,也只好硬撑下去,否则更是无颜下台,道:“李兄是男子也罢,女子也罢,诸位以众凌寡,郑某既然见着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钱万通只是不欲节外生枝,倒不是怕了袁彬,闻言心中恚怒,只是他城府极深,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道:“郑少侠,曹吉祥乃我圣教中人。本教处置叛徒,恐怕不容郑少侠插手!况且,这曹吉祥中了我的独门掌力,若是没有我替他治疗伤势,恐怕性命难保!郑少侠一番救人之心,却反成了害人之举,岂不是弄巧成拙!”

袁彬虽然口才不错,但与这老江湖相比,还是差了很多,当下嚅嚅然说不出话来。

“钱前辈,虽然郑公子有些鲁莽,但前辈等人以众欺寡,也怪不得郑公子起了侠义心肠!杀人不过是头点地,钱前辈何不高抬贵手,放李公子一条生路,何必要苦苦相逼!再说了,凡我辈正义之士,遇上魔教妖孽惩害生灵,又岂能袖手旁观!”淡月姑娘抢上前说道,眼光还不忘斜了董冲香一眼,自是怪他懦弱,半天不敢说句话来。

她这几句说得甚是过份,别说钱万通一张老脸已然白了几分,就是陆睫脸上也颇有见责之意,心中对淡月又多了几分埋怨。

钱万通心中虽怒,但以他的身份,自是不好与一个姑娘家的争辩,仍对袁彬道:“郑少侠,敝人心敬郑家侠名远播,百年基业,嘿嘿,但圣教做事,从不要旁人指手划脚,说三到四。郑少侠仍要强自出头的话,那可要兵刃相见了!”

他言语之间,已然将今日之事扩大到了魔教与郑家,语中已有威胁之意。以他魔教办事的手段,原不会和别人这番废话,但今日之事太过重大,容不得他不小心,是以容忍了很多。但话头一旦牵涉到了魔教之上,言语之间便再没有妥协忍让之意!

袁彬见淡月帮着他说话,精神顿时一振,扬声道:“钱前辈,虽然贵教人多势大,实为天下第一大教,寒家虽然势微,但身为侠义中人,岂能见死不救!今日之事,郑某是管定了!”

“哼!”钱万通冷哼一声,道,“那可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也怪不得钱某不顾故人之情了!”手一挥,喝道,“动手,杀!一个不留!”

那十几个大汉顿时一拥而上,一时之间,刀光剑影,齐向众人卷来。

董冲香暗暗心惊钱万通的心狠手辣,只是人家已经一刀劈来,自是不好不避不让,让对方砍个痛快,当下脚下一错,让了开去,护在陆睫的身前,口里对胡烟道:“莹儿,你对付得了那个钱万通吗?”

他知道胡烟武功比自己诸人为高,虽然心中舍不得让她冒险,但除了她实在找不出另外一个高手了。胡烟对他展颜一笑,道:“小贼,让我试试吧。”

他俩与陆睫看来都不似会武,是以只有两人向他们这方攻来。董冲香只是一个纵身闪开,胡烟却是一掌吐出,幻出十来个掌影,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身上。那大汉虽然看来甚是强壮,但被她拍一掌之后却是一交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董冲香转头跟她说话,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阵感动一阵心惊,想道:原来莹儿的武功这么高啊,前几次与我打时原来都是让着我的……她是不忍让我难堪,才故意让我觉得自己的武功与她差不多。唉,莹儿啊莹儿,我何德何能,竟能得你如此青睐!

绝想不到胡烟如此刁蛮任性之人,内心之中却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董冲香想到她平时“小贼”“小贼”的呼来唤去,实是每一声都包含着深情蜜意,现在想来,心中更是激荡一片,若不是此下刀光剑影、生死相搏,真想将好拥在怀里,好好地亲吻她一番!只是胡烟武功太高,自己若是日后想要做些偷香窃玉之事,恐怕真是难上加难了!

