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知道一些你家夫人的事么?我很关心她。”
她好像没听见一样,看了一眼面前的棺柩,眼泪再次哗啦啦掉下来,喃喃地说:“夫人,夫人生前没有什么朋友,别家的官人小姐都嘲笑她。这次,这次终于有人说关心您了……夫人,我的夫人,你开心么?”
她一会儿哭一会笑,岁凉眼角发酸,有些同情的看了一下她,她似乎是有些癫狂了。更是确定了两人关系肯定很好,而这,就是她要的。
她哭了一会儿,站起来,身体晃了一晃差点倒下去,岁凉连忙扶住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跪太久,脚麻了。”
岁凉点点头,递给她一粒药丸,“吃了它,精神会好一点。”她半信半疑的吞下去,不一会儿露出震惊的神情,好像她是神仙一样。
“姑娘,姑娘真是神了……”
岁凉笑了笑,“没什么,不是要告诉我你家夫人的事么。”
她点点头,小声凑到岁凉耳边,“姑娘和我到后院说吧,那里安静一点。”安行正安慰尚书,却见岁凉和丫鬟走了出去,眉头几不可见的地皱了皱。
尚书察觉到他的神色,随他的视线转过去,解释道:“那是兰儿。我家夫人生前和她最是要好。不过,岁姑娘与兰儿这是作甚么?”说罢要走过去问,被若有所思的安行阻止了。
“估计是女儿家的琐事。随她们去吧。”他貌似恍然的点头,然后只是转头看着身边装着夫人尸体的棺柩长久地沉默着。
后花园。
听完兰儿的话,岁凉大概明白了这位夫人的事。原来夫人名字叫做珍珠,年少过得贫苦被父亲卖到****,遇到尚书,两人一见钟情。但是老夫人却是极为反对,后来还是拗不过儿子,终究让二人成了亲,只是成亲之后便天天毒打她,恶言恶语地对她,是个极其苦命的人。
岁凉想到了珍珠流产的事,便问她,“你们夫人之前流过产?”
兰儿皱眉,“是的,夫人之前有了身孕,那时候老夫人还很高兴,让我家夫人吃了很多的名贵药材,人参桂圆什么的,只是最后夫人还是流产了。”
“有身孕的人不能多吃人参桂圆,你们老夫人简直害惨了珍珠。后来珍珠带着身孕在街上逃跑又是怎么回事?”她想听兰儿说说,是不是真的像她打听到的那样。
“老夫人怀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兰儿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岁凉同情的看着她,想起了那个命苦的女子,不禁叹了一叹:
“你们夫人真是命苦。可是这么多年她都过来了,怎么会突然想去跳湖呢?”
她擦了擦眼泪,回想着几天前的事。“夫人那天和我说,尚书老爷写了张字条派人送来,意思是见她最近心情不好,想陪她去游玩,可是却不让我跟去。我说夫人身体不好应该休息,不然也要让我跟去照顾。但是夫人很坚持。”
“夫人走了不久,我不太放心,就叫另外一个丫头喜儿跟在她后面。结果不一会儿大人居然回来了,我忙问她夫人怎么没有一起回来?他还反问我夫人去哪里了?他才刚刚下朝回到家中,我就把字条的事说了,老爷说根本没有这种事,忙派人去找,在玉女湖边捕鱼的张老头说在湖里发现了一具的尸体,我们忙过去看,真的是夫人。”
兰儿哭得很伤心,彷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岁凉等她哭过一阵,才又问:“夫人走的时候,是坐的马车么?你说的那个喜儿也没有回来么?”
“不是马车,夫人说那地方很近,她是走着去的,喜儿也没有回来,我们找不到她。”她迟疑了下,“喜儿曾经是老夫人旁边最亲近的丫鬟,后来才调到夫人身边的。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
岁凉了然道:“你是说夫人不是自杀的,是有人害她?可能还与喜儿和老夫人有关?”
兰儿低下头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岁凉又想了想,“从夫人出门,到发现夫人的尸体,其中经过了多久?”
兰儿:“大概有一个时辰吧。”岁凉点点头,心中想着过会是不是要去玉女湖看一下。
“谈完了?”
楚安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近的样子,岁凉转头,就看见他正站在她后面,埋怨道:“你用了轻功么?”她都没听见脚步声。
楚安行一愣,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我脚步要轻一点,吓到了?”
