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开酒店至今,也算颇有见识了,南北过客,什么厉害人物没有见过。但乍见到董冲香威仪十足的眼神,仍是打心眼里产生了一股惧怕之意。
他微微一颤,道:“公子爷,这曹吉祥平生做事老老实实、原不会得罪什么人,大家都叫他陈老实。约模在半个月前,咱们青城剑派的周老爷看上了他家的闺女,要娶他闺女做妾。公子爷,周老爷在咱们绵阳是何等威风的人儿,人家能看得上他闺女,当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他却不知怎得,这几天老是愁眉苦脸的,好像很委屈了他似的!”
看他的样子,似是恨不得自己也生他个七八个女儿,然后一股脑儿地送给人家做妾,以期父凭女贵。
“周老爷?”董冲香转头向唐雨看去,只见依人道:“应该是赵飞虎,青城剑派掌门的七师弟,武功颇为高明!”
董冲香冷笑一下,道:“嘿嘿,又是这些名门大派!”不理众人,突然向内堂走去。
唐雨与纪路安对看一眼,他们两人都是豪门之后,像这种仗势逼婚之事已是见惯了的,即使听到,也全不挂在心上。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多了,怎也是管不过来的。这个世界上有了等级,有了贫富,有了权势,这些就是免不了的。况且,唐雨的命运也同曹吉祥的女儿差不多,只不过逼迫她的却是她的父亲而已。
董冲香出来的时候,右手却拉着曹吉祥,行到掌柜的面前,道:“掌柜的,他要辞工!”
那掌柜一脸的苦瓜相,道:“公子爷,你看我这小店就他一个伙计,若是他再辞了,叫我日后怎么做生意?”他早被董冲香一个眼神给吓怕了,反抗之意倒是丝毫也起不了,只是一味诉苦求情。
董冲香想了想,道:“也好,那就让他先休息几天吧!”
那掌柜的一听大喜,忙道:“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唐雨心中暗笑,想道:“你谢他做什么?抢了你的店伙,竟还要谢谢人家!”
董冲香拉着曹吉祥便走,道:“曹吉祥,咱们走,先到你家去坐坐。”
曹吉祥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现出几分过意不去,对掌柜的道:“陶掌柜,我先回去一阵,改明儿再来上工!”
掌柜的怒看他一眼,高声道:“记得要快些,这些天的工钱你可一文也别想拿到!”随即看向董冲香,道,“公子爷慢走。”
四人结帐出店,唐雨对董冲香低声道:“大哥,你是怎么让这个陈老实辞工回家的啊?看他那副样子,恐怕除非给人将刀架在脖子上,可怎么也不会听劝的!”
董冲香的老脸微微一红。这陈老实当真是死心眼之至,自己到内堂中找他,并说要帮他。谁知他死活不同意,只是说到周老爷势力雄大,就是县太爷也要让他三分,更何况他们这些升斗小民。又说这本是他家中之事,岂能连累到他人!
董冲香屡劝无效,气得耐性全无,只得取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硬逼着他接受自己的帮忙。本来这陈老实还颇有宁死不折的打算,若不是董冲香胡乱扯到了他的八十高堂,三岁稚子,他说不定便已经慷慨赴义了。这世上帮人还要拿出剑来威胁人家答应的,恐怕也只有董冲香这种人才能做得出来!
“楚楚,你可真是聪明!”董冲香与唐雨、曹吉祥走在前面。纪路安却在后面逗弄着叶竹创,一门心思地想要将它从董冲香手里拐带出来。
曹吉祥已经走惯了长路,董冲香三人又都是内力修为颇厚,这四十余里地走下来,倒是连休息一下也是免了。
四人到了曹吉祥家中,却见只是两间破陋的草屋而已,看那破烂的样子,恐怕只要来阵大风,这草屋便要完全倒塌掉了。
董冲香三人跟着他行到房中,曹吉祥苦着脸招呼众人坐下。
桌边却只有三凳子,而且俱是腿脚歪瘸,脏乱无比。唐雨眉头紧皱,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坐了下去。
董冲香以前却是当惯了乞丐,这种场合对他来说,却是全不陌生,当下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又将唐雨拉坐到自己的腿上。在纪路安与曹吉祥惊异的目光中,董冲香微微一笑,道:“陈老实,你且说说,赵飞虎什么时候跟你提的亲,又是什么时候要来迎娶?”
唐雨扭动了几下,却总是挣不月兑他的大手,只得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张俏脸已是羞红如霞。
曹吉祥拿眼睛瞥了瞥两人,随即便低下头来,道:“周老爷是七天前下的聘,说是明天便要来迎娶我家水英。”
正说话当儿,董冲香便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便止住不说。等了一阵,却见两人走到了房内。
那两人都是女的。年老的一个大约四十来岁,典型的乡下妇女,黑黑的脸堂,看上去甚是粗壮。另一个却是二十不到的大姑娘,身材儿甚是丰满,脸蛋儿颇为白净,一双大眼水灵水灵。
董冲香见状,不禁露出了狐疑之色,问道:“曹吉祥,你便是你的媳妇和女儿吗?”他原道曹吉祥的女儿必是极美之人,才会让赵飞虎不顾身份、不顾流言,强自逼婚。这大姑娘虽是长得不丑,但离个“美”却是差得甚远。
曹吉祥还没有回答,却听黑脸妇人高声道:“老实,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难道又被人辞了不成?”一脸的暴怒之色。
那少女却将一双目光在董冲香的身上移来移去,问道:“爹爹,他们是什么人啊?”
纪路安抢着说道:“陈姑娘,我们是帮你们的!你不用怕,明天那赵飞虎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我便让他有来无回!”
董冲香与唐雨面面相觑,俱都想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莫不是看上人家大姑娘了?
黑脸妇人却是一脸怒容,道:“老实,你又到外面去乱说些什么了?咱们家闺女能够嫁给周老爷,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却总是苦着张脸,你是不是要害了这门亲事啊?”向纪路安怒瞪一眼,道:“你们快走,快走,咱们家可不欢迎你们!”
