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模模糊糊之中,好像是铃儿的声音,铃儿却叫的是少爷,难道是三少爷来了?他找到自己了?
叶依秋骨碌一下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房屋不高,也不大,却打扫得极是干净,自己的上方,一顶青色纱帐,打着几个补丁,身上变得暖暖的,她低头一看,一面打着补丁的被子,正盖在她的身上——
一位胡须花白老者正坐在她的身边,手中拈着两根银针,看到她醒来,呵呵一笑:“好了,我说吧,这是劳累所致,休息两日,便无事了。”
“铃儿多谢老先生了。”
那位老者慢慢的站起来,将银针收到一块粗布包中,一边向着门外走去,一边说道:“二娘,二娘,这位少爷醒了,给他端些粥来。”
房门口一阵的响动,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慢慢的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看她的身上,虽然衣着也打着补丁,却也着实的干净利索。
“老夫人,让我来吧。”铃儿赶紧接过那位妇人手中的粥,接过了托盘,那位妇人微微一笑,柔声的说道:“有些热,待凉些,再喂这位少爷。”
“是。”
一碗粥下了肚,叶依秋只觉得浑身有了一些力气,头也晕了,她缓缓的坐起来,看看门外,悄声的问道:“铃儿,我们,我们现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小姐晕过去了,一位老大爷将我们救起,送到这位老先生的家中,刚才老先生为小姐施了针,小姐现在如何了?”铃儿也是悄声的问道。
“已经好了许多了。”叶依秋掀开被子就要下地,门外的妇人听到动静,立刻走进来,嗔怪的说道:“病得这么严重,刚刚出了些汗,不要再晾着汗了,快,快回到床上。”
“夫人,我,我已经好多了。”叶依秋连忙的拱手施礼。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现在觉得当时好了,却不知道,病还在藏在你的身体里面,你若是一个不小心,它又会卷土重来,只怕会更严重,趁着现在它还不是厉害,便将它杀死,岂不是绝了后患。”
妇人的一席话,只让叶依秋一阵的叹息,看她的穿着,简朴到了极点,话语之间,却又是如此的睿智。
“是,是,夫人说的是,我这便回去。”叶依秋连忙的又钻回到被窝里,妇人笑了起来,一边走过来,伸手模了模她的额头,凉丝丝的,烧确实已经退下去了,看样子,这病起得急,去得也快。
“这位少爷,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这么一早的赶路,可有什么急事?”妇人看着叶依秋已经好了,放下心来,坐到床边,柔声的问道。
“小生,小生姓叶,名依秋,本是要到建都投奔舅舅,因为不认得路,所以错过了住宿的地方。”
“建都?”那位妇人微微的皱了下眉头:“从这里去建都,四五百里的路途,你们两个文弱书生,为何不雇辆马车,这样走下去,要走到几时?”
“行走的太匆忙,不曾雇到马车。”叶秋依尴尬的抽了抽嘴。
“哦,可是家中有急事?”
“正是。”
“要我说着,你这可是刀钝了,误了砍柴工吧,家中有急事,自然是越快到达越好,你这般走了一二十天,若是雇了马车,早已经到了。”妇人笑了起来,她似乎很健谈,叶依秋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二娘,你一看到年轻人,话就多了,你只这般的问人家,人家若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告诉你,又不好拒绝你,岂不是为难?”
老先生说着,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一面笑道:“二位别见怪,我们老两口,膝下无子女,二娘看到年轻的人,就喜欢问人家长短,没有什么恶意。”
“老先生言重了,老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们尚且没有感激,怎么会怪罪,二娘为人热情,也是我们的福气。”叶依秋连忙的说道,一边又要起身下床,感谢这位老先生。
“呵呵,身体刚刚恢复,快不要如此的多礼了。”老先生笑了起来。
叶依秋和铃儿在老先生的家中连住了三日,直到第四日,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出来,重新走上大道。
此时铃儿的身后,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装着二娘为她们准备的干粮,并着一些果干,神采奕奕的上了路。
“铃儿,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遇到这般的好人。”叶依秋一面走,一面想着二娘这三天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若是自己的娘亲活着,中怕也如这二娘一般的慈祥吧。
“呵呵,小姐,待我们找到舅老爷,要来多谢二娘二爹他们。”
“那是自然,若是我能扬眉吐气,我便将二老接着一起住,只可惜,我那二百亩的地。”
“小姐,还想着你的地呢,我们现在有人命案子在身,那些地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之上,风餐露宿,行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方才到了建都之城。
高大的城门,让铃儿一阵的感叹,来往行人的拥挤,更让她们咋舌,街道的繁华,让叶依秋一阵的流连忘返。
她们找了一间最小的客栈,吃晚饭的时候,向着小二打听着城中可有叫骆清知的四十多年中年人。
店小二斜着眼睛,看着她们两个,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的衣裳,陈旧不堪,一看就是外地乡村所来的,不屑的说道:“我说两位一定是哪个庄子里来的吧?”