岁凉摇摇头,看向眼神微慌的兰儿,“谢谢你与我说的这些,还有要说的么?”兰儿轻轻摇头,细声细气的告辞:“姑娘关心我家夫人,是奴婢该感谢你,那奴婢先走了。”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像是没有看见楚安行一样。
楚安行看着兰儿的背影,然后坐在她旁边,“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
岁凉摇摇头,“有些东西,我还有些困惑。比如如果要自杀,为什么她要选择跳湖这种方式?那张纸条是谁写的呢?喜儿是不是就是凶手?老夫人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我们半夜偷偷来一次吧,我想看看珍珠的尸体。”今天人太多,不好“下手”。
楚安行明白她想要知道珍珠是不是真的淹死的,点点头,拉起她的手走出去。
“过了今夜,明天就要入土安葬了,到时候再说要看尸体,就麻烦了。”仗着轻功好,楚安行大晚上还是一身白衣,潇洒得很,抱着咱们岁凉姑娘光明正大地立在尚书府的屋檐。
岁凉白了他一眼,小声抱怨,“我又不是****。”
安行轻笑了声,搂紧了她,“咱们下去。”
说完脚尖轻点,刚要下去,却听见动静,住了动作,贴在岁凉耳边轻轻说道:“看来有人和我们一样呢。”
岁凉感觉耳旁热热的,脸有点发烧,小声咳了咳。
“谁啊?”
楚安行示意她看看下边,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另外一边的墙头艰难地爬下来,正往灵堂的方向轻手轻脚地走去。
安行愣了一愣,“是个笨贼啊。”身手那么差,怎么偷东西?
岁凉凉凉斜了他一眼,“你就聪明了,有轻功的大侠。”想起来好像是她怂恿他做的,而且现在在人家屋顶上的可是两个人,便觉得好笑。
楚安行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岁凉没有这么好的视力,只好等他看完告诉她。
“是一个小姑娘。”他想了想,“咱们还是下去,跟在她后面。”
岁凉点点头,两人便跟在后面了,安行武功厉害,所以没有让她发现。
夜晚的尚书府很是安静,小丫头对尚书府似乎很是熟悉,刚刚爬进来的地方也是守卫看不到的死角,走的更是人烟稀少的地方。
岁凉有种直觉,这应该是府中的丫鬟,想来,是那个还没找到的丫鬟喜儿?
灵堂并不远,但是那个丫鬟似乎受了伤,走得极慢,安行只好拉着岁凉磨磨蹭蹭跟在后面。说起来岁凉其实并不太喜欢拉着手,总感觉要出汗,很是不舒服。但是安行的手冰冰凉凉的,倒是舒服,两人握得太紧,以至于最后她根本就懒得看路,直接看着他的后背让他拉着走,发着呆。
这个丫鬟,是来干嘛的呢?
如果是她害了珍珠夫人,跑都来不及了,大半夜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回府,而且似乎还受了伤呢。
到了灵堂门口,那个黑影很是小心翼翼的看看了周围,然后毅然地推开门,进了里面。安行拉她到后面,轻轻打开灵堂的窗户侧耳倾听,也许不用进去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果然,里面传来轻轻细细的哭泣声:“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如果我阻止了,那人就不会把你推下湖,夫人,夫人你死得好冤枉啊……”
岁凉和安行对视了一眼,敢情珍珠夫人真的不是跳湖自杀的?
“夫人,我,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你对喜儿好,喜儿知道的。老夫人以前把我派到你身边是为了监视你,但是后来喜儿感受到夫人的好,喜儿,喜儿就再也没有把您的行动报告给老夫人知道了。夫人,你在天之灵会原谅喜儿么?”
“夫人,喜儿明天要走了,最后来看一眼夫人,希望夫人地下有知,能够保佑喜儿躲过坏人的迫害……”
岁凉点点头,果然是她猜测的那样,是喜儿没错。没想到这喜儿也是至情至性的人。
黑暗中似乎从哪里传来幽幽的叹气声,屋内的喜儿吓了一跳,语气有点惊慌了:“夫……夫人……是,是,是,你么?你不要吓喜儿啊……”
楚安行和岁凉都皱了皱眉,是谁在装神弄鬼?