纪路安原想充充英雄,看看能不能博得董冲香的好感,继而为他与叶竹创的发展打下基础,谁料如此好心,却被她当作驴肝肺,当真是颇有几分薄怒,道:“兀那婆娘,你怎么说话来着?这个赵飞虎逼婚于你们,你却怎得还如此高兴,真是下贱胚子!”
纪路安满脸胡渣,本就是有七分怕人相,此刻脸孔一板,当真是颇为赫人。黑脸妇人被他吓得一惊一愣地,随即讥声道:“周老爷可是咱们城里头最富的人家!进了他们的家的门,以后穿得是绫罗绸缎,吃得是山珍海味,有一辈子的福气享,你算什么东西,懂个屁啊!”
纪路安大怒,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往桌上一拍,道:“哼,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有钱!”他的掌上多用了几分力道,这张桌子又过于破败,一掌击下,整张桌子突然四分五裂开来。
黑脸妇女大怒,道:“你这个贼胚子,快些赔我家的桌子来……要,要一两银子!”她说到一两银子时,双眼之中已然放光。他们家一年的用张也不过三两白银,这一张烂桌子也要纪路安赔一两银子,当真是狮子大开口了。
陈大姑娘却是将地上的银票一一捡起,瞥了一眼,突然失声道:“十万两!”她虽然识字不多,但这“拾”、“万”字,还是认得的。
“你说什么?”黑脸妇人一把将陈大姑娘手中的银票抢过,但她斗大的字也不识得,只依稀认出了一个“拾”字,其它的字却是一个未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识字,不会看错,当下突然急喘起来,胸口猛地一阵起伏,猛地浑身一阵发抖,竟是晕了过去!
陈大姑娘忙伸手扶住了她,叫道:“娘!娘!你醒醒啊!”
纪路安见状大笑,道:“贪心的婆娘!”
董冲香却是更为疑惑,看他们这副样子,这赵飞虎根本不用逼婚,这黑脸妇人早已是千肯万肯,恨不得将自己也送到周家去当小妾!为何这曹吉祥却是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看着曹吉祥,却见曹吉祥只是目观鼻,鼻观心,竟是对周围的事情理也不理,不由得大奇,想道若是普通人见到这些个银票,虽不若黑脸妇人一般会晕了过去,但在巨富面前,至少呼吸也会急促一些,岂能如他一般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陈老实,周家除了要娶你女儿,是不是还提过什么条件?”
陈老实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来,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道:“好吧,老汉便将一切都告诉公子爷,希望公子爷难够帮老汉一把!”
董冲香将倒在怀中的唐雨扶正,两人都摆出一副聆听的样子。只是陈大姑娘见到唐雨竟是如此美丽时,不禁显出惊艳的样子,喃喃道:“好漂亮啊……好漂亮啊……”
“不知公子爷可曾听说过,在五十年前,有过一位人称‘不死金刚’陈元义的人物?”曹吉祥不说原委,却是先问起问题来了。
董冲香一听之下,却是立即站了起来。纪路安也是一脸肃容,站起身体。唐雨立在董冲香身旁,三人都是一脸肃穆的表情。
董冲香恭声道:“陈前辈乃是侠中大者,一身武功可称万人莫敌。五十年前,在我汉人反抗鞑子之时,曾经六度闯入元人营中,刺杀对方大将,三次为我方扭转了败局!最后更是闯入元相府中,将权臣月兑月兑刺死,元人少了这个一流的谋臣,才终于势败,不得不退出中原。只可惜陈前辈虽是号称‘不死金刚’,但在月兑月兑府中遭到近百位高手围攻,还是不幸身死!”
陈元义一生传奇,在朝野之间广为流传。任是如何桀骜不驯之人,听到他的名字,还是等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陈前辈”!
董冲香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陈老实……那位陈前辈与你有何关系吗?”
陈老实苦笑一下,道:“这位陈前辈,正是家祖!唉,我正是愧对先祖,竟然让陈家沦落至此!”
想不到一代大侠之后竟是过得如此凄惨,董冲香三人都是感慨万分。当年陈元义在世之时,是何等的风光,每日都是宾客盈门。可惜自他死后,他的儿子却是个碌碌无为之人,将一份家业全部败落。
董冲香三人肃然起敬,俱道:“先前不识陈前辈,请陈前辈莫怪!”
陈老实脸上的落泊越来越是浓烈,道:“先祖遗留下来的财产,早已被先父挥霍一空。而且先父生性懒惰,平时也没有习练先祖的武功。自先祖过身之后,更是不沾武技。陈家的武功,便在先父的手里失传了!”
他摇了下头,似是要把前尘往世完全从脑中驱除,又道:“先祖号称‘不死金刚’,并不全是因为他的内力修为已达绝顶,他还拥有一样宝物!就是这件东西,惹得周家起了贪心!”
见三人都露出好奇之色,陈老实又道:“这件宝物叫做‘千阳镜’,如同护心镜一般,护在身上,能抵挡一切重击!而且‘千阳镜’真个如同镜子一般,能够将别人打在身上的力道反击回去,重创对手!”
“咦?”董冲香三人都是脸上变色,想道若是能将对方的力道反弹回去,那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天下又有何人能够抗手。陈元义当年号称天下无敌,这“千阳镜”绝对起了极大的作用。若不是如此,说不定他在六进元营的时候,便已经身首异处了。想到他之所以在元相府中会送了性命,大概是没有配带这面“千阳镜”。
“这周家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老汉正是陈家的后代,又不知从何知道先祖曾有这面‘千阳镜’。前些日子到老汉家提婚,竟是言明要以‘千阳镜’为陪嫁之物!陈家世代祖训,‘千阳镜’乃传世之宝,代代相传。先父虽是穷尽挥霍之人,但还是留下了‘千阳镜’,老汉虽是不肖,却也不甘做个不肖子!”陈老实越说越是激动,就差眼泪鼻涕直下了。
董冲香义愤填膺,道:“陈前辈,你且放心,我们几个虽是不才,但也愿助前辈一臂之力,誓死替前辈保住‘千阳镜’!这赵飞虎也太无血性了,竟然枉顾陈元义前辈的大仁大义,行这种强骗行径,当真是可恶!”
