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枞城外,一辆黑色马车孤单驶在山路之上。
幽暗的山林一片寂静,如深山古刹之地,偶尔路遇一片桃林,花如刀,叶如丝,风吹花落,如入桃花源地。
时则,闲夜明月蝉鸣音落!
倏尔,林间晨曦,鸟啼乌落!
站在山林里眺望远处冒着炊烟的村庄,静静遐思,炊烟宛如大漠之云,扶摇直上九天,
恍惚之间,十几日如白驹过隙而过。
一条大江环绕,遥遥而望,如璀璨星河坠入云海深处,凝神注视,则感动油然而生,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
如山岳巨人的血管,神秘深邃,天河流动,从天俯视而下,则沟壑不平,支流遍布,流动不息,生命不止。
荒江!
荒江横亘于大唐东荒边境,天险之地,水势极为湍急,两岸高山对峙,悬崖峭壁,凶险之甚,仅次于大唐境内燕子江流,这一段水路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滩中有滩大滩吞小滩。
云澈眺目而望,白袍加身随风而动,片刻,云澈有些脸色发白,心神震撼
“江河之峻竟至于斯!”
江河涛涛而留,风起雾涌无边无际,云海深处漫无边际,时卷时舒!
忽而,一声长啸轰鸣,如山雷奔腾,席卷而至,轰然不绝。
一叶扁舟似乎在逆流而行!
一位青衣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手持竹竿。
青衫中年双手持杆,插入水面,脚下小舟后端翘起。
与此同时,插入大船底下的竹竿被这名青山男子挑起。
一根乌青竹竿弯曲出一条半月弧度。
弧度陡然松弛!
扁舟逆水如箭,水流倒退!
好家伙!
江边几艘大舟的船夫心神巨震,疑见水神游江!
这一竿,惊天地泣鬼神。
弧度再开,陡然再松。
青衫男子脚下小舟重新砸回水面,顺流直下,飘然而逝。
舟临岸边,青衫中年男子郎喝一声:“苏儒远临,宋某来迎!”
话音落下,一竿拍江而起!
千重涛浪卷起!
仿佛大江河水都如影而行,倾斜向江面之上疾行的一袭青衫。
磅礴壮阔。
长竿卷水而行!
水面波涛骤停,丈长之竿被抛出,划出一道玄妙弧线,直插黑色马车之前。
青衣如林!
城,在这几天中极为热闹,在这样的盛典进行之前,全城之人全都大肆庆贺!
贺雄城,贺城主,贺新生!
贺天地!
城主之位的交替,使得全城所有的人们全部都运转起来,只是,那将要登临城主大位的凤永宁却沉寂下来,独自一人来到了北城大殿之外,在那里静静坐下,默默地饮着酒。
他放弃了所有的事情,要在这成为城主的前几天,记住一个人。
几乎每天都有诸多之人来到城,只是与这雄城如今的繁华热闹相比,凤永宁所在的地方却是极为安静,这里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几乎被化为了禁区,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且在四周,还有大量的侍卫守护着。
在这安静中,听着外面的繁闹,凤永宁默默饮着酒,遥遥看向东方那个似乎永远在无法注视的弱小身影。
“小先生,还有三天,凤某便是这雄城之主了,此番大恩,容以后图报!”
话音落下,凤永宁摔下酒壶,扬袖而去。
正午,雄城此刻是安静的,城主大殿之外,无数的百姓瞩目而望,欲要看一眼那新登临的城主,那广场上,密密麻麻站了众多之人。
在这广场的最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鼎。
此鼎内,有一片松软的泥土,其上放着一根巨大的香,没有被点燃,有资格点燃此香的,只有凤永宁!
此为祭天香,香火一起,敲响震天鼓,此鼓,也同样只有凤永宁才可以去敲动,鼓声九下,回旋天地,乐章奏鸣!
“一跪天!”
“拜!”
凤永宁撩起长袍,对天而拜!
“再拜”
“三拜”
“起”
凤永宁三拜之后,轻轻起身。
“二跪地”
凤永宁马上再度跪下。
“拜”
“再拜”
“三拜”
“起”
凤永宁迅速起身,这是程序,必须要走的。
“三跪城”
“拜”
“再拜”
“三拜”
“起”
三跪九拜之后,凤永宁轻轻起身。
凤永宁俯视下方人群,忽然躬身欲向东一拜。
“不可!”礼官大惊失色,连忙喝止,“礼数不合,快快停住!”
凤永宁环视一眼四方,眼中深深的倒映着整片天空。
“此拜,不拜天,不拜地,不拜城,只拜人!”
“此拜,拜城中数百年死去的英魂,拜镇守边境数百年的士卒,拜为这座城池舍生忘死的人们!”
双脚并拢,躬身,礼拜!
起身。
凤永宁再度躬身,其心中默默念道
“拜小先生,云澈!”
“今日起,凤某取百丈红尘,登临城主!”
青衫中年男子下船,恭敬一礼:“见过大儒!”
苏修也是郑重一礼:“见过宋丹鼎!”
丹鼎乃是道庭之中执掌铅汞炼丹之术一脉的首席道人,论身份,如同唐国祖庙祭酒一般,身份等同于大唐大儒之修,因此此番相见苏修,两人相互还礼……
“听闻唐国大儒欲要行我道庭大山,掌教命我前来迎接大儒!”宋丹鼎开口说道。
“有劳宋丹鼎!”苏修开口笑道。
“大儒来我道庭,乃道庭之福,宋某深感欣喜夜不能寐”宋丹鼎笑着说道,“只是,道庭有道庭的规矩。”
“何规矩?”苏修明知故问说道。
宋丹鼎不以为意,洒然一笑说道:“道庭想见之人,自会亲自递上请柬,十里相迎!”
“若道庭不想见的人呢?”
宋丹鼎状若无意的瞟了云澈一眼,说道:“若是道庭不想见之人,便是十里刀剑相拦!”
“六千里道庭万仙山,人间几人可行?”
话语间,中气宏亮,如山岳轰鸣。
“宋丹鼎说笑了。既然道庭有自己的规矩,那我大唐也不能坏了规矩!”
“剑南道,青云观主行刺朝廷大儒,你道庭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嗯?”宋丹鼎双目一凝,瞳孔微缩,“大儒何意?”
“青云观主之事,非是我帝国不追究,只是苏某私自埋藏了这个消息,不然,帝国铁骑定踏上道庭山门讨个说法,苏某替你道庭挡下了山门倾覆之祸,你说,你道庭是不是该给苏某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