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动天下 十年一梦间(一)

作者 : 风起西南

大娘红着脸啐他一口,只好担心地离去。小半个时辰后,她不放心,出来看时,顿时直了眼。

爷俩趴在桌上呼噜噜睡着了,手里却都还举着酒碗。就在她伸手要去推云来时,他却突然睁开眼将酒碗往她头上一碰,大喊了一声“干!”。这一下没轻没重的,磕得她钻心地痛。揉着脑门儿骂道:“都这德性了还干,怎么没喝死你!几十岁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老娘养儿子都没这么操心过!”

一边骂一边叫来儿子,一道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荆郯送回一号房去。

青妮儿听得动静赶紧出屋来看,见哥哥醉得不省人事,心里一阵撕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在她的记忆里,荆郯要喝酒,却从来没见他醉过。现在苦尽甘来了,他却把自己灌成这副模样,她便是傻子也知道是为什么。

两个小伙子见她这般模样,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暗自叹了口气,无话找话对她说厨房里啥都有,有需要随时去取,然后便掩上门出去了。

青妮儿强装笑脸,待他们离开后,立即冲进屋中,一把抱着荆郯,咬着他的衣襟撕心裂肺般地哭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一切不断在她脑中浮现,使她越想越愧疚,越哭越伤心,直把屋外一杆悄悄在外关注屋内情形的人惹得跟着掉泪。

云飞阴沉着脸回到屋中,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怪那狗日的李微澜。要不是他招惹妮儿,怎么会惹出这等事来。只恨老子没那本事,不然我这就去除掉这个祸根。”

二娘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骂道:“要死啦,说什么疯话?被李家人听到的话,咱这日子还过不过啦?”

沉沉昏睡间,荆郯恍然入梦。形单影吊,孤独而行,稀里糊涂来到一座大山,东转西转,结果转迷了路。正准备上附近那座山峰去瞧瞧方位,却陡然看见一樵夫单手挥斧砍柴。

那斧头不小,樵夫挥舞起来却如同儿戏一般轻松。一斧子下去,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断。接着更见他行云流水一般将树劈成柴,每一块都是平整光洁,一般粗细。接着斧头轻舞,将木柴一一抽飞起来,工工整整堆落在两个柴担子上。

樵夫拉起衣角把斧子擦拭一遍,溺爱地端详斧头半晌才将其别入腰间。接着取了扁担,猫就要挑柴担下山。

不料就在他猫身那一刻,背后突然扑出来一头斑斓大虎,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荆郯大惊,刚想出声示警,就见樵夫反手一挥,斧子的乌光接连闪动,庞大的老虎都未来得及发出嗷叫就化成了大片的飞肉。如同先前飞柴一般,均匀散落两处,叠成大小形状都完全一致的两堆。

樵夫收斧时,荆郯竟没见到一滴血腥!

那樵夫突然转头看向荆郯,皱眉问道:“你小子鬼鬼祟祟看了这么久,可看够了?”

荆郯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好,现在才知道人家早就发现了他。尴尬地挠挠头,说:“我见大叔斧子耍得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已,谈不上鬼祟吧?”

樵夫眉一扬,问道:“你觉得我斧子耍得好?”

荆郯点头说:“神乎其技。”

樵夫指了指那两堆虎肉,说:“我没别的工具,无法搬运这意外之财。你若替我守好,我回来时便传你一套斧法。”

荆郯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大叔只管放心,我一定替您看好。”

樵夫挑着柴担子就走了。好一阵之后,荆郯才意识到不对,嘀咕道:“他怎么不先搬虎肉回去,再回头来取柴禾?难道柴禾比虎肉还管钱?”

正疑惑时,天空骄阳陡然变得如火一般炽热起来。他连忙抽刀砍下许多树枝搭起两个凉棚将虎肉护住免得坏了。可气温竟诡异地越升越高,最后把树枝都给点燃了起来。

荆郯已被这可怕的热气熏得头昏脑涨,见状赶忙扑上去扒掉树枝,见虎肉没被烧着,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但他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急得直搓手。这么可怕的温度下,没有东西遮着,等那位大叔回来时,虎肉就算没被烤熟,恐怕也生蛆了。

恰在此时,一白髯老翁打此经过,见他这般情状,便说:“小伙子,我有个法子可保你这些肉不烂不坏。但我没有现成材料,你得自己去采集。”

荆郯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好好好,老人家你说,我去采便是。”

老翁便自怀里模出一匹绢布,展开后指着上面绘制的几十种植物说:“前面那座山峰上应该都有,你快去采来。动作快些,我老人家怕热,别让我久等。”

荆郯专注地将绢布看了两遍,撒开腿便向那山峰跑去。老者捋着胡须,脸上露出神秘笑容,喃喃道:“只看了两遍就全记住了,那家伙选中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差劲啊。”说着伸手一指,两堆虎肉顿时诡异地变得如刚砍出来时那般新鲜,接着便消失不见了。老翁也随即化作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荆郯一路疾奔,发挥山里孩子的优势和比天还大的胆子,磨破了手掌,弄伤了膝盖,甚至还从数丈高处落下摔得七荤八素半死不活,却终究采齐了那些植物,连滚带滑才下得峰来。回到原处,见老头儿正引颈长望,歉然说道:“让老人家久等了。”

白髯翁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大为不满地埋怨道:“你这猴儿,不是叫你快去快回的么,害得老夫好一场等。现在老夫已热得没了力气,只能动口,没法动手了。你且听好,我只说一遍,成与不成我都要走了。还有人等着我拿药回去救命呢。”

荆郯心里委屈,嘴里却没法说什么。人家平白无故相帮,等这许久,埋怨几句是应该的。歉然说道:“是晚辈不好。您老请讲,我自己想法子弄便是。”

于是老翁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咿咿呀呀说了好一大堆。说完,也不管荆郯是否听明白,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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