“钱!钱!十万两!”黑脸妇人突然大叫一声,已是从她女儿的怀里跳了起来,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几张银票,对着纪路安大献谄媚道:“公子爷,你老人家要不要娶个小妾,我家水英长得还算不错……”她把银票向纪路安递去,但手却捏得紧紧的。
纪路安将银票接过,向陈老实递了过去,道:“这是晚辈对陈前辈的一点心意,请陈前辈务必收下!”
这黑脸妇人刚才晕了过去,没有听到陈老实的一番话,听他这么说来,还以为他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要下聘娶她。她心中大喜,恨不得一把便将这些银票抢了过来。心中颇是得意,想道自己生得女儿竟是如此讨人喜欢,有如此多的有钱人上门求亲。
陈老实却是没有伸出手来,只是道:“三位答应替老汉将家传宝物保住,老汉就已经感激莫名了,怎还敢厚颜收下这些银票,老汉万万担当不得!”
“你就收着吧!”反正是慷他人之概,董冲香硬是将这些银票塞到了陈老实手中。
那黑脸妇人原先见陈老实不肯收这些银票,差点儿要跳起来痛打他一顿,待见到董冲香将银票塞到他的手中,才算松了一口大气。一想到自己已是拥有几十万两银票的巨富之人,全身的血液又沸腾起来,只觉全身一震,又是晕了过去。
董冲香见事情已经有些了解,便道:“陈前辈,晚辈等先行告辞,明日早上便立即赶来,为前辈略效绵力!”
陈老实对陈水英道:“水英,你照顾着你娘,爹出去送送人!”
陈水英将一双目光在董冲香的身上停了好久,才收了回来,点了下头。
三人出得门来,便骑马而行,一路直到了绵阳城内。寻了家客栈住下,三人安顿下行礼、马匹,便聚到了董冲香的房中。
董冲香与唐雨原本就只开了一个房间,说到聚到了董冲香房中,其实是纪路安这个家伙硬生生地挤进来的。
“大哥,赵飞虎虽是不足挂齿,但他背后还有青城剑派,若是将事情弄大了,恐怕不好收拾!”纪路安虽是痴马成性,但却绝对不是个笨蛋。
“你道我不知吗?”董冲香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真个要斗了起来,我倒也不见得会怕了青城剑派!我与清荷剑派已经斗上了,而青城剑派肯定与清荷剑派站在一条线上,与他们交恶,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骆兄,你是齐玉斋的人,若是将你也牵涉进来的话,恐怕会影响到你家的生意!”
纪路安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骆家的财产足够让骆家人躺着吃上十世也是绰绰有余,少赚一些,多赚一些,对骆家已是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纪路安话锋一围,道,“这件事结束之后,你要将叶竹创让给我十天!”
董冲香先前还道这个痴马之人转了性子,看来江山易改,本性还端得难移。他佯怒道:“骆兄,想不到你竟是挟恩图报之人,哎,我看错你了!”
纪路安忙摇手道:“大哥,你切莫要这么认为……不如,改成五天怎么样?”
董冲香这下子真是败给他了,拉着唐雨便出门而去。
“三天!大哥,只要三天便行了!”纪路安赶紧追出了门,跟在了董冲香身后继续讨教还价。
三人下到楼下,便向店伙问起赵飞虎的住处。
那小二见董冲香配剑,知道他是个江湖客,还道他是赵飞虎的朋友晚辈什么的,忙道:“三位客倌,周老爷可是咱们城里头的名人,小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家的住处呢?三位出了客栈,只需往东行半里左右,再往右折,行上两里路左右便到了!周老爷家可气派了,你便可上一眼,便知道这是他家了!”
董冲香随手赏了他一块碎银,便同唐雨出了店门。
三人依着小二所言,行到目的地,果然见到一座极奇大的府坻。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一声吆喝,“格老子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竟敢胡乱行走!”
董冲香闻声望去,却见两个家丁正站在门口,皆是满脸横肉之辈,正不屑地看向他们三人。其中一个看到唐雨,一双眼睛猛地大放异彩。另一家伙目光一阵游走,也看到了唐雨。
先前的那个家伙发怔了好久,才拿肘子撞了一下另一人。后面之人看了他一眼,轻点一下头,已是向府中跑去。
董冲香三人俱是大闷,想道他们两个挤眉弄眼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们本打算在明日出手,没想在今日闹事,只是过来看看情形而已。当下便不理那人,转身便回走去。
“三位慢走!”剩下的那个家丁已是拦了过来,道,“闯到了周府之上,想这么便宜便走人吗?”
董冲香轻轻一笑,道:“那你又想怎么样?”
那人还没回答,却见府门大开,一个朱衣青年已带着十几个家丁走了出来,先前进去的家丁正跟在朱衣青年的身旁,一脸的谄媚之色。
朱衣青年行到董冲香三人面前,眼光一溜到唐雨身上,顿时双眼放光,道:“果然是个极品美女!荣福、莹贵,你们做得很好,本公子一定会好好奖励你们的!”
他看也不看董冲香与纪路安,只是将目光放在唐雨身上,喝道:“大胆婢子,竟敢勾搭野汉,私自逃出府去!来人哪,还不把春荷拿回府中,将这两个拐带人口的恶汉送官办理!”
转眼之间,唐雨成了家婢,董冲香与纪路安成了拐卖妇女的恶汉,这朱衣青年的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强得离谱!
“淡月姑娘,小姐呢?”
袁彬早就恢复了平时走马章台时的俊俏模样,自董冲香离开之后,他似是精神大振,拿出了比往常还要大得热情,整日个围绕着陆睫转。董冲香前脚才走,他便跟着后脚搬了进来。看样子,非要在董冲香离开的日子,让陆睫移情别恋不可。
前些日子还有赵海若在一旁捣乱,将袁彬百般捉弄。这些个日子,这调皮丫头不知怎得,竟是迷上了评弹,与人学艺去了。她天资甚是聪颖,才不过十来天的日子,一口吴侬软语已是学得七八分像了。
袁彬没有了她的捣乱,自是更加用心地追求起陆睫来。
“小姐在真真姑娘的房间里。”淡月颇有些哀怨地看着袁彬。这个帅气的男人,当真是痴情得让人生怜。她曾经找过他,说可以帮助他得到陆睫,但袁彬却只是激动了一会,便说爱情不是别人帮忙便能产生的,他一定要用自己的真情让陆睫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的如意郎君。
“噢:“袁彬知道陆睫这些天每日都要花上大半的时间陪在陆睫的身边,听她这么一说,也不以为怪。他对陆睫也颇有感情,只是在遇上陆睫之后,便将她视若己妹,没有男女之情夹在其中,又道,“我去看看小姐。”
他转到陆睫的房间,便要伸手敲门,谁知手才刚举起,门便一下子开了,赵海若挡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问道:“喂,你是谁啊,跑来这里做什么?”
