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山令乃是封山时,一种便利出行的物什,模样却似一块玉牒,宋大竹自掌教真人艾如真手中取得此物后,二人一路顺畅,巡山弟子便是盘问,亦有凭证;很快就赶到山脚下,便见青雾无穷尽般,翻滚连连,阻住东南西北,上连天,下接地,其中威能深不可测。
宋大竹早料到有此情况,玉牒往上一抛,滴溜溜的一转,白光照在仙雾中,不过多晌,雾气向两侧掀开,可供一人通行的洞道成了形,互相点了点头,遁光一降,落了进去。
二师兄手持着行山令走在前方,周乾紧跟其后,约过了一个半时辰,眼前一亮,热气扑面,火气蒸腾,山势下成,火池便近在前方;进了去,却是无人看守,空落落的一片,只是最西边的那座铜炉不是响动一二,好似其中有东西挣月兑而出。
“去吧。”宋大竹这时却停下,只说了一声,周乾深吸口气,只觉心中砰砰直跳,一步步走去,并指一扬,一道太清仙气射出,凭空画出一道符篆,真是离此地前设下的开启三脚铜炉的法印,好比门锁。
贴在那炉门上,红光一闪,龙吟虎啸、百鸟齐鸣的清越之声并起,大片青华冷电自炉中涌出,照亮小半个火池,继而凭空显化,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青鸟虚影现出了形,双翅蒲扇,飞出火池,又绕山转了三四圈,这才被周乾拦住方向,嘴角一扬,道:“玩了许久,也该是回来了。”
那青鸟虚影又是阵畅鸣,合成一道匹练往前射去,正好落在周乾手上,变作一口宝剑——
长三尺四寸,重七斤十三两,通体碧玉,流光四溢,正是仙剑百灵。
丝丝毫光自剑上生出,周乾连忙空手一招,一壶清水从黄皮葫芦中落下,正是万丈清泉,只有玉虚峰峰顶上那汪泉眼,受灵气所养,流出来的水方可冲洗这新生出的灵物。
地底水液流入剑身上后,却不滴下,好似融入其中一般,光华渐渐敛去,但剑身里好似有水雾涌动,煞是美观。
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从心中传来,好似剑就是他,他就是剑,无须多言,也不用操练,这口飞剑的功用便传入脑海里,自然而然,与自家所想所盼,一模一样,不增一分,不减一分,真是刚刚好。
“剑成便能化形,好一口百灵!”宋大竹飞了上来,啧啧叹道。
“大师兄叫我交给你的。”丢来一物,四角被黄铜包裹,沉木长匣,看上去颇为沉重。
“当年他用过的,牛斗剑匣,放入其中可温养剑性,算是一件异宝,何三他们眼馋了许久都没弄到手。”
“这——那就多谢师兄了。”周乾想了想,便接过手,自家师兄弟,也无须这般客气。
宝剑置其中,剑匣缚于背,还真颇有几分韵味。
“那二师兄你呢?”周乾又问。
“哈哈,俺早已把仙蛟炼入体内,也无须这玩意了。”宋大竹自得道,若要是一流的剑仙,第一步便是炼剑入体,前几年还在扬州时,宋大竹仍把宝剑置于身外,没想在自家未注意间,二师兄已走到了这一步。
二人赶回去后,宋大竹去还行山令去了,何琴几人嬉闹着要看这新炼成的飞剑,却被周乾坚决拒绝了去,他始终记得这么一句话,‘剑是用来杀人的,莫要当作玩物。’这是一个真正剑客的信条,虽说现已不在江湖,但,剑客毕竟还是剑客。
有了自己的飞剑,周乾心境反而愈发古井无波,接下来几日,精气神早被调养到巅峰,倒是那李琼儿师姐又来过一次,探望青鸟,当然是避过几位师兄弟,那烤鱼的技艺,依旧还是那般的烂。
“若是不论味道,我这鱼,其实也是熟了吧。”李琼儿认真道。
“……”不仅仅是熟了,应该说是焦糊。
“你那比赛,我会去看的。”不知是否错觉,李琼儿说这话时,脸庞侧了侧,挡住了表情。
“多谢。”周乾笑了笑,道。
“不许输!输了我就把要青儿抢走。”依旧是认真的语气。
“明日午时,甲号台,周师弟莫要忘了啊。”依旧是那张圆姑娘,只是辈分成了师姐,应该这般说,山门上下,只需是同辈中人,都要高过周乾一头。
“是,麻烦师姐你了。”周乾道了声谢。
“明日应该是那第二轮比试的最后一日了吧?”刚刚回来的何画插嘴道,最近几日,何家三位师兄好似神出鬼没起来,大白天难得见到人。
“是么?”周乾一愣,怪不得等了那么久。
太素峰山半腰的那些擂台,如今只留下了五座,其余都不知所踪,看来今日的五场比试过后,这场地便是要更换了。