钱万通虽未出手,但场中情势莫不了然于心,黄、单两人会武已是让他暗叹看走了眼,但胡烟武功如此之高,连他也是心惊不已。刚才胡烟这一记掌印,连他也是没看清楚,怎能不暗暗心凛!

钱万通共有十二个手下,倒有十个在合围袁彬、淡月、陆睫三人。虽说袁彬在武林中声势赫赫,武功远在对方之上,以一对一或是以一对二,甚至是以一对三都是稳操胜券。但对方似是知道他的厉害,倒是有四个人合攻他一人,一时半会之间,虽然谈不上落败,但想要取胜,实在是休想。

而淡月对付另外三人,已是捉襟见肘;而陆睫更是差劲,早已是险象环生,好在她轻功了得,白驹过隙身法一经施展,当真是翩若惊虹,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钱万通一步一步向胡烟走来,口中道:“小姑娘武功不错,你师父是谁?”

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算是倚老卖老。只是他绝想不到胡烟出身官府,哪能容得一个江湖汉子对她如此无礼!只听得胡烟轻叱一声,已然扑来,白玉似的双掌幻出漫天的掌影,将他的浑身大穴齐齐笼罩!

钱万通虽然对胡烟已是颇为看重,但见到她的攻势,心中仍还是一惊,想不到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只是见她如此直冲冲地攻来,却是不惊反喜,心道这小姑娘毕竟经验浅显,敌我不明便大意攻来,看来是不足为患。

当下运气于身,真力凝于掌上,神意内合,只等她双掌拍来,便举掌相迎,以他数十年精修的内力,自是能将胡烟一举败伤。

胡烟双掌拍到,一掌攻他左肩,一掌打他右肋。

钱万通大喝一声,双掌分开,分别挡向胡烟的双掌。掌力乃是他的成名之系,这两掌推出,自是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好在他见胡烟功法奇特,担心她是哪位异人之后,出掌之间,便没有用手成名绝技“乾元掌”,免得将她失手打死。

谁知正在四掌将接甫接之际,胡烟的双掌却突然消失。钱万通心中忙暗叫不妙,好在他成名多年,经验老到,心中虽惊,却是丝毫不慌,一个“月兑袍让位”,将身形闪开。只是他双掌推出,重心已失,这一记“月兑袍让位”使得便有些踉跄,震惊之中,只觉背上一痛,已是中了一掌。

好在胡烟虽恨他出口无礼,但也没有想要取他性命的意思,这一掌上只用了三分力道,饶是如此,钱万通仍是痛得浑身一颤。他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胡烟。

刚才那一掌钱万通虽是输在大意之上,但胡烟掌法之怪,身法之奇,仍是让他起了一阵后怕。他平生虽然经历大小战役数百次,也曾败多次,但从来没有一次如眼前般败得如此迅速,对方又是如此年轻的美貌女子!

他虽然还未使出绝招,但心中却在暗暗嘀咕,就是使了出来,是不是又能奈何得了对方。只是曹吉祥身上怀有魔教的圣物,若是就此放手,自己回去恐怕也交不了差。这一下真是进退两难,正踌躇间,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手下,想道若是他们能将其余之人拿下,合他们十来人之力,当可将胡烟擒下。

一念至此,转头向自己的手下看去。

陆睫在三人中的功力虽然最差,但以一对一,却是比对手要强上几分,而轻功身法却是最为神妙。只见她翩飞如燕,行迹无定,围攻她的三人只是绕着她转圈而已,丝毫奈何不了她,反是被她趁机东一拳,西一脚的踢得不亦乐乎。

她平常在家里与仆人武师对打练武,但对方都让着她是大小姐,出手之间极有分寸,而且又惧怕她被打败后心怀憎恨,暗地捉弄,十次倒有十一次是她赢的,只是与袁彬比武时,才被他连败了四五次。此刻真刀真枪,一个不小心便会身残命丢,她却越来越是兴奋,时而轻叱几声,只是脸上细汗渐生,和着原本涂得过多的脂粉,倒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董冲香三招两式便将攻击他的那人打趴在地,原本在旁边正看得热闹,反正陆睫也无危险,他对袁彬与淡月更没有好感,见两人受窘心中自是乐得开花,哪会出手相助。只是陆睫却轻轻推了他一把,道:“黄兄,快去帮忙!”

