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长安书楼中一本名为《军言录》的册上看到的”苏修沉默了很久,才再度开口说道。
“其实很多人都相信这个谎言,甚至是主动的愿意相信!”
夜幕下,无数的篝火如繁星般闪烁着,在这片漆黑的大地上多出了几丝温暖,如万家灯火中的一盏,来来回回的有着很多人影在营帐的外面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铁甲和兵器撞击地面的碰撞声,给人一种边关守营的错觉。
营帐内的一盏灯缓慢的摇曳着,映照除了一片有些鬼魅的空间。
“那么,当年的那个皇帝陛下实现了没有,他兑现了那个许给所有人的梦想没?”云澈开口看着苏修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七国之战后接下来的数十年中,皇帝带着那些将领四处征战,平定了几乎所有战乱,每过一洲,都留下了军队驻守在那里,战遍了整个大唐的疆土,也差不多算是实现了那个看似飘渺的承诺,只是那时跟随在皇帝身边的那些军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些人了。”
“踏遍了整片江山,只剩下了一片片的枯骨在荒山上沉寂着,那些说好一起归乡的人全都死在了那片埋骨地,留下一堆青铜锈在秋雨中飘零”
苏修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于平淡,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那位开国皇帝很痛,很苦,很后悔,所以,在临死前,他交代历代的君王一定要善待自己的子民,还他们一个没有饥饿没有荒灾的未来,还他们一个曾经许下过的诺言”云澈叹息了一声,接过苏修的话语说道。
这段话云澈在苏楼中一本宗庙祭酒的祭文中看到过。历代大唐的祭酒都只有一位,一脉相承直到死去,在死去之前找到自己的传人,延承自己的责任。
“历代的大唐诸帝大多圣明。即便是有几个平庸的登位,却也没有对自己的子民太过苛刻,数百年的发展,无论是丝绸茶叶香料等等商业还是交通,教育,军事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向着前面发展,就算是那少数的几次大自然的灾患,洪水侵袭蝗灾肆掠,也没有动摇大唐的根本,那几次大灾中。死去的百姓也仅仅是那几个最严重的城镇”云澈继续开口说道。
“算起来,这的确算是大盛之世了”
“只是这些还不够,诸国虽然战败,但毕竟是传承已久的国度,若是不能彻底的击垮他们。他们便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到那时,便是有可能开启第二个乱世。”苏修点了点头,随后又要了摇头说道。
“于是,大唐就不断的打压着诸国的商业农业发展,尽量的不让他们恢复过来。”云澈接过苏修的话说道,
“所以有了必然要爆发的一天!”苏修感叹着说道。
“难道这一天已经到了?”云澈疑惑的问道。
“爆发谈不上。只是有些人的手已经开始慢慢的伸到我大唐的境内了,那些人不想看到大唐这样的国度崛起,世间的国度太多了,所以总会不断的有着纷争,大唐只是想要保持和平,唐人从来都不愿战争。但是有的国度想要统一这个天下”苏修微微嘲讽着说道。
“那为何不与他们和平,诸国安然相处呢?”云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没有用的”苏修起身,指着大唐周边的几个国家,开口沉声说道,“中原地大。处在整片大陆的中心,土壤肥沃矿产丰富,多山川大河,诸多自然奇景人杰地灵,是整片大陆的核心枢纽之处,想要游历诸国,就必须要经过大唐的诸多官道城池,而这些正是那无数人渴求的,然世间多蛮荒之地,文明甚至都不曾开化,依旧处在那人吃人的原始时代,生于泥泞,死于蛮荒,对于他们而言,大唐的疆域就像是一块肥肉一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我大唐天朝上国,坐拥亿万河山,对于诸国本是怀着友好的态度,即便是七国数百万铁骑想要践踏我大唐的山河,在七国联军战败之后,我大唐多次修书给诸国君王,想要止戈纷争,甚至主动的帮助他们恢复经济,促进与他们的沟通贸易,给予与多他们疆域不曾有的矿产,派遣大儒帮助他们建立学院,开辟教化,但或许是因为有着道庭的支持作为最后的底牌,他们一次次的撕毁修书,甚至公然围杀我大唐儒生,震怒之下,当时的皇帝率领百万重甲铁骑,一路碾压到了道庭踏破其山门,打破了诸国最后的希望,将他们最大的依仗粉碎”
“经此之后,诸国内部政权也开始出现了分歧,有些人想要与大唐重归于好,但仍旧有很多人忘不了那个血淋淋的教训”
“所以”云澈沉默了很长时间,艰难的开口说道。
“待你国考之后,我希望你能游历诸国”苏修转身盯着云澈,面色庄严的说道。
“这是老师您的意思,还是?”云澈顿时有些头大,游历诸国,缓解与大唐的关系,甚至是让诸国与大唐修好,这是数百年来历代的大唐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难道要交给我这么一个小屁孩。
“当然是我的意思”苏修理所当然的说道。
“您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皇帝陛下同意了吗?”
“陛下一般不会管这些小事!”
“我知道游历诸国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甚至可以代表大唐的颜面,说出去的确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只是”
“只是这种荣耀到最后会变成大山一般的责任和天空一般的压力我说的对吗?”苏修接过云澈的话说道。
原本想象着自己站在长安城楼上俯瞰世间的风景,观遍大好河山,却有可能在之后的数十年之内,奔波游走于诸国之间,甚至敬小慎微的观察生活在各地的人们,时时刻刻的为着大局着想,云澈顿时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我的肩膀还很柔弱。”云澈还是开口说道。
“总有变硬的一天!”
“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会。”
“你可以慢慢的学,一边学一边游历。”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现在有和道庭的约定,还有几年之后的国考,还有拿到进入稷下学宫的凭证,还有还有”
“这些都不影响,等你做完这些,你才到了成年的时候,那时你正好见识一下这片大地的广袤。”
“我的师兄们呢?”云澈问道,“您应该把他们都派出去的”
“他们么!”苏修笑的有些开心,“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呢。”
“您的意思是,他们早就被您赶出去完成您那个伟大的梦想了?”云澈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是啊,说不定你还能碰到他们”
云澈是带着一股迷糊的睡意和满脑子的浆糊走出营帐的,甚至连自己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只感觉到自己脑袋里有一团团的江浆糊在不停的搅动着。
云澈走后不久,司马推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老爷,您是不是对云澈的要求有些高了?”司马看了一眼几乎完全没于黑夜之中的云澈问道。
“你觉得呢?”苏修看着司马,反问道。
两人彼此对视了很久,空间似乎瞬间沉默下去了,只留下那一盏微弱的灯光在茫茫的黑夜中起伏,忽然,一阵狂风卷了进来。
灯熄了!
一片黑暗,绝对的黑暗。
压抑的气氛在慢慢的滋生着,然后入暴风雨一般席卷了整个营帐,空气开始凝结。
“您不想您的学生都卷入到那个永远解不开的漩涡中吗,所以才想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支走吗?”司马隔着无穷的黑暗,如鬼魅一般的开口,声音幽幽不绝。
“那个漩涡我一个人在里面就够了,没有必要把我所有的学生也都卷进去”苏修转身背对着司马,即便是在这漆黑之中,也不愿面对着司马,半响后,一声叹息,如同孤寂了千年
“那您有没有想过,或许,在他们成为您的学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在那个漩涡中了呢?”
“也或许无论您愿不愿意,他们都无法摆月兑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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