袁彬前些日子被她捉弄,早已是将她视如危虎,当真是能避多远则避多远。见她在此房中,不由得心生退意。
“海若,是谁啊?”陆睫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赵海若扭过头去,道:“不认识,是个人!”
听到陆睫的声音,袁彬只觉热血一阵沸腾,仿佛一每根神经都开始灼烧起来,心中勇气大增,想道被她折腾便折腾吧,只要能看上陆睫一眼,便什么都值得了。当下对赵海若道:“赵姑娘,你难道不认得我了吗?我是袁彬啊!”
赵海若斜着眼睛对他上看下瞄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认识,谁是袁彬啊,我认得他吗?”
“那你让我进去,张小姐认得我的!”袁彬知道与这个性子古怪的女子搭上话头,那可真要说个说完没了了。
“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去?你进去又想干嘛?莫非,你是上门抢钱的歹徒?”赵海若眨巴着眼睛说道。
袁彬苦笑一下,道:“赵姑娘,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个做坏事的歹徒吗?”
“当然像!”赵海若一双大眼深沉若海,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莫非,你是来绑架我的?”她双手抱肩,做出一副惊吓的样子。
“谁敢绑架你啊!”袁彬心中暗道一声,随即正容道:“赵姑娘,你不要闹了,小心别吵着了司徒姑娘!”
赵海若脸色惊变,失声道:“你连真真姐姐都知道!你究竟是谁?”
“好了,海若!这些天你学戏学得还不够吗?居然耍到自家屋里来了!”陆睫颇有些害怕见到袁彬,此人看来是个公子,但却痴情得很,每日个都要上她这里转悠几下。她本不想见他,心道海若能将他打发掉那是最好。但听到赵海若如此胡谄,也是忍禁不住了,道,“让郑公子进来吧!”
赵海若支起身子,靠在门边上,挑着眼看着他,道:“原来我真得认得你啊,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袁彬快步走进,坚决不去理她,免得徒让自己气闷吐血。
陆睫眼睛也不转一下,只是将目光放在陆睫的脸上,道:“郑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彬每一次看到陆睫的时候,心中总会升起一种惊艳的感觉。这个美丽的女子,仿佛每日都在变化一般,便是转过头去,重新看她的时候,都会觉得她似是变得更美一般。
他愣了一下,才道:“我是过来看真真的,谁知正好遇到你!”他经过诸多事后,已将“张仙子”改成了“张小姐”,平时也你你我我地叫了起来。
陆睫见他故意这么说,也乐得不去拆穿,免得大家难堪,当下只点点头,道:“希望大哥快些回来,为真真带回灵药!”一想到董冲香,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的脸上泛过了一道红晕,越发显得俏丽。
袁彬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惊觉她的美丽并不是为自己所发,心中顿时泛过一阵酸楚,痛得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心中想道原来自己这些天都是在妄费心机,这个女子一门心思想着的人还是董冲香,即使他远在千里之外,但从来就没有从陆睫的心中走出过。
几个月的苦苦思念、追求,一瞬间全部毁在了董冲香三个字上。袁彬突然有一种想要发狂的感觉,他急喘了几下,内心之中一片激昂,突然叫道:“我喜欢你!”
“其实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了,你这么夸奖我,人家会不好意思的!”赵海若双手揉搓着衣角,轻轻晃着着柔软的身体。
“海若,别胡闹了!”陆睫轻叱一下赵海若,又对袁彬道,“郑公子,你莫要开玩笑了,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她见袁彬终还是吐露心意,芳心之中不禁颇觉扎手。
此刻董冲香已经与清荷剑派、四大世家中的梅家结上了仇,因着胡烟的关系,恐怕京中王家也会视他会敌,更有势力雄大的魔教对他们蠢蠢欲动,若是在这当儿又开罪了另一个四大世家的继承人,那董冲香的日子肯定更为难过。若是让她知道董冲香已然开罪了南宫世家,不知道她又发出如何感想。
她的地位超然,若是她独身行走江湖,每一个武林人士都会因为敬畏她的父亲,而对她礼遇有加。但一旦她下嫁给董冲香之后,所谓出嫁从夫,她的超然地位便不复存在,一切都要从董冲香的角度出发了。
对于陆睫来说,袁彬代表的是郑家,是日后的一大助力,若是能不放弃,便绝对要为董冲香培养这股未来的援兵。
袁彬话一出口,整个人仿佛松了一下,道:“张小姐,梦心,我是真得喜欢你!你还记得我们在扬州初遇时的情景吗?那正是阳春三月,你在瘦西湖上,白衣飘飘,柳絮如烟,你就像一个仙子从雾中出现!从那一刻起,我就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妻!”
“郑公子——”
“自从那次遇见你之后,我便陷入了对你的思念,一发而不可收拾!我每日里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起你的脸庞!你的一举一动,一瞥一凝眸,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你道我为什么要穿白衣吗,就是因为想要和你一样啊!”
袁彬越说越是激动起来,复道:“早在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不是我自己了,我的心便已经没了,完全失落了,它只在你的手里跳动。梦心,你掌握着我的命运,我的生命,我可以为你去死!梦心,好好看我一眼,我的眼睛会告诉你我有多少喜欢你!梦心……梦心……你知道吗,这一声称呼我想要叫你多久了吗?我每天都在梦中告诉自己,明天你就会爱上我的,我每天都在梦中呼唤着你的名字!”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格外的庄重,猛地在陆睫面前单膝跪下,道:“梦心,嫁给我好吗?”
