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公子和小厮们正在那里嚎唱,最内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叫声:“牢头,牢头,你这个老混蛋,死了啊!”
“你这个老贼,大晚上不睡觉,又找抽呢!”牢头赶紧走过来,那个老头一把抓住牢头:“你听听,你听听,嚎得跟死爹似的,你能睡着啊,放我出去!”
“不让你进来,你偏进来,进来了,又要出去!”牢头恨恨的说道:“你以为监牢是你家开的啊!”
“赶紧放我出去,你要不放,我明儿就告诉大老爷,你收了那老混蛋的银子!”
“好,好,你赶紧走,赶紧走!”牢头没有办法,只好打开了牢门,在赵二公子和小厮羡慕的眼光中,老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入夜,天上一轮明月,银光遍洒,照得地上,只如白昼一般的亮堂。
叶家大院之中,叶依秋被锁在自己的房间内,想着铃儿此时不知道被卖到何处,又想到父亲竟然如此的狠心,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品,只是执意妄行,断送自己的幸福。
叶依秋一阵的悲从心来,忍不住的又俯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房门被轻轻的推了一下,叶依秋起初并不在意,却听着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那里叫道“姐姐……”
“凡弟……”叶依秋拭拭泪水,走去打开了房门,屋角处,大壮二壮又在那里看守,叶依凡却是张着一双明目站在门前,望着她。
“凡弟,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快些回房休息吧。”叶依秋生怕弟弟担心,连忙的说道。
“姐姐,我来……”叶依凡打量了一下大壮二壮,一人一边,站在那里,垂着头,偶尔的抬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看这边,又低了下去。
叶依凡拉着叶依秋进了房间,悄声的说道:“姐姐,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走?”叶依秋一愣,叶依凡点点头:“父亲铁了心要将你嫁给那个什么赵二公子,我们一起逃走,去找舅父!”
“可是,可是……”叶依秋一阵的担心,“你这么幼小的年纪,怎么可能再随着我,一路奔波呢。”
“我若不跟着你,铃儿又不在,何人来照顾姐姐?”叶依凡小手一翻,一绽五两的银子,赫然出现:“这是姐姐给我的,我一时不曾花呢。”
“凡弟……”叶依秋眼眶一热,泪水又要落了下来。
叶依凡却是“嘘”了一声,自己先走出去,大壮二壮此时,已经站着睡着了,一阵阵的呼声,打得如雷响一般。
叶依凡拉着叶依秋,悄悄的走出院门,跨过前院,此时前院的灯光也已经熄灭,整个叶家大院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大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周伯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从房间里传出更大的呼噜声,叶依凡拉着叶依秋,迈进了这清白如洗的夜色之中,认准方向,向着南方,飞奔而去。
叶家的大门被敲响了,门房周伯突然一阵惊醒,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天太黑了,两个人心中胆怯?周伯连忙的走过来,隔着门说道:“一会儿天就亮了,没事的,快走吧!”
“这位大叔,请开门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周伯一阵的纳闷,透过门缝,这才看到外面,一队人挑着灯笼,正前面站着一个圆胖的男子。
周伯打开门,纳闷的问道:“这位老爷,请问是哪位?”
“我是赵则清!”那个圆胖男子微微颌道:“特来拜会叶老爷!”
“赵则清?”周伯一阵的纳闷,这么大早的,这位赵老爷来叶家做什么?
“我是来提亲的!”赵则清看着周伯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去回禀,有些愠怒道:“请这位大叔前去通禀一声。”
“哦,哦,请赵老爷稍候。”周伯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着实的恼火这个赵老爷,哪有天不亮就上门来提亲的,这分明就是逼亲啊!
他又不敢将赵老爷轰走,毕竟这么大的振势过来,显然自己是无能为力。
周伯站在正房门前,轻声的唤了半天,那里面的婆子这才醒过来,小声的骂道:“你这个老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嚎什么魂的!”
“婆子,哪是我半夜不睡觉,分明是半夜有鬼上门,来请老爷啊!”
“什么鬼上门!”婆子打开房门,纳闷的问道。
周伯压低了声音:“那个什么赵老爷,大半夜的上门提亲!”
“这家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大半夜的来提亲,人不人,鬼不鬼的!”婆子立刻惊叫起来,内房里立刻传来叶广远恼怒的声音:“深更半夜的,在那里叫什么!”