董冲香对她露齿一笑,道:“那怎么行呢,我可要保护你呢!”

陆睫见他这当儿说话仍是如此轻薄,不禁嗔道:“小贼,你可要分清轻重缓急!若是你不肯出手,那我自己来。”她说完便抬莲步要走向淡月那边。

董冲香只得妥协,伸手抓住她的右腕,将她拦下,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能让我喜欢的女人失望呢?”身形如电,射向淡月,腰中新佩的长剑已然出鞘,挽了老大的一个剑花,分击合攻淡月的三人。

他虽然此刻的功力不及在江中拼命时的全盛之势,但精气神经此一役,已有长足进步,一剑使出,众人都感身上一寒。他的武功招式虽然仍未臻至上乘,但在气势上却是足以匹敌宗师级的高手,这一招使出,那剑尖所指的三人都感到一股无比抵御的无力感从心中升起。

陆睫见他重又展现出当日魔神临世般的不世之威,芳心中一阵模糊,手上被董冲香轻抓的地方仍是隐隐有他暖暖的体温,目中一片迷离。

董冲香右手受伤,只好换作左手拿剑。武功到了上乘境界,只要不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用左手或是右手原无多大分别。董冲香这几天的功力突飞猛进,远非昔时阿蒙,虽然是用左手使剑,但威力还真是不容低估。

这是他自江中激发潜力以来首次以人交手,心中正跃跃欲试。他自觉武功又有长足进步,只是这几天身处温柔之乡,实无动手的机会和心情。眼下是英雄救美,心中自有一股得意之气,只可惜所救之人却是刁蛮古怪的淡月,若是换作是陆睫,那可非要她以身相许不可。

剑气未至,夺人心神的强大气势却已大大打消了在剑光下三人的斗志。董冲香暴喝一声,长剑连击,刺出万点剑花,如铺天盖地一般。

他虽是一剑分刺三人,但那三人俱觉剑尖所指却只是自己而已,再加上董冲香如魔神般地强大气势,皆纷纷后退。

淡月姑娘正打得火起。那围攻她的三人武功虽然一个也及不上她,但偏偏有一套合击的方法,饶是她武功了得,也是被逼得堪堪只好招架之力。眼下见董冲香解围,心中却全无感激之意,反是一片恼怒,想道:这个小贼明明早就可以帮我,却偏偏要见我出了丑才动手,当真是可恨之极!

她心中虽然暗恨,但毕竟心挂小姐的安全,一旦月兑围,忙退到陆睫身边,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陆睫转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道:“我没事。”又将目光放到董冲香身上。

那围攻淡月的三人俱是三十岁左右,个个身材魁梧,面貌倒也有几分相似,都是使刀的。他们三个在江湖上也是薄有名声,但却被董冲香一剑逼退,待看清身前散发着惊人气势的男子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时,皆是脸上一红。只是董冲香身上散出的气势实在强大之极,饶是他们会过无数高人,但在这股强大的气势之下,心中竟有几欲下跪的震慑之感。

董冲香嘻嘻笑了一下,道:“三位壮士武艺高强,不知高姓大名啊?”

