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他沉不住气,坐在教堂里的所有人都没有问询真像的想法,只有他按捺不住之后拨打安壕澈的电话。
安壕澈关机?!
文朗焦躁异常,拨着自己浓密的黑发,气得想骂娘。他深深呼吸,又再拨打司机小费的电话。只可惜,司机小费同样关机。
洛依然的婚礼,不只没有新郎倌,就连新郎倌的手机也拨不通。安壕澈就算要玩,也不是这样玩法,这样会出人命的。
“文朗,算了吧。依然她不急,既然这样,我们就陪她等好了。”林蓝去到文朗身旁,跟他并肩而立,眯眼看向天际刺目的秋阳,轻喃道:“这么好的黄道吉日,天公也作美,为什么依然就是达不成自己的心愿呢?难道如她所说,她和安壕澈注定有缘无分?”
以前她觉得这种话是屁话,都是骗人的谎言。
现在她相信了,有的时候,缘分天定,强求不来的。
只是这一切为什么要在洛依然身上发生?这些年,洛依然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安壕澈今天如果敢不来,我把他杀了!”文朗咬牙切齿,恨不能嚼碎安壕澈的肉。
“你不会,因为依然她不会准你伤害安壕澈。”林蓝轻叹,第一次发现原来没男人,会更幸福。
像洛依然有男人,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还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换作是她,早挂了。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洛依然这么有韧劲,经得起再三折腾。
教堂里所有观礼的人都有耐心.
其他客人三三两两离开,只余下跟洛依然亲近的那些人还留在教堂陪她。
教父为难地看着呆坐在观众席上的洛依然,嗫嚅道:“苏小姐,这个时候了,您看……”
“再等等吧。”洛依然坚定地回道。
她答应要等安壕澈,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的。
“依然,你醒醒,他不会来,”文朗去到洛依然跟前,握着她冰冷的手,一再重复:“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呢?”洛依然直视文朗的双眼,她清澈的瞳眸,蒙上了一层灰雾。
文朗犹豫,洛依然强调:“得不到答案,我会一直等下去。”倔强的洛依然令文朗下定决心,他沉声道:“因为,范范回来了!”
“范范,范范……”洛依然轻喃,失魂落魄地出了教堂,脚步有些趔趄。
跨出门槛的一瞬,她的双脚虚软,跪倒在地。
后来,文朗他知道,当晚洛依然等安壕澈等到十二点才离开教堂。
又后来,听说洛依然曾和安壕澈见过一面。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或是,他们什么也没说。
没人知道他们见面的情形,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似乎相信了,所谓有缘无分,是真的。
那一天后,洛依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方氏的交接事宜处理妥当,把方氏集团交回安壕澈的手中。
这天,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范范。
他啊,也有自己想守候的人,她就是范范。
他和洛依然,各有归属,多美满的童话结局……
“小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现在我在你公司等你,姚秘书说你有事出去了,你什么时候才回来?”电话那头传来范范温柔的声音,一如当年。
如果他没有遇到洛依然,没有爱上洛依然,他和范范会不会更美满……
“小澈,小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对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回s城看看老朋友?李谢,我想他了……”之后,范范又说了很多很多。
安壕澈听得专注,呆怔地看着洛依然离开的方向。那里,依然有人来往,只是,再没有洛依然。
安壕澈跟范范之间,有一个协议,自此以后,安壕澈不再与任何人交往,只在公司里面呆呆的等待,等待洛依然回来上班。
洛依然自从上次在订婚礼上等不到安壕澈,将自己关在房子里面,无论洛宝贝怎么求都不开门。
她慵懒的打开手机,手机足足响了十分钟。
条未读短信息!
“依然,你请假做什么?见信息请回电。”
“依然,你去了哪里?我很担心你!”
“依然,你在做什么?我很想你!”
“依然,你带着小婧去了哪里??”
“依然,你什么时候回来?”
“依然,怎么还不开机?”
“依然,你要是不会来我就一直在你楼下等你!”
……
没有读完150条信息,她已经握着手机睡着了,嘴角噙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难道他是真的爱她的吗?
临睡前她脑海里最后闪过这个问题。
“依然,你终于肯来上班了?”
何东一进办公室意外的发现洛依然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了。
“早上好,何东!”
