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不愧是座名山,虽然山上几乎毫无人烟,地势又崎岖非常,但林飞鸿回答宋海问他对梁山有什么感觉时,林飞鸿只能竭尽脑中的山水词汇去描述,什么鬼斧神工,钟灵毓秀,造化神奇等等,惹得宋海和一帮弟兄喜不自胜,而林飞鸿也从中悟出一个真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虽说他加入黑风寨是一个意外,但至少宋海等人对他还是不错,山上有足够的粮食,当然那都是抢来的。林飞鸿每天背着他的单肩包满山溜达,因为他必须要找到一条小路来逃跑。
其实山贼的生活也是很无聊的,林飞鸿开始同情他们了,他们每天都呆在山上,除了出去抢劫的时候像个强盗,其余时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已经慢慢趋向于猪的生活了。
已经是第八天了,林飞鸿吃过午餐,背着包正欲往后山继续探查,经过大堂时看到宋海独自一人坐在堂内的正座上。他似是在思考什么,完全没有发现林飞鸿。林飞鸿却是忍不住看着他,宋海此时的表情已完全不像个山贼,充满忧郁的愁绪,右手撑着头,仿佛入定住了。
林飞鸿忍不住走进来,轻唤一声:“大哥。”这一声立刻将宋海的思绪拉回来,看见面前突然站着个林飞鸿后突然显得有点惭愧,慌忙道:“林老弟坐吧。”
看着林飞鸿带着疑惑坐下,宋海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平静问道:“林老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去当山贼?”
林飞鸿拨浪鼓似的摇头,这个问题他倒还真没有想过,只是他下意识的认为有武功且心地不坏的人都应该去锄强扶弱。宋海似乎又看穿他的想法,静静道:“我宋某人七岁习武,十八岁便名动乡镇,我从小也读过一些书,也晓得一些圣贤之道。但你又知道为何现在我和这班兄弟却沦为山贼?我们何尝不想去做大侠惩恶扬善,可惜大侠也要有大侠的资本,所谓苛政猛于虎,我们不堪做个老百姓受朝廷欺压,但想做大侠既没有高强的武艺,也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做了大侠后谁来养活我的这班兄弟?我宋海不会向权势低头,也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所劫的从来没有普通的百姓。”
这就是封建社会呀,林飞鸿心里感叹着,但随即一想,自己所处的那个社会又何尝不是封建的,只是封建得更加内敛罢了。贪官照样玩权,无钱无势的百姓依然被压得透不过气,可依然时不时就被利用为这种社会与污吏歌功颂德。
林飞鸿蓦地也是一声叹息:“谁叫我们都是小人物呢?那些主宰一切的人总虚伪地说一切权力都是我们给的,但他们又何曾给过我们哪怕一点的权力。”
“不错!”宋海仿佛遇到知音一般,再次豪声道:“林老弟想得和老哥我一样,看来我们要一起痛饮一番了!”宋海说着,已从椅子旁抓起两小坛酒,扔给林飞鸿一坛。
林飞鸿看他如此,突然感觉与水浒传里的宋江有些相似,随口道:“若是宋江在这梁山早出生三四十年,说不定能和大哥成为莫逆之交呢。”
此话一出,宋海刚入嘴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讶道:“林老弟怎么连我为将来孩儿取的名字都知道了?”
林飞鸿眼睛睁得老大:“大哥要为以后的儿子取名宋江!”
宋海道:“哈哈,我叫宋海,我儿子以后当然就叫宋江。我还准备把这个大堂改名叫忠义堂,以后再作一面大旗,上面写上‘替天行道’,准叫那些贪官恶霸闻风丧胆,林老弟,你觉得怎么样?林老弟,你怎么呆住啦?”
“没…没什么,”林飞鸿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竟遇到宋江他爸,而梁山泊的雏形便是由眼前这个黑大汉所塑造的。但吃惊归吃惊,正事却是忘不得的,自己还要继续去寻找下山的路呢。
林飞鸿起身道:“大哥,这早晨的空气真好,小弟想独自去后山欣赏大哥这里的绝美风景,这坛酒,小弟就留着在路上慢慢品尝吧。”
宋海缓缓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与不舍,可惜林飞鸿却不明白。宋海在江湖也翻滚了二十年,怎会看不出一个年轻人在想什么呢?