楚安行按住岁凉的肩膀,示意她呆在这里,自己提身一纵,静悄悄伏在屋顶往四周看了看,外面没有人,那么,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皱着眉头转身下去。
岁凉却已经发现小丫头已经吓坏了,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四周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死尸还魂?屋里的喜儿已经楚安行下来落到岁凉旁边,“没看见外面有人。在里面?”岁凉示意她看里面,喜儿已经从地上起来,好像要开门走了。
“安行,我们跟着她。”
喜儿慌不择路地跑出了灵堂,岁凉和安行紧紧跟在了后面,到了来时的墙下,却看见喜儿静静地站在那儿,然后见了鬼似的“啊”了一声,晕倒在墙边。守卫们闻声赶过来,岁凉和楚安行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抓起喜儿,飞出了尚书府。
守卫们没看到人,又因为最近尚书府发生的事,只觉得后背发麻,各自看了看,也纷纷散了。没人注意到从灵堂里面慢慢走出一个黑影,那黑影静静地站了很久,好像全程看到了所有的事,很久之后才从容地走掉。
楚安行拗不过岁凉,最后还是将喜儿带回府放着,然后带她回尚书府看尸体。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珍珠确实是淹死的,死前是挣扎过,但是无论是被动或主动,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进入水里都是会挣扎的。只是岁凉感觉她似乎之前被打晕过,打晕她的人功夫不强,但是很灵巧,一击即中在她的后颈,所以珍珠的后颈有淡淡的淤青。
岁凉对楚安行说了自己的推断,从尸体的情况,还有喜儿的话中,已经可以知道珍珠不是跳湖自杀而死的了。
那么,到底是谁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想到珍珠肚子里那个可怜的孩子,岁凉就忍不住叹息,孩子终究还是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
一夜无眠,喜儿一直没有醒,岁凉看过她,知道她只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所以才昏迷的,只是等她自己醒过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夜。
第二天楚安行还是带着岁凉去了尚书府,珍珠终于入土为安,而岁凉他们也终于见到了一直避而不见的老夫人。老夫人身穿一身华贵,却是一脸的尖酸刻薄,脸上的皱纹像是每一条都透着冷漠,知道岁凉和楚安行想见她,竟然没有推辞,在大厅见了他们。姜和本来也在旁边,皇上突然召见,便急急赶往皇宫了。
岁凉看了看楚安行,楚安行对她点点头,她迟疑地开口:“老夫人……”
还没说完,话就被一脸不耐烦的老夫人打断:“你们找老身如果是问珍珠的事,可以回去了。我没什么好告诉你们的。”
岁凉没有管她,自顾自问道:“我们认为您的儿媳妇不是跳湖自杀的,她可能是被害……”
“你们认为?”老夫人冷笑一声:“老身的儿子是吏部尚书,这事他已经断案了,珍珠的确是自杀的,难道你们还怀疑是老身害了她不成?”
岁凉和楚安行都愣住了,这才感觉忽略了什么事。对啊,姜和是吏部尚书,既然如此宠爱妻子,怎么会如此草草就断定妻子是自杀,并且三天之内就将她给安葬了?
姜和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但是既然能做到吏部尚书,那就应该有基本的判断能力才对,若是只是一时糊涂,也实在说不过去。
“老夫人,令郎虽然是吏部尚书,但是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要交给当地府衙办才好吧?”楚安行试探道。
老夫人怔了怔,凶光一闪,“府衙已经办过,最后才上报到小和那儿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管老身家的闲事做什么?”
岁凉轻轻一笑:“听说老夫人不喜欢您的儿媳妇?”楚安行了然的点头,接道,“我们有理由怀疑老夫人……”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怀疑老身吧。老身都这把年纪了,你们还来冤枉老身?的确,老身是不喜欢珍珠,可是不代表就得害死她,老身也可以让儿子休了她,但是老身并没有那样做,她有了身孕以后老身还买来了大量的补品给她补身子,老身对她可是仁至义尽了!”
一口一个老身,听得两人发晕。这老夫人的确凶,此时气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两边的皱纹也是一颤一颤的,眼睛也瞪得浑圆。楚安行却是视而不见她这般作态,猛然一哼,他之前听岁凉解释过,就是那些补药让珍珠流产,然后还有后面的那一剂堕胎药,又差点害死了珍珠和她肚中的孩子。
“老夫人,您说这番话,不否认曾经害珍珠夫人两次流产吧。”岁凉是肯定的问出这句话的,可是老夫人只是冷冷一哼:“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偷情怀的,为了姜家的血脉和门风,老身不得不那么做。”
“老夫人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孩子不是尚书的?”
“老身亲眼看见一个男人进了她房里好几次!这还不够?”老妇人的拐杖击在地上很大声。
岁凉是真的呆住了,难道珍珠?不,她直觉珍珠不是这样的人,她看得出来,她爱姜和爱得是很深刻的。
“或许是老夫人年纪大了听错……”楚安行听着觉得头有点大,这事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我还不见得老眼昏花,连儿子都不认识!”老夫人哼了一声,然后才对他们说起自己半夜偶尔失眠,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进入了儿子的房间,是趁的儿子在书房批阅文件的时候,她第一次还没认清,后来才慢慢注意起来,因为也更加厌恶珍珠。
“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死了倒好!”老夫人愤愤骂了句,岁凉和楚安行无奈地看着她,起身告辞。她也不留,只是叫来丫鬟,扶着她回房了。
岁凉与安行并肩就要回府,吏部尚书姜和匆匆赶回来,见了二人,吃惊地问道:“二位是要走了?”
楚安行点点头,“尚书今日被皇上召见可是因为最近京城很多盗贼投案自首之事?”