“依然,你心情蛮好嘛 ̄”
洛依然竟露出了最难得的笑容,太让她意外了。
她走过去,压在洛依然身上故意卡住她脖子责备道,“老实交代这些天都跑哪去了?害我担心死了!别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对不起,何东,让你担心了,这几天我回家了。”她抱歉的说,关机是为了躲避他,确实没有考虑到何东。
“真是回家了吗?”何东失望的从洛依然身上下来,扯扯自己褶皱的套装。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她好笑的问。
“我以为你跟哪个男人私奔了呢。”她开玩笑的说。
‘我以为文朗的带着你和宝贝私奔了。’
洛依然想起昨晚他类似的话,不由得笑起来,受到洛依然感染,何东也跟着笑起来。
“哼,还真是不怕死啊!”
amy摇曳着身姿走进来,嘲笑道,“我说有的人啊,命还真是好,想上班就上班,不想来可以不来。快把公司当成自家菜园子了。”
她阴阳怪气的说着,经过洛依然身边的时候幸灾乐祸的嘀咕道,“看你待会儿怎么死,哼!”
何东顿时收敛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一抹洛依然不能理解的担忧。
“依然,惨了。”
“怎么了?”她知道何东是在为她担忧,刚才amy的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依然,你不知道,这几天总裁火气特别大,为一点小事都会发很大脾气。这两天已经裁掉了十多个员工,其中有三天还是干了三年以上的老职员呢。还有三十多个降级,一百多个扣除年终奖金。
整个公司都陷在一片恐慌的阴霾中,气都不敢喘太大声,就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
而且这两天工作量也多得吓人,全公司加班到十点没一个敢走,还是程特助带头我们才敢下班。”
何东惊恐的讲着这两天的经历,想想都有些后怕,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到什么时候。她猜想,长期下去哪怕正豪的薪水再高,也会有人自动请辞吧。
她没想到她的请假让他动怒成这样子。看来他真的很生气,但也不该拿员工来出气不是吗?
“依然,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何东很奇怪她讲了这么多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怕什么?”怕那些受到处罚的人来找她算账么?
“你突然消失了两天,不怕总裁罚你吗?”
刚才amy过来就是幸灾乐祸的。
以洛依然的‘罪名’,真要处罚的话,肯定是极刑了。
“这个啊,你放心。我请过假的。”原来何东是在为她担心,她感到很温暖。
“是吗?但公司的请假流程是2天及以上的要写请假条,经理批准总裁签字才生效的,没有请假条就算旷工啊。”
据她所知,那天洛依然匆忙离开以后就没有来过公司。
“这个……”
“这个……”
洛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问起上次安壕澈在订婚礼上逃跑的事情
她没想到总公司的请假流程会这么严格,所以,才会轻易不上班。就在她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适时响了。
小秘书将洛依然带进总裁办公室,然后轻轻将门合上退了出来。
“然,坐。”
安壕澈心情愉悦的招呼洛依然在他办公室对面坐下,满是愧疚的说,“知道为什么我找你来吗?”
“不知道。但我有正事要找你。”洛依然却很严肃,一脸的凛然。
“哦?然,你会有事找我?”
他决定把正事先丢一边,听听她想说什么。
“是的,听说总裁……”
“恩?”他蹙起眉头温柔的打断她,“怎么还叫‘总裁’?”
“这里是公司,你当然是总裁。”
“但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该叫我澈。”他颇有耐心的纠正。
“总裁,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我现在想讲的是公事,主题也是‘公私分明’。”
她凝重的气势,叫他不忍心再去纠正她的‘错误’。
“好,请讲。”他如王者一般简短的命令。
“听说这两天总裁心情不好,裁掉了十多名员工,三十多名降级,一百多名被扣除年终奖是吗?”她开门见山、简明扼要的问。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
他知道她所谓的有事找他原来是‘为民请命’,他都没有计较她带给他非人的折磨了,她还敢来为民请命?
“总裁,你认为这么做合适吗?”她丝毫不畏惧他骤然变冷的脸,冷冷的反问。
“你这是跟总裁说话的态度?”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动怒,他不喜欢她用这种对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总裁,如果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尽管针对我好了,什么样的惩罚我都可以接受。但你把自己的怨气撒在公司员工的身上,这样不是明智的行为。”
“你一大早过来就是要挑起我的脾气吗?”
“没有,只是一想到那些因为我受到惩罚的人就感到很内疚。他们不应该接受这样的惩罚。”
“他们做错了事理应承担后果。”安壕澈始终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或许他们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受到的惩罚也太过严重了不是吗?有大到需要开除吗?是造成公司严重亏损还是泄露了公司机密?”