“回老爷,赵老爷来提亲,奴才不敢不报!”周伯提高了声音。
“赵老爷提亲?”桐太太的声音,也立刻响了起来,这外面的婆子赶紧进去,点亮了油灯,服伺着穿上衣服,漱口洁面,忙成一团。
等到叶广远走出来的时候,那赵则清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叶广远连忙的上前拱手行礼:“赵老爷,快快请进,下人也不知道让赵老爷进房内休息,真是恕罪,恕罪。”
“叶老爷言重了,惫夜打扰,也是我太性急的缘故了,还望叶老爷恕罪!”赵则清隐了隐怒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拱手回礼。
叶广远引着赵则清进到前厅,桐太太此时也站在门口,望见赵则清,立刻上前行礼,赵则清心中一阵的得意,故意的说道:“你们几个,将箱笼抬到那边上,不要绊到叶老爷家人。”
桐太太大概的数了数,赵则清过来,竟然带了五个箱笼过来,看着挑夫压得直咧嘴的样子,里面的东西大约也是价值不菲了。
“赵老爷,你这是?”叶广远一阵的纳闷,连忙的问道。
赵则清端起茶水,先猛饮了一气,这才说道:“我昨日听了袁大老爷的回话,心中着实的高兴,叶小姐如此德才兼得的姑娘,能嫁入我赵家,乃是我赵家的福气,是我孩儿的福气,我越想越睡不着,这样大的喜事,早一点订下来,我这心里才能踏实,所以,连夜的吩咐家人准备好彩礼,惫夜前来提亲,虽然唐突,还望叶老爷能理解我这求媳若渴之心。”
叶广远听着赵老爷的话,心中自是一阵的得意,脸上微笑,却不好说什么。
那边桐太太却是立刻接话,笑道:“赵老爷,你说这句话真是太对了,我们家的女儿,虽然生在这样的小户人家,我们老爷却是自幼教导,三从四德,烈女贞洁,女儿却是极懂的!”
“正是,正是,所以我才这般急不可耐,还望叶老爷成全!”赵则清站起来,就要行礼,那叶广远连忙的说道:“这是儿女的大事,赵老爷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赵则清听着叶广远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发恼,若不是让你说出订亲的话来,我如何搭救牢中的儿子,他心中着急,眼神微转,却看到桐太太一双眼睛,只直直的盯着那些箱笼,立刻笑了起来。
“叶老爷,我今夜来的匆忙,不曾备得厚礼,这四箱简单的衣裳,首饰,并着一些小小的聘礼,还请着两位收下。”
“赵老爷,这,这,我万万不能收啊!”叶广远连忙的站起来推辞,桐太太虽然不说话,脸上却现出一片不舍之情。
“来人,打开,请老爷太太过目。”
箱笼打开,桐太太的眼睛,立时的便直了起来,绫罗绸缎,珠翠首饰,一箱子银两,看上去足足有五百两之多!
“这个,这个,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啊!”叶广远连忙摆手。
赵则清却微微一笑:“叶老爷答应了这门亲事,这又算得了什么,我们赵家能娶叶小姐进门,便是花费万金,也在所不惜的。”
“多谢赵老爷厚爱,这简直就是太抬举她了!”叶广远还要推辞,桐太太却悄悄的一拉他的衣角,微微的使了个眼色。
赵则清重新坐下,又饮了一杯茶,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叶广远的面前:“叶老爷,我家真是极想娶了叶小姐进门,连夜来访,也足可以见了我赵家的诚意,这张订亲协议,叶老爷可否签了,以了却我赵某人的心愿?”
“这个……”叶广远犹豫了起来,这赵老爷深夜突然来访,足见他的诚意,只是提亲哪有半夜前来,又这样急促?若是不签,只怕拂了赵老爷的好意,若是签了,又不知道,赵老爷这般着急,可有什么蹊跷?
那边桐太太使劲的一拉叶广远的衣角:“老爷,赵老爷等着回话呢!赵老爷带了这许多的东西,又连夜赶来,这足可见证赵老爷的诚心,我们女儿就是嫁入赵家,也是她的福气啊。”
“妇道人家,休要多言!”叶广远轻喝一声,桐太太眼睛一翻,嘴唇一撇,走到一边兀自生气去了。
赵则清看到这一幕,立刻笑了起来:“叶老爷,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那孩儿,现今每日在家中攻读,只等着秋上就要进都赶考,如若不是他这般用功,我便带来了。”
叶广远连忙的摆手,笑道:“赵公子攻读要紧,这婚姻大事,自由父母作主,既然赵老爷如此的诚意,我若是不答应,就有些不近情理了。”
赵则清呵呵一笑,重新又递过来那一纸协议,叶广远接过,略看了一下,无非就是礼金下聘,两家订亲,择日成亲,并无多少规矩,叶广远心中欣然,立刻命下人去书房拿了笔墨过来,就要签上自己的名讳。
此时,大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