姜和也慎重地点点头,“因为珍珠的事,皇上垂怜准了微臣三天假,今天皇上召见微臣正是为了此事。”
岁凉扯了扯楚安行的袖子:“什么盗贼?”楚安行正要解释,姜和就笑着开口了:“最近京城很多榜上有名的盗贼不知道为什么纷纷投案自首,各地的府衙将事情上报,下关认为此事必定有人操纵。”
姜和也是今天才知道岁凉居然是皇太后赐封的无双郡主,在她面前自然不敢怠慢。
岁凉恍然地点头,“大人辛苦了。”姜和知道她说的是妻子的事,勉强笑道:“承蒙郡主关心,姜和没事。”
其实也有些事情想问一问姜和,但是未免他触及伤情,岁凉只好忍下,就此作罢。正要告辞,却看到他的官袍腰带上挂着一个绣得精巧的荷包,不禁好奇:“令夫人手艺真是巧。”
姜和却是脸色大变,模着荷包,匆忙对他们点了点头,“姜和还有事在身,就不送二位了。”低头快步进入内堂,边走还边把荷包摘了下来。
楚安行看了岁凉一眼,两人都觉得有问题,这个荷包若是珍珠绣的,那为何姜和要突然脸色大变?心思一转,两人决定先不回府,再找个人问一问。
兰儿心情似乎很好,岁凉进门时候她正在绣着一块手帕,很专心的样子。楚安行在外面等她,女儿家的闺处,他大男人不好进去。
岁凉觉得她这丫头倒是奇怪,昨天还很伤心,今天心情就好得可以绣帕子?轻轻喊了她一声,她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啊了一声,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
岁凉走过去捡起帕子,见这帕子绣得精美,绣的是鸳鸯一对,比翼双飞。兰儿张大嘴巴望着她,“姑娘,怎么来了?”
岁凉把帕子递还给她:“绣得真不错呢。是学过的么?”
她脸红地接过,“是以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教我的。母亲说过兰儿挺有天分的……姑娘这次来是……”
岁凉不答话,轻轻看了她的房间,下人的房间是有点小,但她收拾得很干净,昨天她看起来是个懦弱而胆小的人,可是收拾的这么干净的房间……
却像是有点洁癖,心里必定是骄傲的人。
岁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她道:“兰儿,从小在府中长大么?”
兰儿似乎有点不明白,点了点头:“我是内仆。母亲之前也是府中的管事,后来病死了。”
岁凉皱了皱眉:“父亲呢?”她似乎有点抗拒提到自己的父亲,只淡淡说了声,“父亲也死了。”听起来很不真心的样子,只是岁凉无意深究。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心事。
“姑娘还未说……”
“我来看看你。来之前与你们老夫人倒是谈过,说是要为你们老爷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我是真替你们夫人不值啊。”
兰儿手中的帕子悄然握紧,岁凉看在眼中,心中叹气:“你们夫人尸骨未寒,你们老夫人不同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替儿子再婚。当真令人心寒,兰儿,你说,你们老夫人和你们夫人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兰儿勉强笑道:“兰儿只是个小小的丫头,主人的事,丫头怎么敢乱说?”
岁凉此事心中已有定数,便嗯了一声,看向她手中的帕子,“这帕子我喜欢得紧,不知道兰儿可否借岁凉几天,岁凉想从中学习一下兰儿的手艺呢。”
兰儿惊讶地看了下她,迟疑道,“姑娘若是真心想要,送给姑娘就是了。兰儿再绣就是。”
岁凉也不推辞,拿过帕子,道了谢,便说了告辞的话,走到外面与楚安行会和了。
“怎么样?”楚安行问她。
她笑了笑,“回府之后,把你们家的暗卫调来,保护老夫人吧。”而她,要回府问问喜儿,事情也许快要有结果了。
楚安行没有问她要干什么,应了声,笑道:“是不是快要有结果了?”岁凉点点头,心中却是微沉,如果真是像她所想的那样……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爱情,友情,对于珍珠来说,都是假的。
沉思间,楚安行模了模她的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她轻轻偎进他的怀里,心中却是无端怅然。
喜儿对于自己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很是恐惧,岁凉回来的时候,她正拿着枕头“攻击”楚安行派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丫鬟,丫鬟闪躲,见了二人连忙躲过来,安行伸手夺了枕头,扔在一旁。
“你们是谁?是不是也想抓我?我告诉你们,我不怕的,珍珠夫人保护着我,我会安全的,我……”
楚安行点了她的哑穴。她立刻安静下来,防御的看着他们。
岁凉轻轻扶她坐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不要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帮你找出害死珍珠的夫人,好不好?”
喜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但是显然还没有彻底安心下来,一双眸子看着他们眨呀眨,岁凉轻轻笑道,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楚安行也坐在她旁边,两人一样的气质温和,她终于相信他们没有恶意。想想也是,不然也不会救了她不送去官府了。
官府贴了抓她的告示,满大街,她好害怕,这几天她已经躲得心力交瘁。
楚安行这才把她的哑穴解开。
“喜儿,你说你看见了夫人被推到湖里去了?”
喜儿歪着脖子惊讶而防备地看她,“你?”
