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该是江小蝶的个性,她应该冲过去想办法把门踹开,然后再向他讨要个说法。可是换作其他任何人得罪了江小蝶,江小蝶都可以这么做,唯独只有对君无意,她偏偏做不到。
摧心断肠般的痛楚蔓延全身,连带着彻骨的寒意,窜透脊梁骨,再扩散到四肢。她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着,指尖发凉。她紧咬着唇,傲然地再次冲出家门。
这回,她当然没有再爬楼梯,乘了电梯下楼后,就径直奔出了小区,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鹅黄风衣的下摆在夜风中飘扬,乌亮而点缀着亮片的长发在风中轻舞。她奔跑着,奔跑着,渐渐地如同一只蝴蝶般轻灵地飞翔起来。
这个奔跑的习惯从小就有了,当她面临经济压力的时侯,当她打工遇到烦心事,当她也感到脆弱无依的时侯,江小蝶习惯奔跑,漫无目的地奔跑,跑到海边大吼几句,把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通通吼掉,吼给海风听,吼给海鸟听,吼给浪花听。
这是寒冷的冬季。黛色的夜幕上,深情的星星还在忽明忽暗地眨着眼睛,像一颗颗明亮的珍珠。可夜幕下,墨蓝墨蓝的海水却在鸣奏着涛乐,漫卷着看不清的小小的浪花。此情此景,令她更加难过。
以往遇见烦心事在这里吼的时侯,并没有关于君无意的记忆。可如今,一站在这里,她就想起那晚在这里为君无意放烟花,送他生日小愿望的美好。那时的情感,多么简单,抱着只要得男神欢心就好的简单的愿望,抱着对爱情奢侈的憧憬,那时的心境,进可攻,退可守,平静的如一汪澄静透明的湖水。
可现在,得到了男神,反而贪恋多了。或许人心都是不满足的,得到了之后,反而希望再得到更多。
她生气这样的自己。
她的脚依然穿着一双高跟靴子,靴子是闪亮亮的黄,精巧美观。事实上,她的全身都是炫亮的鹅黄,鹅黄的风衣,风衣里头是一身鹅黄的绣着美丽的图样缀着炫彩亮片的演出服。演出服的上衣短至肚脐之上,短裙也在膝上两寸。这样的穿着其实一点也不保暖。所以,她一直都是感到很寒冷的。身体很寒,心底也很寒。
但她似乎嫌弃这样的寒依然不够,径直将漂亮的靴子淌进浪花里,她仰起倔强的小脸,拭去泪水,将双手圈在嘴边,冲着大海放声呐喊。
“江小蝶,你这没出息的傻妞,你哭个什么劲啊?这还是那个坚不可摧的你吗?你就这么脆弱,这么经不起打击吗?江小蝶,把你的眼泪擦干,别再哭了。否则的话,我瞧不起你!我鄙视你!就当是你看错了人,把他忘了重新开始不行吗?死没出息的江小蝶,不许哭!听见没有?”
这就是江小蝶,明明认为是君无意在外面拈花惹草了,也不愿再去指责他。在面对任何困境时,到了最后,永远怪责的只是自己,永远要求的也只是自己。她对自己近乎完美的苛求,导致她活得很累,但这种累,在她眼里,却是一种精神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