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这个时候,刚好是温老爷子的的寿辰,那场酒会办得很热闹,几乎把这个圈子的人都聚齐了,也就是人聚的太广,这件事情才一下子传开的”
说到关键时刻,似乎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凌沫猜出了她的顾虑,
“南希,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别让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只听见那边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听说是晚宴到尾声的时候,有人撞见他和他那个小侄女在花园里”
话说的很隐晦,分明又是意有所指,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掏空了一样,极难受的感觉。
“你也别想太多,倒也没到那种地步。”半晌的寂静,南希有些担忧,又急急的补充道,“毕竟还是孩子,太过火的倒也没有,只是”
那日之后,凌沫与凉辰生又见过数次,那日的争执,谁也没有再提,就好像从未发生过,婚期将至,可他似乎愈发的有些意兴阑珊,不只是见面,连通话的次数也愈发的稀松,寥寥几语,也月兑不开同苏家的货物验收,凌沫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看重这次的交易,据她对他的了解,他行事向来是极其稳妥的,不会轻易如此冒险。尽管这次利润的确可观,可是所冒的风险实在太大。他的财富**浓厚与否,她是再了解不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急于积累大批的资金。
何况,即便是博了命,赚来的钱还不是自己的,都是入了温家的账目。
温家凌沫转念想想,只能不出声的叹息。
真的看的开了,反到没有有什么想不通的,其实分别了那么久,大约早已物是人非。她其实早就与他的人生际遇交错别离了。
记忆中,那个安静斯文的大男孩,似乎已经被岁月沉淀的纯净不再,变得有些模不透,如今,他成了另一个温铭恒,阴暗黑色的生活练就了一身内敛深沉的气势。
一日闲来无事,她再次来到温家,花了半日的光景,走遍了整个庄园。
当然,小公主的那个塔楼依旧是禁地。想想也真是可笑,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分明也是占一半的责任吧,可是即便如此,便只知道龟缩在他为她荫蔽的一片净土里,不知进退,不通承担,这样懦弱的女孩儿,却不知他究竟还在眷恋些什么。
踏过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路没有变,树也没有,整个庄园里,年少时的回忆俯拾皆是。
只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彻底的改变了。
她轻轻抚模着庭院里多出的那个秋千,有夕颜花的藤蔓错落缠绕,周边是一簇簇的丁香
自己离开的时候,是没有这般雅致的小东西的,也没有这东西的主人。
她努力想象,在这空白的几年里,那个小女孩,闯进她爱人的生命里,那样小,那样弱,病恹恹的,缩在他怀里,一点点长高了,长大了。
或许是在这样的一天,阳光很好,或许刚下过雨,庭院的青葱映衬着蓝天白云。
小女孩忽然就厌倦了无菌的温室,厌倦了怀抱里毫无生命的洋女圭女圭,她或许就拖着软软的声线,
娇娇柔柔的腻着他,祈求他为自己做一个秋千,能在让她在院子里透透气,晒晒太阳。
他真的做了。
手指所触及的,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绳结,是的,无论绑什么,他总是这样的手法,简单,但结实。
她一直以为,那双手是只会弹琴的,或是拿枪。
无法想象,它还可以做更柔软的事情。
她靠在秋千上,疲倦的合上眼睑,秋千像是一个鸡蛋掏空了内里,半球的形状,里头被谁细心的
塞满了软垫,她缩进去有些挤了,但仍旧是很舒服的。
困意潮水般蔓延
一整个午后,她都靠在那个小玩意儿上昏睡,很舒适,但并不踏实。
有那样多不真切的想法胡乱的在脑海中更跌不休。这次回国,为的是一世姻缘,她太了解自己的未来的丈夫,也太了解自己,所以她不再求自己能拥有一段烟火般绚烂的爱情,她只求日日相对,白头即好。她已经勾勒好了一张未来的蓝图,尽管不甚完美。
关于凉辰生,关于臻惜,关于与他们如何共处,她设想过无数种境况,然而没有一种,要比现在真真切切发生的那样糟。
凌沫不愿意往多处遐想,可事实由不得她分辨什么。
她已经开始质疑他们的婚姻,是不是就是为了遮盖那两位对彼此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那她算什么?
思绪愈发的模糊,最后的念头,她在想,那个小女孩,现在又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呢?