他一旦露出惫懒的样子来,身上的气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三个大汉面面相觑,俱想刚才莫不是自己眼花,才会有这种错觉。再看董冲香这个小子,油头滑脑全没半点正经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功力盖世的高手。当下都收起了刚才几欲破胆的害怕,最左边的大汉道:“小子,你倒也算有眼光,竟然知道我们三兄弟武艺高强!嘿嘿,我们就是名震两江,威慑三湘的‘夺魂三刀’!”说完摇头晃脑的颇有得意之气,料来这个毛头小子定会被他们三人的威名所吓,立时屁滚尿流吧。

董冲香心中略一思索,便想起这“夺魂三刀”段氏兄弟乃是在楚中一带颇为名声的刀客,平时也曾听说过他们三兄弟的名声,都是些浑人而已,本身的武技也不怎么样,但一套合围的阵法倒是相当不错,却不知什么时候加入了魔教。

左手长剑轻轻挽了一个剑花,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段氏兄弟,在下先前不知,真是有眼无珠,请三位大侠见谅。”嘴里说着恭维的话,手中的长剑却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在夺魂三刀的脚下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那夺魂三刀见董冲香说得恭敬,一个个正咧嘴而笑,谁知却见剑光凛冽,森冷的剑气直涌过来,都是惊急而退。待看见自己脚下的剑痕,心中俱是有几分得意之情:这小子纵使出手暗算,也难为不了我们三兄弟。

只是董冲香竟敢偷袭他们三兄弟,岂不是大大地不给面子,段大道:“小子,你明知道我们三兄弟武功盖世,当世无二,打遍天下难逢敌手,还敢如此……”说到“还敢如此”时,三兄弟突然齐齐举刀砍向董冲香,刀势之沉,力道之大,当真与先前判如两人。

董冲香暗道这段氏三兄弟说笨倒也不笨,这种声东击西的方法也被他们想了出来,心中想着,身体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猛地从地上窜起,直直跃上。他先天真气以成,身体的反应远比脑子转得快。段氏三兄弟身形甫动,他人已经跃上半空了。

“咦”,段氏三兄弟都是惊叹一声。平时他们与人动手,好多人都吃亏在他们这一招之下。以为他们三人蠢笨,便放松了警惕,结果好多武功远比他们高明之人也死伤他们刀下。

眼见董冲香身形拔起,都是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去。

董冲香上升之势用尽,身形便开始落下。段氏三兄弟六只大眼瞪得老大,想道:你从上面落下,毫无借力这处,我们三个人三把刀,纵使你能躲得开一把,也躲不开第二把;躲得开第二把,也躲不开第三把……

董冲香身形落到离地面约有一丈左右时,突然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身形略微偏开了些。

段氏三兄弟见他无缘无故翻了个跟斗,心中都是一片不解,但眼睛却丝毫不敢放松。正奇怪间,突觉眼前大亮,刺得双目发痛。惊恐之间,以为董冲香用了什么暗器,刺伤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董冲香身形纵起之间,正好将段氏三兄弟上空的烈阳遮住,而在翻身之际,错开了身形,使段氏三兄弟眼睛正好与烈日相对。时值夏日,太阳是何等炽烈,人体的眼睛又极其脆弱,立时灼伤。

董冲香身形落下,剑出如风,分别击在段氏三兄弟右手的“列缺”穴上。只听“当当当”三声,段氏三兄弟手中大刀齐齐掉落在地,淡淡的血线从段氏三兄弟的手上缓缓流下。好在董冲香下手极有分寸,只是将他们轻伤而已,若是多用了几分力道,只怕他们三个便要腕断身残了。

段氏兄弟互相看看,目光中都是掩不住的惊恐之色。

钱万通这时正好转过头来,看到了董冲香击伤段氏三兄弟的一幕。饶是这个久经沙场的老江湖,心里也是格登一下。要说击败段氏三兄弟,原不是一件难事,以他的功力,当可在十招之内将他们击败。但想不到董冲香年纪轻轻,竟能想到利用环境,造出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在一招之间尽败三人,此份机变,当真是恐怖得紧!

他眼睛一斜,已然看到围击陆睫的三人早被她甩甩得团团转,而攻击袁彬的四人虽是略占上风,但要取胜,却非得再要百招以上。他心中暗暗一叹,情知形势已然不利己,但曹吉祥身上却怀有本教圣物……

钱万通想到这里,游目四周,不禁轻咦一声,叫道:“大家且先助手!”