玉虚峰剩下的六人都是无事,一齐来到这甲号台前,观看这最后一场斗法,今日来的人倒也是特别的多,往常只留有数名长老来回巡视,以免同门失手伤人,今日不仅是最近少有露面的各脉首座齐聚,甚至有别派高人前来观礼,周乾熟悉的,当年那祝飞小胖子的师傅黄符老道也正与田雯闲聊,酒道人看见几人,在上面呲牙咧嘴,惹得陆小仙咯咯直笑。
“老幺,我找熟人打听了下,各峰还剩下的,未参加比斗的人……”
“何兄不必猜测了,这位周师弟的对手便是在下。”只见赵谋面带笑意的向几人走来,手中木牌一晃,上面正刻有周乾二字。顿时秦渔等人面色都是难看了下来。
“等会儿的斗法,还望师弟手下留情,莫要让师兄难做。”虽说是问候,但语气说不出的怪异,居高临下。
待其走后,宋大竹沉声道:“小师弟这下有麻烦了!过关几不可能。”
“这话说的!”何棋不服气道:“那赵谋虽听说颇为厉害,但也不能与大师兄或是静虚子这些佼佼者娉美,老幺总会有一丝机会吧。”
“宋憨子说的没错,”秦渔却是皱眉摇了摇头:“那赵谋在冲玄峰的地位可是仅次于静虚子、白龙子几人,在同辈中名声也是不错,尤其是出山历练时,得了旁门一散仙的传承,法宝众多,本身修为又是心经八层,对小师弟来说几乎不可胜之,你入门还短,莫要灰心。”连善于断人判相的大师兄都这般说了——
‘自大。’周乾面无表情的看着赵谋的背影,越是强大的敌人,越不能放过他的每一个缺点。只见赵谋似是无意间走进太素峰的人群中,眼光与那白玉师姐一碰,白玉似害羞的转过了身,却是自得的笑了笑,与师兄弟交谈起来,似混没把他当回事。
‘傲气。’反手模了模斗牛剑匣,百灵剑炼成的第一战,若是输掉,也太不吉利了些。
‘咚咚’的敲钟声响彻山际——
“玉虚峰周乾。”
“冲玄峰赵谋,还望师弟留手啊!”赵谋揶揄道。
“好说,好说。定不会让师兄难堪的。”周乾声音响亮道,顿时惹得台下‘扑哧扑哧’憋笑声连响,哪有这般说话的,场下的何画顿时叫了个好!
“小师弟就该这般,打不赢也得恶心下对方。”
话音一落,周乾便往场边一角奔去,两手虚挥,三尺长短的太清剑气不断从指尖射出,赵谋吃了个言语相激后,虽未有多气,但也低哼了声:“小手段!”头顶光华一转,前方显出一白光仙镜,那剑气打入其上,却是通通被弹回,以更快的速度反刺。
好在周乾心神不乱,连放出几道剑光却不攻敌人,反而互通互合,成了一块模样古怪的屏障,剑气冲到此处,全被消散了开,化作滚滚灵气。
“咦?这手法好生熟悉,你教的吧。”黄符子问道。
酒道人一愣,继而嘿嘿一笑:“倒是没想过这小子选法术时会选了酒鬼我的剑阵术,普通弟子或多嫌其难通,少有研习者,不过只是懂了个皮毛,不然怎会仅受区区几道剑气,就崩解了开。”
那屏障碎裂后,周乾又掐指连连,数道雷光继续打来,赵谋轻轻一笑:“师弟还不施展飞剑么?”
谁知其身影一化二,二变四,四个周小子施展出的电光足有十数道,四面八方而来,‘这是什么鬼把戏?’赵谋皱眉,仙镜忽而长了一倍,抵住大多数太清法雷,只余下一两道被其一把抓在手中,消散了开,一点威力都无,‘假的?’
原是周乾的诈剑术已是精深到能用剑气把法术模样都模拟了开,只是威力就不论了,算是唬人的把戏。
赵谋也不是木偶假人,只让其攻击,双手一吸一送,顿时罡风大作,随即大半个擂台都被这片风云摄住,‘嗡嗡’的晃动。
“摄风**么。”宋大竹皱眉道:“小师弟怎地还未动用那口仙剑,到底是如何想的。”
青光旋风向其当头罩下,脚步哪及的上风速,周乾见状连忙放出离火珠,凭空转出一亩火云向上冲去,青红二光顿时纠缠起来,本来那离火本质是要强过玄天罡风,无奈法力相差太多,被一下冲了散,身躯也被打飞了去,起身时,嘴上已满是鲜血。
“老幺,快用飞剑!”何琴急的跳脚,在他看来,若是御剑凌空,少说也有小半机会躲开这招,怎地这小子平时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木讷脑子。
周乾不用飞剑的原因便是在于,我乃入门尚晚的师弟,都没用这拿手本事,这赵师兄即便未有留手,但于情于理,哪能使出全力呢,更何况场下还有关系莫名的白玉师姐观看,岂不是太丢颜面。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周乾的算计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