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时光似箭,离五脉论剑的日子已过了两年多,白玉洞前依旧仙家美景,宽窄水溪交织,白雾忽隐忽现,奇花异草不绝,香气袭袭,瀑布上雷音轰轰,尽显水势湍急,周乾盘膝于其上,闭目盘手,百灵仙剑置于身前。
忽然间剑尖处射出一道青光,辄而分化,于半空中腾挪转折,剑气横空,密织交驳,‘嗡嗡’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仙芒剑光越长越细,终织成一张大网,煞气腾腾,光华赫赫,周乾猛的睁眼,并指一戳,那张剑网就打着转落入水瀑中,太清剑气所化之物猛然崩裂撕扯,‘轰’的一声,水雾崩发,炸成一团,平地落下连绵小雨,就在这片方圆之内。
周乾面色一喜,耗时九个月,这千层剑网的御剑机巧终是参悟的透,以后对敌就又多上一层手段,却不仅如此,《青云心经》已于年前突破至第六层,真气由命门入风池,以身为线,分筋化穴,能在刚柔之间两通,使得剑术亦有了变化,炼气为主,御剑为辅,正宗青城剑仙的道路。
秦渔曾言,若是心分二用,无法专注于本门剑诀,则会陷入招式路数的繁杂纷乱中,两头不兼顾;但如心生慧果,如井中映月般不起涟漪,去杂归真,则又可反哺本门剑诀,以极巧辅极正;这几年,周乾剑术进境还得多亏于斯。
停了修炼,回屋中取了一个食盒,便驾剑往玉虚峰上三分赶去,那里已近山巅,离树亭仅五里之隔,地处隐蔽,若非先前有人指引,却也找之不着,遁光穿过一侧山隙,又转了三折,嶙峋山石间,黝黑的洞口显出,其上降妖二字铁钩银划,入石三分。
“又来看他们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桑老。”
洞口前密布的藤柳枝桠缓缓抽回,这桑老便是后山有着千年道行的一颗桑神树精,乃是上一代掌教薛岳亲手所植,法力深不可测,山门里的辛秘知之甚详,几次三番来此,倒也熟悉。
进了洞,脚下头上降魔阵纹密布,两侧的火具上燃起的具是元阳真焰,专克妖邪,这也只是入眼所见,隐藏在暗处的手段还不知有多少。若非周乾身份乃是青城弟子,怕不早就被轰杀成渣,身形具灭。
阴惨惨、鬼啾啾的冷风不时袭来,两侧黑黝黝的牢房接连不断,但少有妖邪鬼怪,据说这些魔物均被镇压在降魔洞最底的几层,非首座掌门不得入内,至于首层乃是留给不守规矩的弟子的,好似已有上百年都没用过了。
来到其中一个牢门前,蹲下把食盒打开,具是些精心制作的美味,香气一下飘出,猛然四五只惨白白、脏兮兮的手臂一下伸出,直接拉住裤脚衣衫,往里扯去,哭嚎声响起……
“师兄,莫要玩了,还想不想吃东西了。”周乾面无表情道。
三个脑袋同时伸出,何琴叹气道:“又没吓到小师弟,真没意思。”
何棋讨好道:“老幺,你何时再替我们向大师兄求求情,早日给放出来岂不更好。”
何画早已啃着滑女敕的鸡腿,懒散道:“你们啊,还没死心,大师兄这次可是真生气了,升仙大会未至是不会容我们离开的。”
这何家三兄弟于论剑会上闹出这般动静,害的玉虚一脉大丢颜面,秦渔终是动了真怒,直接把这三人关入降魔洞中,用以惩戒,并每隔半月就来此考验其修为,让本就懒散的三人真真痛不欲生,叫苦不迭;一顿饕餮过后,周乾又陪几人闲聊了会儿,收拾杂物,就欲离开。
“老幺,这里昏天暗地的,升仙大会到底还有多久?”
“四个月。”
周乾顺着通道往回走,本平静的洞中忽地一阵摇晃,尘雾洒下,却又不过盏茶时间,随着降魔阵纹亮起,复又消停下来,来过多次,对于这般古怪现象本该已是习惯,但这次却有不同,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在两壁回荡——
“艾如真,你好狠的心!”
“心海是谁所杀,你都不记得了吗?”
“你——”
一股又一股的声浪响起,伴随着诡异的魔光渗透在岩壁上,周乾大惊,这般动静,非老魔大妖方能为之,连忙驾着飞剑准备冲出降魔洞,未走几步,自修习《太上静心诀》数年来未有动静的百会穴一阵乱跳,黑光从眼中射出,恍惚间,似看到一四肢裹粗厚铁链的白发老者正嘶叫狂吼,身着的,竟是青城道服!!!