她据理力争,她觉得她有义务为他们讨回公道。
“够了!既然你叫我总裁就该知道我有这样的权利。该怎么处罚我自有分寸,不用别人来插手。”
他低吼着,不想去纠缠他已经决定过的事。
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没错!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洛依然在心里嘀咕着,毫不畏惧的望向他凌厉的眼神。
“是,你是总裁,你有你的权利。在这里你最大,你就是这里的王者,你可以任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和去留。但你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我的辞职申请,我打算带着我的宝贝回法国去?”洛依然不再狡辩,冷冷的说,并且将辞职申请交上去。
“用不着解释。我走了,不见。”洛依然头了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真的让安壕澈万分心痛,为什么,依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呢。
回到家中,洛依然双手紧紧地拉住了洛宝贝的手:“宝贝,我们回法国好不好?”
“你还在生安壕澈那个臭小子的气吗,我去找他吧,妈咪。”洛宝贝第一次管洛依然叫妈咪。
“不要去,既然他都不珍惜我们,我们何必又往上贴呢,我们走吧。”洛依然回房间内,打算收拾东西。
洛宝贝可不想就这样回去,连忙会洛依然说:“那,那你的身份问题你不想查清楚了吗?”
“不想了,我有你就够了,宝贝,你准备准备,然后去学校办理离校转学。”洛依然说,眼睛里面满是疲惫。
洛依然坐在计程车里,将洛宝贝紧紧的护在怀中,像是她若不抱紧了洛宝贝,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
车子开了老远,司机在街边停下,转过头来,无奈的问道:
“小姐,您到底要去哪儿?总不能叫我一直在这街上转吧?”
洛宝贝仰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眼睛一眨不眨的洛依然,朝司机微微一笑,说出了自家地址。车子再次发动,朝着目的地驶去。
回到家里,她破天荒的忘了锁门,忘了替洛宝贝换衣,也忘了自已才穿了一件毛衣,而双手已冻得发紫。甚至忘了开空调,满室冷清,她静静的坐在窗下,遥望着窗外的草坪,一直延伸到小湖边。那亮得刺目的白雪,生生灼痛了她的眼。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下来,一片娇女敕的红唇,已咬得齿痕斑斑。
洛宝贝被她无助失神的模样吓呆了,怔怔的站在她身边,不敢动,也不敢唤。久久的,洛依然才从无措的思绪里挣扎出来,看了身边的洛宝贝,发现他不知所措的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心中轻痛,吸了口气,颤着手将他揽进怀里。悄悄抹去脸上的泪,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声说:
“洛宝贝,洛宝贝。妈咪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知道吗?”
“是,妈咪问吧。”他乖巧的应着,小手环上她的身体,极力想给她一点温暖。
她定在窗外的目光,淡如霜,清如月,印着浅浅的愁和伤,更添了那倾城容颜上的几许悲凉。
“若爹地和爹地的家人想要跟洛宝贝相认,洛宝贝愿意认他们吗?”
洛宝贝怔了一下,轻轻的说:
“妈咪认他们,洛宝贝就认;妈咪不认,洛宝贝也不认。”
洛依然含在眼中的泪,再次跌落,紧紧的抱着洛宝贝弱小的身子,无声的哽咽。这个贴心的孩子啊,她从没给过他一天正常家庭的温暖,可他却如此懂事,却也敏感。
久久,洛宝贝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轻轻挣扎。洛依然放开他,抹干眼泪,抬起他略显清瘦的小脸。
“妈咪,不要为爹地的事情伤心了好不好?”
洛依然脸上闪过一丝来不及掩藏的惊慌,狼狈的转开脸,目光飘忽的望着窗外那雪松上堆得厚厚的雪,默不作声。洛宝贝却更加肯定了,抿了抿唇,也不再问,低敛的凤眼里,掠过一丝伤感。使劲拉着她冰寒发颤的手,往里屋拖去。
洛依然微讶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洛宝贝那小脸上,满是心疼和关切。心中一暖,便随着他弱小的力道,起身去往卧室。
穿好厚厚的外衣,她木然的做着一件件她没有做的事。锁门,开空调,替洛宝贝换上在家里穿的薄羽绒服,和暖暖的软底棉鞋。放他在壁炉边的地毯上,让他自已摆弄着那堆模型玩具。又替自已泡了一壶热茶,做完了这些,才再次在窗前坐下来。
心情又平静了一些,她这才静下来,细细的想着这前因后果。
如果她猜的没错,一定是安家的人看到了那晚的音乐会,安壕澈果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一时间,沉静的心湖,像石子落进,泛起一圈圈心酸的涟漪。
目光渐渐蒙胧起来,她没有注意到,洛宝贝对面前的玩具根本没有兴趣,而是担心的望了她许久,趁着她愣神的时候,轻轻打开房门,换了鞋子,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