林飞鸿得到了宋海的许可,兴高采烈提着小酒坛子朝后山快步走去。
经过前几天的努力探索,后山地形大概已被记住十之七八,可惜全是悬崖峭壁。这回林飞鸿往前几次没有去过的地方寻找,而找着找着,时间已过大半天,骄阳也已经变成夕阳。
林飞鸿很是沮丧,一手抓着木棍拨草,一手还拽着那酒坛,谁让他本就不喜欢喝酒,丢掉又觉得可惜呢。
眼前忽现的大草堆引起了林飞鸿的兴趣,身后尽是密密疏疏的丛林,从没有这么纯粹的出现一大片草丛,而且这草丛碧绿鲜女敕,虽然浓密的深不见底,但却仿佛在告诉林飞鸿这是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林飞鸿只觉得自己要与山贼生涯说再见了,迫不及待地钻进已及人高的草堆里,随后他看到一件极恐怖的事,脚下竟是一片云海!这说明从这里开始便是一个悬崖,很深的悬崖。随后林飞鸿又发现一件极绝望的事,由于他方才进来得太猴急,一时没刹住脚,此刻身体已经倾出悬崖,并且有理由相信他已经无法返回了。
就这样,林飞鸿还没发出惨叫,急速坠下时的高压气流与恐惧已经完全封住他的口。那颗脆弱的心脏仿佛就要破体而出了,天哪!这是什么情况!老头,我就这样玩完了吗?林飞鸿心里一片混乱,各种零星的片段与感觉在脑中像流星雨般砸落,他感觉死亡就如一只粘稠的毒蛇在紧紧缠裹着他,这…这就是快死的感觉吗?林飞鸿倏然闭眼。
咦?耳边的风此刻怎么突然变小了?身体下面好像垫满了棉花一样柔软极了,难道自己已经死了,灵魂正在飘飘然升起吗?
“喂!”一声不耐烦的厉喝惊醒了林飞鸿,“还在做梦啊你!起来啦!”
林飞鸿眼睛露出一条小缝,便看到一个好似落魄书生的人头,下巴长满胡渣子,头戴书生帽,稍许蓬乱又斑白的头发,一脸微红的醉态,眼中却有无比精灼的目光在若隐若现。
“朋友,你也是要升天吗,不妨同路吧。”林飞鸿说完半眯的眼睛又阖上了。文字首发。然后身体突然失重一般坠下,只是这次瞬间就坠落到地面了。背后的剧痛迫使林飞鸿双眼暴睁,张开大嘴发出了一声惨嚎。
“够啦!”又是一声厉喝,出现一只脚飞来欲堵住林飞鸿的嘴,那是有着一只泥泞鞋底的脚啊!林飞鸿闪电般地将头偏转方向,重新环顾四周,这四周,霍然是长满了人间的花草树木,还有一面是高不可攀的峭壁。然后,他便看到方才那个满头白发的落魄书生站在他身边,林飞鸿可以感觉到自己完好无损,毫无疑问,一定是这个老书生救了他。只是……林飞鸿再次看向那高得已经窜进云海的悬壁。
“不用想啦,正是老夫救了你这小儿。”老书生的语气虽粗放却带着点点诗韵的感觉,但他的眸子里却没有出现林飞鸿,只有他手上还拽着的那一小坛酒。
林飞鸿惊讶得不知该作何表情了,敬畏道:“老伯,你又是何许人啊?”
“老夫姓李名白。”这个李白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坛酒。
“李白?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林飞鸿嘀咕着,忽怪叫一声:“你就是李白!”
“哈哈哈哈,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李白忽仰天意气纷发的朗诵出这一句千古佳句,然后目光又省略过林飞鸿,落在那坛酒上,眼中闪着人醉心不醉的光彩,平静地说出一句:“老夫…就是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