老者眼中血光与其心神一个碰撞,体内气息顿时乱窜,好在太清仙气一阵流转,终是恢复了神志,冷汗滑落,不及多想,剑光一展,冲出了洞外——
“桑前辈!降魔洞中有异象!”
话音未落,天际就是一暗,粗枝壮叶遮住日光,无穷尽般的桑精元气冲入洞内,不知过了多久,诡异叫声渐渐平静了下来。
“已无事了,是洞底的老魔作祟,言语收好,此事莫要告之他人。”老树精肃声传来。
“是!”周乾低头道,遁光渐有消失在山间,心中那老者的身影挥之不去,青云道服,难不成是本派的……
“葛行,你这戾气还未消散么。”老树精自言自语道。
又过了二日,有异派同门前来拜访,祝飞小胖子乃是老相识了,水火剑孙芳与灵童子赵盘,这二人都是师承名门,孙芳乃是天一道门掩云大师的弟子,而赵盘则是茅山赵天师的俗家传人;这二人因升仙大会,随师长来四川拜谒,因各有熟人于青城,便暂住于此,只待时辰一至,便同约赴会。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位都是小一辈中有资质的弟子,也在青城山中听说了这周小剑仙的名声,几个月间,因性情相合,道行相近,倒也处的不错。
“周乾,我又来了,你那冰糖肘子可做了?”祝飞毫不见外的走了进去,大大咧咧的坐下。
“呵,你这肥猪,又贪嘴了不是。”孙芳嘴巴不饶人,嘲笑道。
“你莫要说我,周乾做的吃食你哪次没享用过。”祝飞辨道。
“莫要斗嘴了,我们来此可是有要事相赏的。”赵盘模样虽如稚童,但心思沉稳。
周乾心中疑惑,这三人有甚事要谈,连忙把几人引入府内,沏了壶茶,大师兄不在,他也算是白玉府半个主人了。
“我于剑道又有感悟,周道友,不知何时再斗上一次。”孙芳先言,这三人修道都先于周乾,道行也勉强压过一丝,但切磋斗剑时,却从未胜过他一次,孙芳心高气傲,哪能受得了此,隔三差五便上门挑战,但从未赢过。
“好了,孙道友,”赵盘头疼的模了额头,道:“忘了我们此行的目地了吗?”
“哦?几位今日来是有何事要谈?”周乾讶然,这三人可是少有的一起啊。
“可是件天大的好事。”祝飞神秘兮兮。
“不知道友可听过雷泽果?”
雷泽果!这等仙果周乾那还不知,炼气士于修行间总会有难关阻碍处,停滞不前时,而这天生地养的宝贝服下后却可平白多了一次感悟之机,无论道行深浅;周乾虽说剑术厉害,但资质天性却只是不错,随着心经愈发高深险涩,也常有力不从心,若是得了此物,怕不是就能省下数年乃至数十年苦功,哪还不动心。
“你是说——”见其心动,几人都是相视一笑。
原是赵盘师傅赵天师当年游历人间时,曾于川中某宝地见过此果,当时正好有一颗成熟,便采摘了去,如今百年已过,想必当年剩余的四颗也都长成,便把所在之地告之徒儿,却并不亲取,也算是一次考验;而当年赵天师修为已近一次天劫之境,较之赵盘要高上太多,且这仙果附近亦有不少精怪妖魔盘踞,估模着一人怕是不够,便找了这三人,都是大派子弟,心性又不坏,倒可一齐。
“先小人后君子,我师曾言,这果子该是有五颗成熟,我要两颗,其余你三人各有其一,若是再多,便按贡献分配如何?”
“自当如此。”
“可。”
几人都无异议,赵盘见状刚欲说出线路,金光落下,秦渔竟在这时回来。
“大师兄。”
“秦道友。”
“没想几位也在,正好,也免得秦某多跑上几趟。”秦渔拱手笑道。
“哦?不知道友有何事?”孙芳问道。
“近来食人之事频发,几位前辈与我青城师长商量了下,决定安排几位小辈共去除掉这些不知何种的妖物,弘扬正气,你几人均是在其中。”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也太巧合了点吧。
“不知是去哪里?”赵盘谨慎问道。
“先去眉城,再往天台山。”
“何时出发?”
“明后二日。”
赵盘顿时放下心来,给了另三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又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去。
“那三个混小子怎么样了?”几人走后,秦渔方没好气道。
“有吃有睡,挺好,就是想早些出来。”
“哼,想得美,宋憨子访友去了,我又事多,把这三个油猴子放出去,谁来管教!”
周乾也是摇头苦笑,秦渔似是想到一事,又道:“酒师叔让你走前去找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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