“昨天我们就跟在你身后,看到你对夫人说的话,我们相信你说的。”岁凉安抚的握住她的手。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好不好?”
喜儿很不安地反握住她的手,“真的会帮我么?你们真的可以帮我么,我不是坏人,我没有害夫人……”
“我……那天兰儿姐姐叫我跟在夫人后面,可是我很快就迷路了……我很紧张,随便乱走,走到了玉女湖边附近,看见夫人,夫人被一个黑衣人推进了湖里……”喜儿害怕地哭起来,“我吓到了,刚想尖叫,然后那个黑衣人转过来,他,他发现我了,他朝我走过来,我一直跑……他没追到我,可是,我不敢出去,我知道大街上都是抓我的,我害怕……”
“你害怕,昨天晚上还是去和夫人告别了?你想帮夫人找出害死她的凶手?”岁凉模模她的头,怜惜道。
喜儿点点头,小脸上很是倔强,“夫人是大好人,不要让她这样。”死得冤枉,毫无价值。
楚安行心里暗自点头,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灵气,“你见到了那个人的样子了么?”
喜儿迟疑地想了一下,“我那时距离有点远,没看的很清楚,依稀感觉是个男人的脸,全身都是黑色的,可是,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
岁凉和安行对视一眼,认识的?
隐隐约约证实了什么猜测,没有再问出一点别的了,岁凉便让喜儿好好休息,她的事情他们会帮她处理,如果没地方去就住在楚家。她的郡主府也快要建好了,到时候再请她去住。喜儿受宠若惊,又哭又笑地看着岁凉像是遇到了再生恩人。
和楚安行走出了喜儿的房间,岁凉这才感觉肚子有点饿。这几天忙着找线索,破案,睡觉和美食都极度欠缺。
想起前世其实也是极喜欢烹饪的,对楚安行眨了眨眼,她没说什么拉着他到了厨房,看了看厨房的食材,她笑了笑,便清洗炒锅,使唤楚家主人去洗青菜和切胡萝卜。
折腾了半天,楚安行倚着门板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头暖和,他爱极了她为她烧菜的背影,感觉像是已经成亲很久的夫妻。
岁凉注意到他的目光,回头朝他笑了笑,“干嘛发呆,吃吃看。我也好久没烧过菜了。”
楚安行嗯了一声走过来,帮她把炒好的菜都端过来,然后叫她坐下,为她添了饭,放到她面前。岁凉愣了一下,才笑出声:“这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天下闻名的楚家公子竟然为我添饭,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姑娘。”
“那你呢?”楚安行坐在她对面,认真看她。
岁凉闻言笑着模着胸口:“这里,似乎跳得有点快呢。”楚安行震了一下,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睛,心中温柔涌动:
“凉,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岁凉愣了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楚安行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只是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笑道:“很好吃。”
岁凉疑惑地看他,没有理会他的话,径自思考着他反常的缘故。这些日子他随她东奔西跑,帮她破案,她知道他很忙,可是从来也没见他不愿意。难道?
“要离开这里么?”
安行淡淡地放下筷子,眼神却透出无奈:“我要出去一阵子。”他需要布阵练兵,他的起兵大事是从小的梦想,可是,自认识岁凉以来,却是一直搁置着。若不是忠心的属下昨日前来,苦口婆心,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些应尽的责任。
岁凉心头无端烦闷,夹起菜放进嘴里,却食不知味:“是发生了事么?”
楚安行不能说,还不到时候,他会告诉她的,但不是现在。
两人相顾无言,尽管没有太多的语言告知彼此的心情,但是两人是知道的,各自心情都不太好,于是吃过便分开,岁凉要等一个消息,只好将安行的事暂且放下。
三更鼓打过,夜色正漆黑。
楚安行的属下紧急来报,尚书府有动静发生,安行连忙带着岁凉到了尚书府,岁寒和苏驰带着喜儿、飞烟带着翠玉也来凑热闹。
到了尚书府,守卫们还未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见楚安行一行人进了府,直直到了尚书老夫人的住处。他们只好跟在后面,四眼相顾。黑暗中不知谁点了火,只见一片大亮中,就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影躲在宽大的黑袍下,双手掐着正躺在床榻的老夫人,听到动静,吃惊地松开了手,拉起帽子遮住了脸。
桌上放着一尺白绫,想来她是想先掐死老夫人,再制造自杀的假象。
老夫人这时才喘过气来连连咳嗽,岁凉想要过去,就见那人影双手又开始掐住了手中的脖子,才缓缓停下,这时她半边脸已经遮不住,被火光一映,众人瞪大眼睛一看,却是兰儿。
“兰儿!是你……”喜儿吃惊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这个平日最是懦弱胆小的大姐姐现在竟要杀害老夫人。匆匆忙忙起身宽衣的尚书姜和也吃惊地指着兰儿,眼神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些似乎还有别的什么,特别是当看见喜儿也在时,竟然闪过了一抹阴毒,随即马上恢复憨厚和平静。
“兰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我娘!”
