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一个小女孩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跑到马下抱住了黑衣人的腿,高兴地喊道:「雷哥哥,你来啦!」
雷一收腿,就将小女孩提上了马。
小女孩头上扎着两只低马尾辫子,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眸子水灵灵的,鹅蛋脸尖下巴,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左边脸颊上有一块病变组织,粉红色的病变疙瘩挂在这张可爱的脸上,令人分外惋惜。
「希尔瓦娜斯姐姐给你做的裙子怎么样,穿起来好看吗,冷不冷?」雷微笑着问。
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小女孩的脸颊,指尖触碰到那可憎的肿瘤,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这些东西比上次又大了一些。
「不冷,裙子很漂亮!」小女孩高兴地搂着雷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两口,看得下边的小亨特拉尔眼泪汪汪的。
女孩身上套着一件小棉袄,穿着一条粉红色的百褶裙,裙子是手工缝制的,每一条褶皱都精心处理过,还绣上了几朵花,使整条裙子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裙子里的内衬塞进了一些棉花和鹅绒,蓬蓬松松的,既好看又保暖。
「雷哥哥,我想骑马。」小女孩说。
「好,我带你到山那边去遛一圈。」雷一甩缰绳,黑马便纵蹄奔了出去。仿佛是要在女性面前表现自己的威风,黑马这回跑得特别起劲,四条腿像着了火一般,风驰电掣,脖子上长长的黑亮鬃毛在烈风中飘逸地飞扬,带着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眨眼间就跑到了一公里开外。
这匹马毫无疑问,肯定是一匹公的。马是一种十分有灵性的动物,比狗聪明得多。这匹马是雷在伯格的庄园里挑出来的,庄园里养了一些马,但是没人训练,野性十足,雷也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它驯服。
小亨特拉尔跟在马蹄后面,吃了一脸灰,又眼巴巴看着小女孩被拐跑,突然一**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雷纵马狂奔,从山谷间穿行而过,翻过山脉,带着小女孩在荒原上纵横驰骋,速度飞快,就像一股狂飙的自由的风。
衣袂猎猎,轻舞飞扬。雷在疾驰的黑马背上稳如泰山,抱着小女孩飞快地遛了一圈,又调转马头,从另一侧山谷返回。
小亨特拉尔还坐在地上,对着黑马离去的方向,揉着眼睛痛哭,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不停,菲利普模着他的头想安慰他,却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清楚。
「喂,别哭鼻子啦,我把你的妹子送回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亨特拉尔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发现那匹黑马竟然从身后回来了,雷和小女孩都还在上面。
「又不是要拐跑你的妹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真丢人!」雷将小亨特拉尔从地上提了起来,伸出手指刮了刮他圆圆的腮帮子,说:「只会哭的话,可保护不了你的妹子,要拿起枪来,变得坚强起来!」
「嗯,我也要学枪。」小亨特拉尔从地上起来,跑到小女孩身边,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牵住了女孩的手,说:「小菲,我会拿起枪来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童稚,并且带着一丝哽咽,但眼神却分外坚定。
小菲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小手擦干了男孩脸上的泪痕,拍干净了他**上的灰尘。
上午十点钟,院子里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训练,十几个小孩有的拿枪,有的拿刀,在赵宣的监督指点下,开始了各自的强者之路,他们来到这里,为了各自的信念。
雷搬了张凳子,走到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在树干三米高的地方钉了一颗钉子,挂上去一块木牌,牌子上用大字写着「猎人事务所」,下边还有一行小字「营业中,接受委托」。接着又搬了张桌子过来,摆到前面,然后他就把腿翘在桌子上,靠着凳子闭目睡起觉来。
眼睛虽然闭着,他的头脑却十分空明,正在思索着超能法典第四阶段的奥秘。从三阶之后,每提升一级,都不再只是简单地投入自由基因点,而是要满足某些特殊的条件,如果不能把它们领悟透彻,空有基因点也难以进阶。
许多人从大树前路过,有些低头匆匆走过,有些看到了树上挂的牌子,但心里犹疑,没敢上前,毕竟委托赏金猎人办事,价钱都是十分不菲的。
一个小男孩从道路另一边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树上的木牌,犹豫了一下之后,仍然坚毅地走了上来。他似乎刚刚跟人打过架,现下的形象非常凄惨,脸上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也都撕烂了。
「我想委托你做一件事。」小男孩说。
「做什么?」雷睁开了眼睛。
「杀一个人。」
「谁?」
「黑旗帮的黄毛。」
「为什么你要杀他?」
「因为……因为他强暴了我姐姐!」小男孩紧握拳头,额头上青筋凸显。
「酬金!」雷将腿从桌子上放下。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个!」小男孩摘下了脖子上挂的一颗漆黑的珠子,放到了桌上。