他御下极严,一声令下,众人都退了开来。那段氏三兄弟被董冲香一剑吓怕,早没了斗志,闻言倒是退得,只是“夺魂三刀”变成了“亡命三刀”,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袁彬被那四人打得迭遇险情,好在他武功了得,克敌不能,自保却是绰绰有余,见他们退下,自是求之不得。但他原想做个英雄,谁知反倒让董冲香拣了个大便宜,心中愤恨不已,只道董冲香命好,遇着几个软脚虾。伸手甩落额头的汗水,眼中满是恨意。

陆睫却是不依,娇叱道:“喂,你们别走啊,我还没玩够呢!”这大小姐说到做到,竟真得要作势欲追。好在董冲香眼疾,已然拦在她身前,才断了她这个念头。

钱万通仰天打了个哈哈,道:“郑少侠,我们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但别人好像不领你的情啊!”

众人一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听陆睫“呀”地一下,道:“姐姐、黄兄、郑公子,那曹吉祥不见了!”

董冲香转过头来,果然不见了曹吉祥,想是趁刚才众人打斗之际溜了。董冲香几人互相看看,均是暗暗着恼,心道: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你却跑得无影无踪,真是岂有此理!

钱万通倒也洒月兑,道:“各位,既然曹吉祥已经跑了,看来我们也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吧!只可惜各位一片好意,人家却如此相报,哈哈,哈哈哈!”

董冲香诸人都是被他说得脸上微红,但人家说得也对,当真是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胡烟冲钱万通叫道:“你这个家伙,人家也不是在你眼皮底下溜掉得,你又神气什么?”

钱万通被她骂得一愣,随即想道:这曹吉祥关系甚大,定不能落在旁人手里!他中了我的乾元掌,此刻应是全身乏力,料来也跑不远,何必要在这里与他们几个纠缠,徒然误了大事。只需等四大传令使法驾一到,他们还不是束手就擒!

主意拿定,强自压下怒气,道:“各位,既然大家一场误会,不如就此揭过。本教就先告退了。”说完,揖了下手,带着手下众人急退而走。

陆睫眨了眨美丽的大眼,道:“他们就这么走了?唔,我还没有打够呢!”回过头来看看胡烟与陆睫,又道,“单姐姐、张姐姐,江湖真是好玩,唉,我怎么没早点遇上你们啊!”

胡烟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道:“司徒妹妹,以后我们就联手闯江湖,做对侠女!让每个见了我们的男人都怕,为女子争口气,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我们!”嘴里说着,眼睛也不忘看一下董冲香。

董冲香听得目瞪口呆,心道怎么让这两个女魔头凑到了一块,当真是要天下大乱了!见单美人眼睛瞥来,忍不住替自己申辩道:“我可从来没有小瞧过你们!”

“还说没有?”说话却是陆睫,只见她轻轻咬了下红艳艳的嘴唇,道,“这几天人家一直看你,你总是不理人家,还说没有瞧不起我们!”

董冲香暗暗叫糟,心道自己不理你原就是怕了你身边的刁蛮美人,你却还要再火上加油,可真是大大地不妙!

果然,胡烟的俏脸顿时竖了起来,伸手挽住陆睫的纤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陆睫“噗哧”一下笑了出来,道:“好了,姐姐,你就莫再怪他了。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舍得吗?”

胡烟见董冲香果然一副上蹿下跳的着急样,心中不禁想笑,但随即克制下来,抬眼看一下陆睫,却道:“我怎么会舍不得,倒是怕妹妹舍不得!”

“呀!”陆睫脸颊立时涨得绯红,道,“姐姐,你怎么……我哪会……”转俏脸转向董冲香,跺了下脚,道,“都是你这个小贼不好!”

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倒把矛头全指到了董冲香身上。只是董冲香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该怎么化解眼前三个女人这个大麻烦。旁边的袁彬却是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舞起“霹雳刀”,将这个敢胆偷取仙子芳心的男人一刀砍成十七八段。

不过董冲香毕竟在****中厮混了好几年了,对付女子倒也有几分手段,当下用左手将右手捧住,呼痛道:“哎哟,我的手好痛啊……定是刚才打斗的时候碰伤了,好痛、好痛!”