古时男尊女卑,男儿便是从女子晾晒的衣物下走过,也会大叹晦气,若是对着女子下跪,那更会倒上一辈子的大霉。袁彬肯如此做,当真是抛却了一切顾虑,对陆睫的重视已是超过了所有的一切。
“郑公子,郑大哥,梦心承你厚爱,实是惭愧!”陆睫想了一下,才道,“只是梦心莆柳之姿,实是难受郑大哥的厚爱。况且,梦心的心思,早已挂到了大哥身上,此生已属大哥,心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来盛装他人了!”
“董冲香!又是董冲香!”袁彬突然暴怒起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可以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于他!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我比他先认识你,为什么你不选择我?”
陆睫苦笑一下,道:“郑大哥,你会喜欢真真,喜欢海若吗?”
“当然不会,我只喜欢你!”袁彬回答得干净利落。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我?”
“我……”袁彬愣了一下,陆睫的倩影自初遇的第一天起,便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刻下永远也难以磨灭的印记。可真要想个喜欢她的理由出来,还真是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喜欢你!”
“那我也一样啊!”陆睫的眼睛虽然看着袁彬,但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道,“除了大哥之外,我谁也不会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大哥的,可我就是喜欢他!纵使他不爱我,纵使他********,纵使他为非做歹,纵使他手残腿断,我都会喜欢他一辈子的!”
突然之间,她泪流满面,道:“一辈子!郑大哥,你知道一辈子是多久吗?今生今世,我都只喜欢大哥一个人,我的心中已全是他的影子了,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你知道吗?”
她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道:“郑大哥,你不要为我再花心思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梦心鲁钝,实是难以承受!”
袁彬怔怔看着陆睫好久,眼神从迷惑到坚定,从迟疑到肯定,道:“梦心,我是绝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不会让那个男人毁了你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的生活!”
他突然抢步出门,“怦”地将门带上。
“啊——”赵海若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心姐姐,他是在干嘛,又是叫又是跪的,难道也是在练戏吗?”
“海若:“陆睫将赵海若搂到怀中,道,“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得!你不长大,便不会明白这些的……其实,你一直长不大,也可以说是一种幸福啊!”
看到赵海若满脸的疑惑之色,陆睫只是淡淡一笑,心中道:“大哥,你在哪里?心儿好苦啊,好想你抱着心儿,将所有压在心儿身上的烦恼都分了去!”
袁彬才出到门外,却见淡月正立在一边。他看了她一眼,突然将淡月拉到了自己房中。
“淡月,你上次说过,可以帮我得到梦心?”袁彬知道陆睫已经没有爱上自己的可能了,只能从旁的方面下手了。
“嗯!”淡月回答得没有半丝犹豫。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袁彬其实心中已经有几分猜到,但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因为……”淡月怔了一下,坚定地道,“我爱你!郑大哥,我不求你娶我为妻,只希望你娶了小姐之后,不要忘了我这个痴心人!”
“淡月!”袁彬大为感动,一把将淡月搂到怀中。
两人都是刚刚对心仪的人表白过,心中正激荡万分,两人身体一接触,顿如干柴遇到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起来。
袁彬将淡月横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梦心,你注定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逃不了的!”恍惚之间,淡月的俏脸突然变成了陆睫倾国倾城的玉容。
“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朱衣公子取出一把折扇来,轻轻挥了几下,看着自己的手下已是如狼似虎地扑向了董冲香诸人,忙道,“小心一点,可别伤了春荷!”
纪路安已是勃然大怒,猛地站前一步,突然右脚抬起,重重地跺下。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透体而生,挤得冲过来的几个家丁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他平时虽是一副邋遢相,但这一步跨出,当真是渊停岳峙,气度十足。
这朱衣公子乃是赵飞虎的唯一爱子黄天光,自家老爹的本事虽是没有学到几分,但却是满月复的花花肠子。他们一家自诩名门正派,强抢妇女之事便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做。这诬良为娼,指鹿为马的功夫,黄天光倒已是青出于蓝,更甚于蓝了。
见众家丁败退,不禁诅骂一声道:“没有用的东西!”一脚踢出,已是将挡在自己身前的荣福踢到了一边,看向纪路安,道,“本少爷看你的功夫不错,不如到我的府上,做本少爷的下人如何?你开个价,本少爷绝不还价!”
董冲香与唐雨都是暗笑不已,心道天下居然还有人要雇用齐玉斋的少东,那真是挖了座金山,也是不够他挥霍的。
纪路安怒喝一声,右脚再踏一步,落足之处,只听“卡卡卡”地几声脆响,底下青石所铺的路面竟然被他生生踩碎,一道裂痕自他脚底向黄天光延伸过去,足有一丈来长!
别说黄天光几人,便是董冲香与唐雨,也各自惊讶了一下,想道这个纪路安不但轻功了得,一身外功倒也是不俗。
黄天光脸色剧变,心中想道:爹爹跑到城外去接南宫叔叔了,一时半会却是返回不了。这个邋遢大汉如此了得,想来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吗?
他看向唐雨,只觉伊人如玉,自己生平所遇,当推此女为首位,若是平白放过了她,自己可非要后悔死不可!
黄天光心中念头电转,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知道今日是绝对奈何不了三人的,便道:“算你狠!但你偷拐了我家春荷,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嘴里仍是胡说八道,身体却已经往府里奔去,生怕纪路安一时性起,便要痛打他一顿。
纪路安作势欲追,董冲香忙伸手将他拦住,道:“骆兄,所有的事都留到明日解决吧!我们先回客栈。”
三人回头往客栈走去。唐雨道:“骆大哥,你的武功真好!不过齐玉斋好像不以武功出名,莫非你还拜了别的师父?”
“嗯:“纪路安点一下头,道,“我从小就跟我的舅爷学武功。”
“舅爷?”唐雨继续扮演着刺探消息的角色,道,“骆大哥的舅爷是谁啊?”
纪路安朗声一笑,道:“我那舅爷便是人称‘百败刀王’的倪英!南宫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唐雨点一下头,突然失声道:“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姓南宫?”
董冲香也是满月复疑团,问道:“骆兄,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纪路安微微一笑,道:“是大哥你自己说你叫董冲香的,我听人说过,‘浪子’董冲香放荡不羁,生性****!我又听到大哥不停称南宫姑娘为‘楚楚’,想来武林中长得如此之美,功夫又高,名字中又带‘楚楚’两个字的,除了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唐雨之外,好像别无她人了!再说,‘三仙教’伏击南宫世家,遍地尸首,独独没有南宫大`小姐的,大哥又适时来到川中,想来定是大哥英雄救美了!”
