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ri后。
刚下完一场雪,由南方通往重良关的道路上此时显得有些泥泞。
这是一条能容得下驷马并行而又绵延无际的道路,名曰驰道,是浩土之上少数几条由王域出资直接修建的道路之一。早年间由于南方未平的缘故,为了使得王域可以方便地将大批军队或者辎重快速运往南方,大甄的前代皇帝曲帝征发了王域中七个郡的数十万民夫修建了这条驰道,驰道的意思是,这是一条可以供人飞驰跑马的道路。像这样的道路,浩土之上一共有三条,虽然最终通向的方向不同,不过毫无疑问,这三条驰道的起始之地都是稷下王域。
不过,在一个走在这条道路上的年轻人看来,漫漫驰道,此时却是人迹罕至。
“老师说过,驰道笔直往北,一眼无望尽头,真的是一点也没错。”右手放在眼睛上遮蔽了阳光,年轻人顺着道路延伸的方向使劲远眺,却只能与远方的重良关雄伟的关城遥遥相望。
“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大家都知道了夔国已经向王域宣战的消息了吧。”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年轻人叹息了一句后将肩上背着的竹箱使劲往上送了送。年轻人的竹箱子是那种浩土上的书生行道时常见的东西。竹子扎成的长方形背篓,前部用两条软化了的藤条做成背带,上部则伸出了两个竹竿,两竿之间则是一张素白sè的麻布。一旦背起了竹箱,麻布正好成了个移动的凉棚。当然,因为此时已经是冬天,所以那个凉棚倒是用不上了
那ri在山中辞别老师之后,年轻人思索了很久。还是去重良关吧,毕竟是皇室正统,也许在那里我能为我心中的疑问找到答案。抱着这样的念头,年轻人从王域山中一出来,就驰道,他现在所处的是驰道中最为荒坡的一段路途,阳光照耀,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的很长。
“想来,颜虎他们那伙山贼现在也该是早死多ri了吧。”年轻人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原本还是有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王域,现在看来只能走重良关了。”
一直走到了驰道的尽头,前方,宏伟的重良关显露在年轻人面前。与上一次在山中的远眺不同,这一次,年轻人是立在重良关那高达十二丈的城墙下,仰起脑袋,感受着那种无数青石整齐堆砌而铸就的压迫感。
与其他城墙不同,作为王域的南部要塞,重良关的城墙即使是被说成铜墙铁壁也不为过,年轻人记得,以前在跟随老师的时候,他还专门与老师讨论过,要利用怎样的办法才能攻陷这座雄关,但是讨论的结果却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有这些高大而坚固的城墙,任何人都无法攻下它。城在而关不破,这是浩土之上的每一个军事家对重良关的认识。
此刻,年轻人已经走到了高大的关门下,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难民,还有一队身穿暗红sè盔甲的士兵,那是敖军的守卫部队。数吨重的钢闸被小臂粗细的铁链吊在半空中,就悬在难民们的头顶。年轻人知道,此时城门的钢闸并没有完全升起来,因为年轻人可以看见雕刻在钢闸的对外一侧,大甄秦氏皇族的家徽黑羽鹰的纹路只是被掩去了一半。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城门处传来了难民们的声音。
“可不是我老丁不放你们进去,不过敖公可有令,如今迫于战事的压力,重良关只准拥有甄人也就是王域的百姓才能进入!”说话的是那队守卫城门的敖兵的将军。
“是王域与夔人开战,我们都是些南方的无辜百姓,被夔国人占了家园,可是原本也是王域的属民,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难民们的声音高了起来。
“嘿嘿,你说你是无辜百姓可不算数,我哪知道你到底真是百姓还是夔国派来的jiān细呢。”那将军脸上带着笑,可是手上却不含糊,将一个关门靠的太近有可能称自己不注意溜进关门的难民往外一推,高声道,“我再说一遍,除非你有王域开出的行牒,能证明你是甄地百姓,否则,看这儿。”将军大手一指刻在城门旁一个竹简上的告示,一字一顿地说,“一律不得入城!”
不管难民们哗然一片,将军让手下的士兵们挡在城门处,自己走到了城门洞的里面。那里放着一个火盆,炭火烧的正旺,将军就把一直架在火盆上面的一个铜酒壶取了下来,呷了一口。让滚烫的如火一般的敖北酒驱了驱体内的寒意。
敖国辎重营百将俞三响,算上今年的话,他已经跟随敖公的旗帜征战了二十年了。俞三响是典型的敖北男人,长着浓密的胡须,壮硕的脊背,粗糙有力的双手,一双大脚板。他会骑马,也会使刀,年轻的时候用一柄敖国常见的弧刀,刀法使开了,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本来,他是很有机会跟着敖公立一份功劳,搏个封妻荫子。可惜,五年前敖国北方受到游牧民族建立的穹庐汗国入侵,俞三响在与穹庐国骑兵作战的时候被一个对方的骑shè手shè中了腿,伤愈后的他虽然还是可以正常行走,可是却不能再骑马了,由于行动不便,他被被调离了驰虎骑兵,来到了辎重营当一个掌管一百个敖军普通步卒的百将,虽然也算是成为了军官,但是只要是敖人都知道,敖军军官的升迁以战功为计,而辎重营的百将可是上不来战场的。也就是说,在俞三响的这一辈子中,百将已经是他军中仕途的终点。
不过俞三响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能使刀的时候上马取功名,现在受了伤,在军中当个小军官,虽然没有升迁的机会,也无所谓,好歹自己手上也管着几个人不是,但人活着,图个逍遥自在嘛。
“将军。”忽然自己的一个手下跑了过来。
“又怎么了。”俞三响坐在地上,靠着城门洞里的城墙,感受着炭火的那股暖暖的滋味,舒服的地直哼哼。
“又有人要进关。”
“娘的,不是说了,不是甄人就赶走。”
“将军,来的这人不一样,可能是哪个大世家的公子,说是带着行牒了。”
“是吗,我去看看。”俞三响终于站了起来,他知道那些豪门大族的子弟们在遇到违逆了他们意思的事情之后是个什么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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