叶依秋没有说话,那边铃儿却诧异的问道:“小二哥,你好眼力,你怎么知道?”
“我何止知道,你们来的地方离着这建都还很远!”小二轻蔑的笑道:“井底之蛙,才敢问出这等愚蠢的话来!”
“小二,你说话什么意思!”叶依秋立刻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斥道。
“我说什么意官,你进城也没有细看吗?这里是建都,天子脚下,上万的人口,你以为是在你们庄子里,一柱香不到的功夫,已经转了五六个来回,全庄子也就百十号人!”
“你,你狗眼看人低!”叶依秋狠狠的骂道。
“哈哈哈……”小二刚想再讽刺她们几句,那边掌柜的已经叫了起来:“小二,小二,你在那里磨蹭什么,来不快来招呼客人!”
“是,是,客官,您请。”小二立刻殷勤的跑了过去,向着一位衣着绸缎的胖男人点头哈腰,态度卑谦至极。
“真是一只奴才狗!”铃儿争狠的骂了一句,又劝着小姐快些吃饭,回到房间,早早的就睡下了。
建都城确实很大,一上午的时间,她们才走了几条街道,遇到人便打听一下,骆清知的名字倒是问出来许多,不是年龄不对,就是籍贯不对。
“小姐,这样的问下去,也不知道会问到什么时候啊?”铃儿坐在一家院门的大石阶,看着叶依秋,皱着眉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也不记得舅舅的样子,建都又这样的大,只怕没有问到,我们的银子就花光了。”叶依秋也坐在她的身边,微叹了一声。
“哎,哎,你们谁啊,这里不是讨饭的地方!”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从她们的头顶响了起来。
铃儿连忙拉着叶依秋站起来,恨恨的向着后面望去,一个打扮举止都风骚到极点的女人,正斜着眼瞪着他们。
“哼,我们不过就坐坐,你说话如何这样的难听!”铃儿火了,立刻叫道。
“哟,小叫花子还会还嘴!”那个女人立刻冲着后面叫道:“来人,来人……”
“哎呀,铃儿,我们赶紧走,不要惹事了……”叶依秋赶紧的一拉铃儿,转身就走。
“别走,别走……”后面的女人的声音更加的洪亮,叶依秋不敢停留,连忙的就跑了起来。
刚跑到路边,正好从对面来了一个男人,收势不住,就被撞了一下,叶依秋被撞得差点跌倒在地,铃儿一边去扶她,一边又要骂那个男子,男子却顿时的跑是没影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叶依秋拍拍自己的身上,眉头一皱,赶紧的模了模,又四下看了看,拉着铃儿着急的问道:“银子呢?咱们的银子呢?”
“银子?”铃儿一愣,伸手在叶依秋的腰间模了一把,软软的。
“别找啦……”看着她们两个在原地只打转转,旁边一个卖烤红薯的大爷摇着头:“刚才那个男人,是小偷!”
“啊……”两个人顿时向着刚才男人跑走的方向,狂奔了去,这是她们最后的财产,如果没有银子,或许明天,她们就要在建都乞讨为生了。
“唉,小偷都是一伙一伙的,你们就是追上了,又能如何?”老大爷摇着头,虽然同情,却是无可奈何。
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闻着客栈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叶依秋和铃儿只是相互看看,默默的回到房间,她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小姐,要不,你明天把我卖了吧!”铃儿听着叶依秋月复中发出咕噜声,终于说了出来:“先把我卖了,小姐就有银子多住些日子,等我发了月钱,再给小姐送出来,或许很快就可以找到舅老爷了。”
“不……”叶依秋抱住铃儿,登时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