此人虽是痴马,外表粗犷,但心思却凭地细密,这番猜想,倒是十有九中。
董冲香击节道:“骆兄,果然好心思,小弟佩服!”
纪路安故作惊讶,道:“大哥,你佩服我什么,我只是个喜欢马的痴人而已,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三人说说笑笑,已是回到了客栈。
“他们在白云客栈吗?”黄天光坐在太师椅上,怀中正搂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风骚女子,一双手正在她身上模个不停。
“是,少爷!”进来禀报的家丁对他的行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将一双贪婪的目光放在那风骚女子丰满的之上。
被黄天光捏得痒了,那风骚女子格格格地娇笑起来,丰满的在他怀中扭个不停。
“骚蹄子,又想要了,是不是?”黄天光本就憋着一团火,被这个妩媚女子一撩拨,顿时欲火大盛。一手按在她的腰间,一手却在她的丰胸上活动起来。
“等爹爹回来了,便把他们一古脑儿全部抓了回来,定要将那个邋遢汉子好好折磨!哼,本公子看上的人儿,有哪个能逃得出手!”他的目光一瞥正双眼放光,口水直流的家丁,突然想道:“不好,若是爹爹也看上了那个丫头,那我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上次,小桃红便是被爹爹抢了去!若不是爹爹玩腻了,我连双破鞋都拣不到!”
周大公子突然烦恼起来,若是不请爹爹出手,那自己定然斗不过那个邋遢汉子,可若是让爹爹插手了,却难保老头子不会起了色心!他踌躇了良久,又想:“那只好这样了,乘爹爹对付那邋遢汉子时,我偷偷地将春荷掳了回来,先下手为强,老头子总不好意思从我的床上抢人吧!”
一念既定,心中的烦躁才稍稍减退,但欲火却是更甚。
那风骚女子在他怀里扭动一下,道:“少爷,您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黄天光一怔,朝她看去,只觉她姣好的五官比之唐雨来,却是差得老远,心中没来由起了一阵厌恶之情,抚在她胸脯之上的右手猛地大力揉搓起来。
那风骚女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得他生起气来,虽是吃痛,但想到黄天光性子古怪,翻脸便可不认人,却是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她虽是强自忍痛,但脸上的痛苦之情却是怎也掩饰不了,原本还算美丽的脸蛋,顿显恐怖之色。黄天光更是厌恶,猛地直起身子,将她往地上一摔,对仍留在一旁的家丁道:“她便留给你了!完事之后,不要让我再看到她!”
那家丁先是一怔,继而大喜,忙道:“是,公子!是!”
“公子,您饶了我吧!公子爷,奴家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不要把我交给他,不要!”风骚女子神情大变。当初她虽也是被抢入府,但被百般凌辱后,锐性早已磨去,只知道一味去讨黄天光欢心,至少也能让自己锦衣玉食,只伺候他一人。若是落到了下人手里,终免不了要被****的下场,以后的日子定也要孤苦凄惨,说不定还要被卖到勾栏之中。
黄天光却是毫不理她,已然抬步出门。在他的背后,那家丁已是如恶狼一般将那女子扑到了地上,撕去了她所有的衣物。
“我的美人儿,我定会让你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的!”黄天光站在院落之中,耳中隐隐传来女子低泣的声音与男子沉重的呼吸之声。“淡月……”袁彬的手轻轻抚过淡月****的胸膛,虽是激情已过,但他的手抚过,还是让淡月浑身都轻颤起来。
“叫我霜夜,我叫吴霜夜!”淡月倚躺在袁彬怀中,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家里穷,爹爹把我卖给了小姐。老爷嫌这个名字不好,就帮我改了现在的名字!可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郑……郑郎,你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会呢?”袁彬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道,“霜夜,即使我日后娶了梦心,你也是我的娇妻!我袁彬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娶你与梦心两人!若违此誓,宁愿天打五雷轰!”
“郑郎:“淡月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道,“你千万不能负了我!否则的话,不要老天爷罚你,我自己会亲手杀了你!”
一句话出口,房中的温度急剧下降,袁彬似是刚刚才认识淡月似的,傻傻地看了她一会,才道:“霜夜,你放心罢,我定会说到做到的!只是……你说有办法让梦心嫁给我,那又怎讲?”
“看你急的,是不是有了小姐,就不要我这个丫环了?”淡月的手轻轻地袁彬的胸膛上抓挠着,道,“就知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吃着碗里,眼睛已经看着锅里的了!”
“这是自然,为了梦心,我什么都愿意做!”袁彬又恢复了慷慨之色。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好!”袁彬仍是犹豫不决。
“那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小姐了!”淡月松开了双臂,合身躺在床上。
袁彬忙也躺体,重又将她搂住,道:“霜夜,那又要如何做呢?先不说秦连,就是那个赵海若,每日个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到时候,我会骗秦大哥出去的,至于海若小姐,只需随便给她一个新鲜的物事,她自然不会回来。我会先制住小姐的穴道,然后你该知道做些什么了吧?”在淡月的心中,董冲香实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她心爱自家的小姐,怎也不会让她嫁与了董冲香。
“好,就依你所言!”袁彬右手突然重重地握了下拳。陆睫虽然会伤心痛苦,但时间却是治疗心灵创伤的妙药,只要郑公子真心对她,还怕她不回心转意吗?
两人虽是谋定,但却算漏了陆睫已然会武一事。陆睫天资聪慧,所得内力虽仅仅二十来天,但已然可以灵活运用,功力之醇厚,已然不在袁彬之下。只是以有心算无意,淡月此计是否能够得逞,还真是五五之数。
“少爷,老爷回府了!”