岁凉悄悄往他那儿一看,见他神色不定,不禁冷笑,随即也对兰儿喝道:“没错。兰儿,罪行既已败露,你还不松手?”
兰儿已经完全不掩饰了,但是脸色变得凶狠起来,在火光的照射下有种阴冷的苍白,“我讨厌她。这个死老太婆,你怎么还不死,想着坏我好事么?我告诉你,我不会被你得逞的……”手下力气更大,楚安行皱了皱眉头,对岁凉炸了眨眼,岁凉了然地点头,开始分散她的注意力。
“兰儿?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猜到你要杀老夫人?”
兰儿的手劲果然有所松动,岁凉再接再厉,从怀中掏出兰儿送给她的绣帕,“因为这个。”
“这个?”兰儿疑惑道,绣帕和事情有什么关系?
“今日中午,我在尚书大人的身上看到了同样绣工的。尚书大人可还记得?”岁凉瞄了瞄他的腰带,果然已经不见了那个荷包。
姜和不安地咳嗽了一声,“郡主未免太过多疑,那是爱妻所绣,姜和放在身上,用来睹物思人,又有何妨?”视线却悄悄地转向兰儿,透露出警告的信息。兰儿慌张地低下头,全然忘记自己手中的人,楚安行连忙伸手一弹,飞身从兰儿手下救出老夫人。兰儿仍是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手。
岁凉冷笑一声,“尚书大人今日并未承认是另妻子之物,况且一模一样的做工,大人以为所有人都是傻瓜么?由此想来,大人会这么震惊看见荷包挂在自己身上,定是由亲密的人在某一刻放上去而不自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兰儿与尚书,关系匪浅。”岁凉也不必说得太明白,众人一想,不禁对姜和投向鄙视的眼神。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这是楚飞烟和翠玉、喜儿在心里闪动的念头。
姜和心头一震,仍然嘴硬道:“我说过,郡主太过多疑。这些都只是郡主的猜测而已。”
岁凉不理会他的话,仍然自顾自道:“珍珠收到纸条竟然没有怀疑是假的,她与你走过这么多年,深爱你一人,定是了解你的字迹,所以纸条必然不会是伪造的。但是后来你却说没有收到纸条,你才刚刚下的朝。可是我问过那天上朝的官员,大人似乎早退了呢……后来大人虽然伤心,却只是忽略所有疑点,草草断案,将珍珠安葬了,不得不说,大人,你的蛛丝马迹藏得不够深呢。”
是楚安行帮她调查的,所以消息绝对准确,因此,姜和就已经失去了不在场证据。至于喜儿说那是个认识她的男人,也侧面证实了就是姜和把妻子推下湖的。
姜和已经开始坐立不安,左右看看旁人,见众人神色不一,但都是对他带着鄙夷。只气急败坏大声吼道:“通通是胡说八道!你,你,你们都是胡说八道!我要和皇上说,到时候看皇上相信谁。”
“姜大人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吧。皇上已经全权委托我办理此案,姜大人不必费心了。”楚安行淡淡开口道,彻底断了姜和的心思。
姜和快要被这种压力逼疯了,竟然指着兰儿道:“一切都是她指使的,你们抓她啊,不关我的事!”楚飞烟和翠玉双手握拳,什么男人啊这是!
兰儿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为了你……我忍辱负重看你和珍珠亲亲我我……我忍受被该死的小倌侵略的痛苦,就只是为了害珍珠被老夫人误会害她……我等你明媒正娶娶我……谁知道你这老女人,一直坏我的好事!”她起身,指着地下躺着的老夫人,她瞪着她。
然后恐怖的眼神慢慢转向姜和。“你这该死的负心汉……”她语气说得轻柔,众人却觉得毛骨悚然,“你会不得好死的,哦,不,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我处心积虑害死珍珠,害死老女人就是为了得到你,我怎么会让你死呢……”她“呵呵”地笑起来,众人忧虑地看着她,岁凉感觉她有点疯狂了,一般有洁癖和强迫症的人受到刺激就容易发疯的。
“宝贝,你一辈子,都会记得我的……哈哈哈哈哈……”她轻轻走到姜和面前,模着他动也不敢动的脸,突然喷出一口血箭,然后突然倒地。
“你,一辈子,都会是我的!”