臻惜站在回廊的尽头,斜倚着门框,寂寥的回廊,缠满了枯萎的夕颜藤蔓以及
钢琴声
而那个人,背脊笔直,端坐在钢琴前,手指翻飞灵动,圣洁而悲悯的曲子,空灵且缱绻的飘荡在廊柱间
一如多少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明媚的下午,
她一觉醒来,有悠扬的旋律在某处盘旋,她好奇的一步步走近
眼前的画面,与那一日几乎毫无差别,恍恍惚惚,在脑海中重叠。
她穿着软底的拖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走至那人身后,他像是有感知一般,弹错了几个音,却并未停下,很专注的神色。
她并未打扰,只是小手搭在他的肩上,寂然无声的陪伴。
一曲终了,他微微偏过脸,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制止,
“别动。”她轻声喃喃,“有根白发,我帮你拔掉”
“”他表情微滞,随即淡淡一笑,碧绿的眸子中一闪而过苦涩的温柔让她不忍多看,“好。”
她听见他如此说。
拔掉那丝暗银,她却仍然没有离开他的发间,手指穿插其中,声音一如既往的温软娇怯,“你不生我的气了?”
“”他沉默了一下,只是摇头,“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她眨眨眼,温顺的垂眸,只不做声的浅笑,面上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
“许久没听见你弹琴了。”他忽然出声打破这份宁静,抬手握住她的小爪子,细细摩挲,“弹一首我听听,好不好?”
她略微僵了一下,轻轻颔首,有些拘谨的坐到他身边,指尖悬停在琴键上良久,良久
按下了第一个音之后,她忽然停住,最终颓然滑落,同时也低下了脑袋,藏起自己的表情,她摇头,“对不起。”
恒久没有听见半点声响,透过浓密的发帘缝隙,她窥见他的表情,淡淡的黯然带着些落寞。
“不想弹琴了?”沉寂片刻之后,是他仍带着些不甘的声音。
她无言以对,想了很久,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他问,尽管极力压抑,却还是不难听出其中的迫切与不甘。
不知怎的,臻惜就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人说过的一句话,“将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也算是爱么?”
“就是不喜欢了。也没意思。”她听见自己这般回答。
过了很久,她才听见他“喔”了声,其中掺杂的,是无法粉饰的失落。
“那你想做什么?”他问。
“”斟酌片刻,她忽然一笑,“结婚,怎么样?”
如她所愿,她成功的捕捉到了他眉眼间闪过的,一瞬间的薄怒,所以便有了由头继续发问,“怎么,你不开心?按照你和爷爷商量的,我结了婚,你就该自由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还会不开心?”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生硬的岔开,“你什么时候养成偷听这个毛病?”
“在自己家里,算不上是偷听吧?”她无所谓的笑笑,“和你开个玩笑,我年纪还不够呢,想结也结不了。”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他的脸色蓦然阴沉下去,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干嘛那么生气。”她有些怯了,语调中不自禁的牵出了些小女生的情绪,“你都能结婚,我开个玩笑也不行?”
他抬手模模她的脑袋,聊以安慰。这孩子,真的越来越难以招架。
“臻惜不喜欢她吗?”他问,带着些许征询的意味。
眼见着她神色渐渐萎靡下去的时候,听见他的这句话,眸中的神采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忽然抬头,目光瞬间碰上他的,他甚至来不及避让。
“我不喜欢,你是不是就不娶她了?”
尽管带着自嘲,掺着些无力,却还是不难听出其中真切萦绕的,浓浓的希冀。
“臻惜。”他忽然出声,打破了熬人的沉默,移开目光的动作有些艰难,眉宇间带着些许无力,声线也有些不稳,淡淡的喟叹,“多一个人照顾你,不好吗?”
有水雾在眼前浮现,臻惜只觉得胸臆间堵得难受,倔强的呜咽,“不好。”
“臻惜,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他有些不悦的蹙眉,眉宇间盘旋着不轻言的惆怅,“都已经闹至如此地步,还不够吗?”
“”
“臻惜,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也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张了张嘴,再无可辩驳。
“我明白了。”
无波无澜的背后,是心灰意冷的死寂。
“毕竟还是孩子,太过火的倒也没有,只是撞见的人说,他们好像是在热吻。”
南希的话犹在耳畔,通过半透的落地窗,看着琴房内两位主角,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凌沫忽然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