“哦,爹爹总算回来了!”黄天光猛然站起,也不理报信之人,直往外冲去。行到大厅,却见厅中正坐着两个俱是四十多岁的男子。
坐在主位那个,身材甚是肥胖,容貌与黄天光倒有五六分相似,便是此间的主人,人称“大风剑客”的赵飞虎。只是看他肥胖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成名的剑客,倒像是个精明的商贾。只是双眼开合之际,隐隐有精光闪动,显是一身修为颇是惊人。
坐在客位上的那个男子却甚是瘦削,脸色清癯,颇有几分儒雅之气,气宇颇是令人心折。
黄天光先是向赵飞虎叫了一声“爹”,随即将身体转向那个清癯男子,恭声道:“南宫叔叔!”
那清瞿男子朗声道:“承业免礼!”转头对赵飞虎道,“启东兄,世侄越来越是风采出众了!我想,不用两三年,他便可以完全继承你的本事,在武林中建立自己的一番事业了!”
赵飞虎哈哈大笑,道:“明镜兄,你过奖了!这个顽劣小子,成日个只知道胡乱过日子,哪里会有什么作为!”
若是唐雨在此,便会认出这个被称为“明镜兄”之人,正是她父亲的第三个兄弟,有“儒侠”之称的南宫明镜。
“哪里!”南宫明镜正色道,“贵派的‘天翔心法’乃是天下有数的奇门心法。世侄看来已有四成火侯了!启东兄,想当年你在世侄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也没有这份功力吧?”
“明镜兄,你目光如矩,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哈哈,哈哈哈!”赵飞虎似是颇为得意,但看到黄天光一张脸上却是毫无得意之色,不禁大奇,问道,“承业,你是怎么了,怎得如此闷闷不乐?”
“爹,今日你不在府上,却有个粗鲁汉子上门挑衅,说是要将咱们家的招牌给拆了!孩儿虽是奋力抵挡,将他暂时逼退,却全是仗着爹爹的威名。那人放下话来,说道他在白云客栈,叫咱们自己拆了招牌,三日后送去。不然的话,便要亲自再来一次!”黄天光演戏的本事肯定是个中翘楚,一番谎话说来,竟是神情激昂,颇有慷慨之意。
“竟有此事?”赵飞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顿时将茶杯中的水全部溅了出来,道,“这厮现在在白云客栈?”
“正是!”黄天光道,“爹,不如我们现在就杀奔过去,将那人擒下了!”
赵飞虎沉吟一下,道:“此事不急!明天我还要娶个小妾,此事甚是重要,先将此事办妥,再去找那厮,反正这厮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
在赵飞虎心中,这“千阳镜”可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了。若他能得到“千阳镜”,便可刀枪不入,利掌难伤,不难成为武林中的超级好手。更可在派中压下掌门师兄,一举夺得掌门之权,继而席卷整个武林,成为新一代武林霸主。
有关“千阳镜”一事,因是关系太大,他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告诉。
黄天光却没料到这次老爹竟会雷声大,雨点小,暂时放过了纪路安。他虽是不岔,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当下愤愤地转过身回房而去,自然又要有几个房中宠妾要受到他的迁怒了。
天才蒙蒙亮,唐雨便从董冲香的肢体纠缠中挣月兑出来,坐在了梳妆台前打扮起来。女子不打扮则已,一打扮起来便没完没了。直到艳阳高悬,董冲香已然起身,她才打扮停当。
不过,细心装点的功效也是显而易见的,董冲香见她艳丽无比的样子,情不自禁地道:“楚楚,你可真是漂亮!”
唐雨本就是美丽无比之人,经过打扮之后,更显明丽动人。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唐雨如此早起,又花这么长的时间打扮,原就是想得到心上人的夸奖。被董冲香这么一赞,顿觉芳心一甜,一个早上的功夫全在这一声赞叹中得到了回报。
两人携手走出房门,正好看到纪路安也走了出来。董冲香笑笑道:“骆兄,早啊!”
纪路安瞥了两人一眼,道:“贤伉俪真是恩爱,惹得我也起了俗念,想要娶一房妻室起来!”他眉头一皱,道,“只是两位晚上的声音未免大了些……”他伸手在耳边晃晃,复道,“搞得我连觉都没有睡好!”
唐雨大羞,嗔道:“骆大哥!”将脸藏在董冲香的背后,不敢再去看他。
董冲香倒是不以为意,道:“今天晚上定要让骆兄整晚都不得安睡!”
两个男人说些风言风语,一路行到大堂之中用餐。这纪路安虽然痴马成性,但对男女之事却不是一窃不通的鲁男子,也是在勾栏厮混过一段日子的****客。两人越说越是投机,尽说些风花雪月之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唐雨听了几句,终是受不了他们的越来越是露骨的话语,便吩咐小二将早饭端到自己房中,逃命似的溜到了房中,芳心狂跳不止,想道:“想不到男女之间还能有这么多的花样,晚上要是大哥……唉,我在想些什么啊?”
董冲香道:“骆兄,楚楚已经走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大哥,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纪路安朗声大笑,随即正容道,“于情于理,南宫姑娘都是清荷剑派的准媳妇,大哥却半路杀了出来,还与南宫姑娘有了夫妻之实!大哥可曾想过如何收场?”
“大不了闯到清荷剑派之中,让他们死了这条心!”董冲香道,“楚楚是我的妻子,谁都没有办法从我的身边将她夺走!”
“大哥,做事岂能只凭血勇!你一个人能杀得了多少人?”纪路安笑笑道,“若是我们齐玉斋也像你一样做生意的话,只怕早就要关门了!”
董冲香看了他一阵,接触到对方坚定无比的眼神,便道:“骆兄,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将他们取而代之!”
“嘿嘿:“纪路安食指轻扣桌面,道,“其实大哥已经具备这样的能力了!凭着你天下第一高手女婿的名头,便会有不少人会投到你的麾下。南宫姑娘又是南宫明通唯一的女儿,若是能妥善处理南宫姑娘之事,南宫世家也不难站到你这一边。我听说大哥乃是天生的情种,只要肯花些功夫,那个问剑心阁的传人估计也难逃出大哥的五指山。如此一来,大哥有了这几道助力,实力之强,绝不会下于清荷剑派!张姑娘已经替大哥网罗了一帮人了,派他们四处打探‘百剑门’覆灭之事,等大哥回去,只要稍露招揽之意,他们定会闻风景从!”
董冲香苦笑一下,道:“骆兄,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成了专门依附女子吃饭的软骨头了!”嘴里说着,心中却想道:“莫非,那帮人就是我失约没有赴宴的江湖客?心儿啊心儿啊,你真是把我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里!”