雷仔细打量起了这颗珠子,色泽漆黑深邃,看起来很漂亮,但也不过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黑曜石。看小男孩不舍的样子,这可能是他身上最珍贵的物品了,也许是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成交,你的委托我接受了,在这里等着吧,我会把黄毛的头给你带来。」雷一掀风衣,从椅子上跃了起来,转身朝东北方向走去。
在贫民区的东北角,靠近护城河的边缘,原本属于野狼帮的那个院子里,几个人正在激烈争吵。
一个精瘦的青年在里面大喊大叫,他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留着一个莫西干发型,头发被染成金黄色像一个鸡冠一样高高立起,显得十分张扬。
「你想挑战帮主的权威吗?如果是的话,可以随机来挑战我,我一定奉陪。」一个蛮牛一样壮实的年轻人冷冷盯着黄毛,寒冷的冬天,他依然只穿着一件红背心,赤着胳膊。
「帮主?」黄毛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捧月复大笑起来,说:「伊顿,你要明白,帮主是带着大伙喝酒吃肉的,不是在这种穷旮旯里收保护费,你带着兄弟们在这种地方混,能有什么前途?」
屋子里还有七八个男人,是这个帮会的成员,个个脖子胳膊上都布满了狰狞的纹身,凶神恶煞。在黄毛的带动下,他们也鼓着胆子纷纷对帮主伊顿的统治发起了质疑。
「是啊,黄毛说得对,我们现在穷得叮当响,裤裆里的兄弟半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一个黑人大个指着自己裤衩,裆下被顶起了一个大帐篷。
「我们要跟着贵族富商混才能有肉吃有酒喝,才能有钱去酒吧里潇洒找女人,这里的人都是一帮穷光蛋,从他们身上能榨出什么油水?难道要跟他们争半块烂馒头,争一条破裤子?」
「说得对,这里的人连自己都养不起,还要拼命赚钱养活的孩子,谁让他们生那么多……」
众人的七嘴八舌,就像苍蝇一样在伊顿头顶嗡嗡嗡直响,让他有些狂躁,他一甩手摔碎了一个酒瓶,大喊道:「闭嘴,你们如果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捞金,帮规没有限制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想安安稳稳跟在我**后面吃肉,那就得遵守帮规,黄毛,你这是第几次破坏规矩了,不要以为资历老我就不敢动你!」
「规矩?你那是狗屁的规矩,我不承认,更不放在眼里,前天我就坏了一次你的规矩,今天也干了一个婆娘,明天还会接着干,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黄毛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像发表演讲一样,有恃无恐。
「哈哈哈……」其他帮众也发出一阵哄笑。
「你这个混蛋!」伊顿大吼一声挥出一记重拳,碗口大的拳头砸在了黄毛肚子上,将他打得倒地不起,弯腰蜷缩着像一只小虾米。
「给我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伊顿伸出右手掐住黄毛的脖子,粗壮的手臂像是铁钳一样坚强有力,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举到了空中。
黄毛双腿离地,被掐得青筋直跳满脸通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双脚不停地在空中胡乱蹬踏,踢着空气,两只手徒劳地乱抓掐住自己的那条胳膊。
院子外的大树上,一个黑衣人正冷冷注视着屋子里的一切。
大树的树杈上挂着十几具尸体,肉已经被秃鹫和乌鸦吃光,只剩下白骨,骨架被风化,有的小腿胫骨和手腕都掉了下来,不知所踪。北风吹过,骨架在空中摇摇摆摆,发出沙沙的骨头摩擦声。
黄毛已经双眼凸出,布满血丝,像一只红眼巨蛙,再过一两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其余的帮众踌躇犹豫着,无一人敢上前,他们性格凶残,但毕竟也只是些贪生怕死之徒。
「好好反省一下,不然下次绝对不会再饶过你!」伊顿将黄毛扔到了地上。
久违的空气终于再次灌进了肺里,黄毛捂着脖子大口喘息着,过了好久终于缓了过来,但他仍然态度傲慢狂妄,咳嗽着说:「咳……咳,下次?我等着你的下次,哈哈……」
一个黑色身影掠进了门里,再次掐住了黄毛的脖子,将他举到了空中。
「你没有下次了!」
断罪之声冰冷无情,就像死神在唱着招魂曲,令人寒毛倒立毛骨悚然。
「规矩是我定的!」黑衣人冷冷扫视着屋子里的所有人,「我不在乎你们去哪里发财,也不管你们玩了多少女人,你们可以随意行动,我不干涉你们的自由。但是只需要牢记一点,照着我的规矩做,我保你们一命,坏了规矩,这就是下场!」
「咔擦!」
手指一用力,像铁钳一样拧断了黄毛的颈椎骨,将整颗头颅都从脖子上摘了下来,鲜血喷涌,心脏将动脉里的血液泵上了三米的高空,洒得满屋子到处都是。
黄毛的头颅被捏在黑衣人手上,舌头像长舌鬼一样吊出嘴巴,眼珠子翻白暴凸,两行血泪从眼眶留下,表情恐怖震惊,至死都难以相信这个事实。
「不要以为你们有多么重要,除了凶残和贪婪,你们一无是处!」黑衣人提着黄毛的头走了出去,「有的是人想来接替你们的位置,想想身后那些怨毒的眼神吧!」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一幕所震慑,舌头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黑人裤裆前高高的帐篷,也萎了下来。
黑衣人走得很快,眨眼间就转过了一座土丘。
伊顿低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呵,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懦弱,杀个人都要你亲自动手?」伊顿自嘲地笑着说。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不,这不是懦弱,杀戮算不上什么本事,有时候,宽恕才是最难做到的。能在一个疯狂无序的时代里,坚守心底的一份仁慈,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既然你不愿意杀,那就让我来好了,如果杀戮是一种罪孽,那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这恶果,反正我也已经双手沾满血腥。」黑衣人拍了拍伊顿的肩膀,纵身离去,只留下伊顿一个人呆立在黄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