姜和后来发疯,每日只念着兰儿的名字,岁凉诊断不出结果,只依稀感觉兰儿似乎是给她种了情蛊,只是对于蛊物她也不太懂。只好任由官兵带走了发疯了的姜和,皇上判他杀人罪,打入天牢。
尚书老夫人因为包庇儿子的罪行,被贬为官婢。念其年纪已大,只是从轻发落,不让她做事。只是昔日繁华不再,老夫人爱极了面子,最后还是受不了生活艰苦,自杀于房梁之中。
吏部尚书空缺,皇上命楚安行暂代,待有人选再换,同时楚安行接受了所有的工作,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楚飞烟来找岁凉聊天,岁凉正在抄写医书留给岁寒学习,她不日已经要搬到郡主府,皇太后知道她近日办的事,有些唏嘘,不知道为什么总看着她感叹。
“姐姐,我一直不太明白一件事。”
“嗯?你问。”
“就是那个姜和……他和她妻子,不是很恩爱么?为什么他要杀她?”姜和已经疯了,唯一知道内情的人或许只有岁凉了。
岁凉只是淡淡说了一声:“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兰儿和姜和想必已经暗渡陈仓许久,姜和或者一开始的确爱过珍珠,只是男人天生要喜新厌旧,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受不了别人坏的眼光看他。于是表面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也只是为了给世人看。”
“至于杀他妻子的事,除了一方面有兰儿煽风点火的缘故,也是因为他的大男子心态吧。”兰儿请来的那小倌确实因为兰儿的设计,曾经占有了珍珠的身体,姜和大概也听信了母亲的话,觉得那月复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才狠心如此对待她。可怜一个痴情的女人……被爱情和友情蒙在鼓里,死前该是如此的绝望。
飞烟深深地叹息起来,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在姜和房中发现了这个。”岁凉递给飞烟一个竹筒,里面有一张字条:“时辰已到,尽快动手。”
八个工整的楷书,没有任何奇异的地方,可是却隐隐约约好像和这个案子有关。让姜和动手杀人的原因是否这也是其中一个呢?但是,是何人要他动的手?时辰是什么?还有,动手,真的就只是推珍珠下湖这件事么?竹筒是不是姜和的也没有证据。
岁谅分析给飞烟听,飞烟对这些不感兴趣,岁凉只要摇摇头收起竹筒,打算最近研究蛊物这一块,她还有好多事想让姜和解释一下。
低头又继续抄写医书,飞烟无聊的在她对面帮她磨墨,很久才突然开口:“姐姐,大哥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岁凉的动作一顿,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又继续书写。
楚飞烟起身急切地看她:“姐姐……你和大哥是怎么了嘛?是不是大哥惹你生气了。”
岁凉被她吵得写不下去,只好抬头看她,叹了一声:“飞烟,你大哥有太多的秘密。”楚飞烟挑了挑眉毛:“所以?”
“你不懂吗?你大哥秘密太多,心事太重。有时候我很挫败,看着他,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大哥是不想你担心,不是没把姐姐当自己人。我可是已经把姐姐当嫂子看了的。何况姐姐医术那么高,为楚家做了这么多事,姐姐在不安什么呢?”楚飞烟根本不觉得这是问题,她心中只在乎大哥和凉姐姐会不会在一起。
天牢传来密报,却是姜和突然失踪。天牢内盗贼纷纷逃狱,居然放走了几个恶贯满盈的大人物。
姜和入狱,盗贼自首是不是一个陷阱?为了救出那些大人物?
那些恶贯满盈的大人物几乎都是江湖有名的高手,能够抓到他们,可以说是官府的运气,但是关押了这么多年,有的犯人已经几乎绝望,身心俱疲,放这些人出去到底能干什么?
而这时朝廷也隐隐约约动荡起来。六朝元老文学院大学士徐永康和将军赵安被密报谋反,关进天牢。国舅牛大胆屯兵几万作势蠢蠢欲动。满城风雨,慢慢的在众人的心里酝酿起来。楚安行奉命处理这些事,在朝廷中的名声渐渐大起来,众人只以为他是皇上身边有名无实的贴身侍卫,但是却执掌这这么大的权力,不禁让许多人好奇起来,某日。皇后寝宫,地下密室。
“什么?消息可是属实?”牛皇后大惊,妩媚的一张脸双眉一横,纤手狠狠地拍在桌案上。
“的确属实!楚安行确实当年的太子。至于公主,属下还没调查到,不过……有可能就是楚家大小姐楚飞烟。”
牛皇后拧眉深思,低头自言自语:“当年追杀,难道是有人违逆了我的旨意放走了两个小杂种?”
牛大胆爬满刀疤的脸上挂着蛮横的笑,“妹妹不必担心,大不了再杀一次就是了。”
“哥哥不可太过大意,那楚安行既然是圣山学艺归来的,又有楚家作为后盾,那么必定是有些手段的。”牛皇后比较谨慎,毕竟是一宫之主,还是有点心计的。
牛大胆自负地一笑,“妹妹莫太担心,哥哥底下也是有些人才的。妹妹可知江湖三大魔头之一地魔杖?”
牛皇后思考了一下,突然惊恐起来,“哥哥可是说……那无恶不作,手拿一把拐杖的的魔头,地魔杖?可是,那魔头不是被关在了天牢……”猛地想到了什么,牛皇后看向大哥,表情很是难看,“大哥莫非劫了天牢?”