“哈哈哈:“纪路安朗笑道,“大哥,别人说便让他说去好了,等大哥组成了自己的势力,君临天下,还有谁敢说半句闲话!再说,能让这些绝色美女倾心,这本是一种本事,他们只是嫉妒罢了!”
董冲香道:“骆兄,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小弟怎敢损大哥呢!都是实话实说,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齐玉斋愿意为大哥的大业甘当后勤,保证在大哥手下当差的人,个个都是富得流油之人!”纪路安哈哈大笑道。
“骆兄,你又为何要这么帮我,可不要跟我说是为了这一声大哥之故!”董冲香想道这齐玉斋真可以说是富可敌国,根本犯不着来淌这趟浑水。
纪路安略为犹豫,便道:“大哥,不瞒你说,我们齐玉斋现在遇到了很严竣的问题!”看到董冲香露出倾听的神色,又道,“想当年沈万三富甲天下,家财之巨,实在国库之上。终是惹得朱元璋起了杀意,将他骗到金陵杀了,财产也全部充公!我们齐玉斋行事虽然一直低调,但终于还是引得朱棣起了眼红之意。我朝刚经历了‘靖难之役’,国库大空,蒙人又陈兵边界,时有战事!朝庭现在几乎连军饷也发不出了!”
董冲香虽然知道大明朝确实处在危急之中,但没有想到情势竟是如此吃紧,不由得色变起来。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朱棣想要我家的财产,咱们齐玉斋本也没有反抗之力。但他若是平白夺了我家的产业,岂不是要受天下人的指指点点,徒地让人心寒。此刻天下初平,朱棣最怕的就是流言。因此,他肯定要罗织一个罪名,然后将我家满门抄斩!嘿嘿,我骆家虽然生为大明之人,却也不甘受冤掉了脑袋!”
纪路安喝了一口香茗,复道:“但我骆家还是大汉子民,此际蒙人重入中原之心未灭,边关吃紧,我骆家却也不能造反更损了我朝元气。爹爹便想到了金蝉月兑壳之计,将一部份家业转移出来,用另一个招牌重新建立家业,剩下的家产便当支援边关。反正骆家累了这么多代的财富,便只留下一成,也足够骆家翻身再起了。只是如今江湖风波频起,帮派林立,若是没有一个势力依托,新开的店面又没有什么背景,肯定难以立足,所以我们骆家愿意资助大哥,以求获得一片净土以作发展!”
“骆兄,你如此坦白,难道不怕我去告密吗?”董冲香笑嘻嘻地看着纪路安。
纪路安也向董冲香看去,道:“要做大事,当然要肯下赌注,敢下赌注!我纪路安半生相马,这相人之术也是不差几分。我相信大哥必是可以信赖之人!”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阵触碰,都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出几分破绽,几分诚意。
唐雨在房中用完早饭,便拾阶而下,见两人如斗鸡一般彼此对视,不禁微感好笑,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眼睛不酸吗?”
董冲香收回眼神,转向唐雨,眼光顿时变得温柔无比,道:“楚楚,我和骆兄正在讨论女孩子的脚要多大才算三寸金莲!”
唐雨脸一红,古时女子都缠小脚,以不足三寸为美。但唐雨却一直没有裹脚,仍是一双天足。但生怕董冲香会不喜,偷眼向他看去,见他目光如旧,才略略放心。
董冲香转向纪路安,伸出手去,道:“骆兄,你的意见我完全赞同!”
纪路安大喜,一掌击上,道:“大哥,一言为定!”
见唐雨的脸上已然露出疑惑之色,董冲香将她一把拉住,直往外走去,道:“快些去陈前辈那里吧,不然的话,这个老实人又要担心起来了!”心中想道:“楚楚,大哥一定会好生照看你的。你只需乖乖地做我的妻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了!”
行到马厩,三人便取马上路。
董冲香两人顺顺当当地翻身上马,这纪路安却是怎么也爬不上马鞍。原来他前脚才要跨上马蹬,他那匹追风马便会往旁边移开一些,总是让他踏了个空。
几次三番下来,董冲香两人都留意到了。却听叶竹创欢声长嘶,四足在地上一阵乱踏,仿佛十分高兴的样子。三人这下子都恍悟起来,心知定是叶竹创搞得鬼。
这叶竹创乃是天生神驹,一路被纪路安纠缠,想他又不是什么美貌大姑娘,叶竹创又岂会对他心生好感,早就被他折腾出了一团怒火,便起了报复之心。它乃是马中之王,一个命令发出,那匹追风马便再也不听纪路安的指挥,尽是与他作对起来。
纪路安使出奴马之术,终于跃上了马背,谁知那匹追风马四蹄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任他如何驱赶,就是不肯挪动一下。
董冲香两人哈哈大笑,唐雨抚了抚叶竹创的马头,道:“叶竹创,不要再作弄骆大哥了,还是赶路吧!”
“少爷,那三个人已经离开客栈了!”
“什么?他们走了!”黄天光双眉一皱,想道若是如此明丽的女子便这样错过,自己可真要后悔一辈子了。
“没有,少爷,他们并没有结帐,只是骑着马到城北去了!”
“他妈的,说话干嘛要说半截!”黄天光大怒,恨不得将此人踢上两脚,随即想道:“爹爹今日便要到姓陈的人家去迎亲,正好也是在城北,莫非此三人是为了那档子事去的?”一念至此,不禁失声道:“不好!”若是让老父看到唐雨的绝色姿容,今日老爹所娶的妾室,就不只是一房了!
董冲香转悠了几下,又道:“备马,召集几个下人,跟我到七焰山去!对了,顺便去通知一下岳俶!”
董冲香一行人回到了七焰山,就回到了大本营。这里是自己的家,纵使外面金光灿烂,也不如此地温暖舒服。再后来,董冲香从睫儿、梁昭、叶竹创、栾惜儿、沈香儿、唐雨、纪路安这些绝色美女里随便选的念头,又是还会浮现脑海。然后有不觉发笑。也并没有到皇帝身边,也没有像预想到的成为皇上身边的亲信,在七焰山上过的也是逍遥自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