董冲香手上的伤势三女都是见过的,闻言都是一惊,齐齐围了上来。

董冲香轻轻一笑,用只有三女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舍不得的!”

这时三女俱都知道他是在装假,胡烟双脚一跺,骂道:“就知道你这个小贼不安好心,最会骗人!”嘴里虽是这么说着,但仍是放心不下,双手将董冲香的右手轻轻握住,目光中满是关怀之意。

陆睫却是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想道:这个人当真有意思,威风的时候就像是天上的神一般,可油腔滑调起来却像个地痞****一样,叫人一刻不想他都不行,况且,他长得又很好看。郑大哥虽然也是美男子,可是跟他比起来,总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陆睫却最是害羞,当即退开几步,双颊更红。淡月抢上前将陆睫扶住,对董冲香怒道:“小贼,你又说了些什么?”袁彬也是一脸怒容,将手按在刀柄上,仿佛只要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董冲香两手一摊,道:“我哪有说什么啊,不信你问问心儿?”

这等羞人的话陆睫又怎么说得出口来,当下轻拉一下淡月的手,道:“别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路吧,再折腾下去,恐怕我们晚上就到不了嘉兴了。”

“且慢:“董冲香不理淡月递过来“你又想干什么”的眼神,扬声道,“道情兄,现在魔教之人已经去远,你可以出来了吧。”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淡月“嘿嘿”两下道:“小贼,人家有手有脚,这当儿早就跑得没影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的!”

董冲香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道:“若是我能把他叫出来,你又如何?”

“若是你能……哼!”淡月不屑地道,“若如你所言,你大可以划下道来,本姑娘一定接着!如果你不能呢?”

“嘿嘿:“董冲香满脸笑容,道,“也不用太困难,只需改个称呼,以后不准再叫我‘小贼’。我董冲香有名有姓,纵使身份低微,也不容你诋毁……”他说到后来已是语声渐厉,心中实不忿她三番两次针对自己,续道,“你可以叫我‘黄公子’,要是高兴地话,叫‘姑爷’也行!”说着,眼光一溜陆睫,也不管她白玉似的双颊又起红晕。

“呸,想得倒美!”淡月轻啐一声,道,“如果你不能呢?”

董冲香潇洒地笑一下,神形之俊美,让几个女子看得都是一怔,转身对着林中一处高声道:“李兄,请献身一见吧!”

话音才落,董冲香正对的林中果然钻出一个身着花衣的人来,只见他娉娉婷婷,容颜姣好,不是曹吉祥又是何人!只是脚下蹒跚,几乎连路也走不了。

众人都是颇为惊奇,原来诸人都料董冲香必输无疑,谁知曹吉祥却真得在这。只陆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点也不惊异,早就猜到结果一般。胡烟最是耐不住,问道:“小贼,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娘娘腔藏在这里没走远的?”

董冲香转过头来,只见众人都是一脸好奇的表情看着自己,尤其是陆睫更是目中闪着崇拜之情,心中更是得意,道:“早先我就听那钱万通说李兄中了‘乾元掌’,十二个时辰内中者无救。依我看来,这掌力应是极其霸道,想来李兄也走不远,即使逃得远了,以魔教的手段,最后肯定也月兑不了困;与其如此,还不如冒险留在原地,说不定可以多避一些时间。”

他又转向曹吉祥,道:“李兄,在下所说,可有几分道理?”

曹吉祥微咳一下,雪白的脸上竟有几分淡淡的金色,低声道:“兄台所言甚是,道情佩服。”

董冲香心中得意,将脸转向淡月,心道这下你服输了吧。其实他还没有说出他能这么准确找到曹吉祥的掩身之处,实是因他身负先天真气之故,耳目之聪远胜常人;再加上曹吉祥受伤之后呼吸沉重,是以距离虽远,仍是被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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