“妹妹尽管放心,此事就交予大哥办吧。这次定要让那楚安行,楚飞烟死无葬身之地!”
夜色迷人,楚安行正要就寝,突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起身坐了,等待来人。来人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敲门,柔和的嗓音透过门窗传进安行的耳朵:“安行,你睡了么?”
楚安行一愣,居然是岁凉。忙起身开了门,岁凉细瘦的身子只披了件外套,眉头有心事重重的痕迹。心里不禁心疼又有点生气,想来是这阵子忙碌过头,很多解释没有与她说,她胡思乱想起来,再是精明能干,体贴入微的女子,也是要郁郁寡欢的。
“没睡?睡不着,走走好么?”岁凉抬着头看他,见他眉头微皱,有些怔住。怎么?
“穿这么少,着凉怎么办?”原来是为这事,岁凉笑了下,摇了摇头,“我体质偏凉,没事的。不冷。”
楚安行还是皱眉,回房套了件外套,顺便带了件出来给她披上,牵起她的手便往观景园带去。观景园一向清净,到那儿走走也是好的。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岁凉的心里边产生了些暖意。至少,这代表,这人还是很在乎她的吧?她却不想,两个人皆是冷情理智的人,却能够两情相悦,表白心迹,即使没有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但是至少心还是没有分开过的。安行是自以为她懂得,没想到女人平日看起来聪明,凡是到了恋爱,也还是要乱想的。
“凉,我本该有很多解释要与你说,但,这时候还说不得。你能理解么?”进了凉亭,深夜里没有人照顾茶水,桌子上的茶水早凉透了。安行思考片刻,运功将水温热,给身边的人喝了,自己就着剩下的也一饮而尽。
岁凉只是自然地看着他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开口,安行却已经说出口来,心里不觉有点抱歉。怎么就无端胡思乱想呢?或许是飞烟前日说的话吧,让她这个生来从容理智,却从未爱过人的女子,也患得患失起来。心里不安片刻,便也就释然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做你的事吧,我会帮你的。”语句真切,安行听来却是夹杂着无奈。心头便也抱着相同的歉意,又想着这个女子是自己生平爱过的唯一,对她的信任更是不知为何。或许,告诉她也无妨吧。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握着岁凉的手,便开口,“记得日前你为飞烟解的毒么?”
岁凉点点头,那毒,他身上也是有的,在楚家的时候,她便也给解了,此时提起倒是为何?疑惑地看着旁边的人,他眼神有着深思,和回忆的黯然。
“若是我猜得不假,那毒,该是楚家前任家主下的吧。”
“前任家主?”那不是楚安行的父亲么?怎么唤父亲也唤得这般客气?
“我并不是真正的楚安行。”知道她疑惑,楚安行很快解释了,这本不是秘密,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真正的楚安行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得病去世了,我因小时候和他长得有几分相像,是女乃娘将我收养,代替楚安行的。”将他和飞烟的身世一一说与他听,岁凉明白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或是其他,反而想弄清楚到底为什么楚安行的父亲要给他们下毒?
“后来是被发现了么?”
“没错,楚家前任家主楚雄天,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楚家多年隐晦,其实是为了保留实力,本质上是怀抱着与尚家同样的心思的。”
“谋朝篡位?”岁凉了然地点头,看来这个朝代是人人都想当皇帝啊。
安行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捋过她额间一束秀发,眼中有陷入回忆的暗潮:“女乃娘那年与我说的时候,正巧是我的生日。而那个秘密,就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正感觉惶然不安,刚巧,那时候楚雄天来看我,正听见这个秘密,差点将女乃娘一章毙于掌下。”楚安行的声音透露出疲惫,往常日子中所有的精明算计,运筹帷幄已统统收起,仿佛还原到最初那个过生日的小男孩。
岁凉无意地拉住他的手,他身体颤了颤,看了她一眼,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方又继续说下去:“我苦苦哀求他,后来他倒是放过女乃娘了,却要与我做一个交易。”
“他要我帮助他,登上皇位!”
“也?”岁凉一愣,那时候他才多小,楚雄天未免太看得起他了吧?
安行淡淡一哂,嘴角挂起嘲讽的笑意,“当时我已经初初展现了我的商业上的天赋,他欣喜若狂,自以为自己的儿子必定会帮他,没想法女乃娘告诉我我并不是真正的楚安行,我心中自然要有别的心思,他很明白我,要留住我,只好将女乃娘留下来。”
“可是,你父亲……”岁凉犹豫了一下,又改口,“楚雄天不是死了么?”
“他没死。”楚安行很快打断他的话,“他有一年得到一门武功秘籍,走火入魔而传位于我,他自己则是躲起来疗伤了。而你无意救了我与飞烟,他应该也听到消息了,不过现在还没法行动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