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丹辉的狡诈虽是江湖闻名,但明明已深陷罗网的他怎会突然逃出生天?
苏力熊也非易与之辈,以其更奸诈的商业头脑一想,便悟出了其中端倪,当下恶狠狠盯住了雪婷。
雪婷内心一凛,不敢直视。但凰丹辉温柔的臂弯却更加紧贴,给足了她无限勇气,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在一瞬间,她便已决定不再当一只沉默的羔羊!
“你吓着她了!”凰丹辉的目光如凌冽之箭截住苏力熊的凶光,随意谈吐之间,已是最极端的挑衅!
苏力熊如何能忍,当下狂运真力,怒极一掌轰出。
这一掌平平无奇,却是最朴实无华无懈可击的一掌,一只平凡的肉掌刹那间竟夹带万钧不可力抗的雄威如蛟龙出海转瞬而至。
凰丹辉目光一凛,右掌飞舞已出,好似一袭柔云在天际徜徉。悠然之间,至柔与至刚的相会,玉手与熊掌的相交,爆出波波震荡环流不止!屋内的桌椅瞬间被刚柔并济的气流震得粉碎,那三个苏力熊的手下本是普通武夫,受此波及,当即鲜血狂喷,昏倒在地。
巨力压境,凰丹辉的手臂被其逼退寸许,却似一弹簧,在受力之后产生更大的抗力。苏力熊突感对方的绵掌中竟有七分自己的力道被反弹回来,正是四两拨千斤之招!
一声轻喝,苏力熊被迫退三步,眼睁睁看着凰丹辉却借反扑之力飘向天际,落在墙檐上,再一跃,那仙然姿态已抱着自己的女人消失在月光之下。
“想不到一个年轻的武当叛徒,太极心流的内功竟也能达至如斯,我倒是小觑了你!不过下次见面,你还会有如此好运吗!”
苏力熊恢复原本的淡定,似乎完全没有为女人被凰丹辉带走而感到一丝愤恼。方才即便继续交手,他也不能打败凰丹辉,而凰丹辉也败不了他,那还有何意义?至于女人,苏力熊淡淡一哂,金钱在握,何愁女人?
无视于地上三个生死未卜的手下,苏力熊轻轻拭去肩头的尘埃,负手而回。
月光下,人影婆娑。凰丹辉一袭白衣施展起高明轻功,在每棵树的树梢轻足一点,便飘飘然跃出数十丈,如一只白蝶在月下翩翩起舞,极尽雅态。
怀中的雪婷痴痴地看着眼前皓白如月的脸,喜悦得眸中起雾。但这一丝小变化仍是被凰丹辉捕捉到,凰丹辉脚下不停,目光已与其交接,随之忧郁之色宛如急速生长的蔓藤,在雪婷眼中攀登缠绕,直到缠住她的芳心。
但随之而来的一句话却足以让其芳心破碎。
“不要轻易地爱上我,我只是一个无法带给女人幸福的浪子。”
雪婷不解道:“那带我走?”
凰丹辉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每一句都如爱人的叮咛般暖入心扉。“因为每个女人都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力,我只是帮你拿回了这个权力。若你遇上喜欢的人,一定要大声说出来!记得要微笑!”
雪婷眼中瞬间布满感动却幽怨的泪光,似是不忍再去看那双抚慰了多少痴怨少妇情怀的眸子,轻轻贴近他的胸膛,感受那颗爱心的律动,感受那如水一般的柔情,感受那如火一般体温。
“你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只属于我呢我只愿能与你共度一个美好的春宵,那这一辈子,也就没什么好苛求的了你能成全我吗?”
这宛如祈求的嘤咛之声,字字挑动凰丹辉的心,他已没有权力拒绝,只是幽远轻一叹,似是叹尽人世情爱的荒芜。
清晨,当和煦的初晖投进这一座破庙内,屋顶那对大蜘蛛网上的点点露珠反射出斑驳彩光时,庙内整齐铺着干净的稻草堆上,雪婷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已许久没有试过,微笑地睁开眼面对崭新一天里的第一缕阳光。她的外衣整齐地叠在身旁,而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似还残留着昨晚缱绻时的余温,她不愿让它褪去。外衣之上,放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与一张字条。雪婷拿起字条,那字字铁划银钩一如他的俊秀。
——这是你重生的第一天,请努力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记得要微笑!
穿上外衣,雪婷轻轻将这张字条折好放入怀中,走出门外。门外虽是一如往常的风光明媚,鸟语花香,但雪婷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世界。即使斗转星移,她也绝忘不了那个为她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男人——凰丹辉。
千里夕阳照碧水,纷絮蜂蝶追迟暮。
风微云薄笼青山,人生何处不从容。
凰丹辉自吟自赏着,心情甚是舒畅,因为他知道他又解救了一位迷茫的少妇。
此地已是湖北境内,凰丹辉其实也不清楚,自己怎么随意游玩就游到这里来了。因为武当山也在这,难道会是因为自己与它仍有斩不断的关系吗?凰丹辉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人家可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呢。再说即便武当也在湖北,但离此处依然甚远,避道而行便是了。
不过游戏江湖许久,凰丹辉倒也感到无聊起来,认为应该找些事来做做,比如惩恶扬善啦,异地寻宝啦什么的,问题是现在似乎没有这个机会。
但只要有这个心,老天就总不会让你闲着的。
这条古道上,行人倒也不少。凰丹辉仍是提着美酒玉壶,踩着萧萧落叶缓慢前行。突然长长的恶骂声自前方传了过来,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一名少女搀着老妇惊慌失措地朝这边跑过来,老妇行动已是不便,但此刻两人都是疲于奔命,显得异常心酸。
后边十来个看似打手级的人物也朝这边横冲而来,嘴里还不时咒骂着:“贱人!死老太婆!往哪儿跑!!”但他们的装扮全部一致,显然是同一个组织的。
不需跑多远,两人便已被追上。少女被其中两人强行拽出,奋力挣扎的同时当下被扇了两耳光,其中一个满口的污言秽语,揪住少女的衣领道:“得罪了我们金刀寨,你们还想有命跑,今天先剁死这老太婆,再把你送到寨里供弟兄们享用,哈哈!”
其他的人已高举手中渡着金漆的铜刀,狰狞着恶脸欲将老妇乱刀砍死。如此惨绝人寰之举,却无人来制止,普通的行人都想求自保,早已躲得远远的,毕竟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去阻止。
“金刀寨。”凰丹辉嘴里轻轻念出这三个字,却是仿佛已对它下了死亡的判决。眼见老妇性命攸关,随手夹住一片落叶,正欲出手时,身后一声正义凛然之声响起。
“住手!”
断然一声怒喝,凰丹辉身后一阵清风拂过,伴随枯叶纷乱平地卷起,一条浩气十足的身影自凰丹辉眼角滑过,虽只一瞬,但其面容已让凰丹辉透彻。凰丹辉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这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眉宇间的侠气过盛,毫不内敛,那张脸虽不英俊,却是如天师钟馗般刚正不阿,誓要管尽人间不平,灭尽乱世妖孽。
但随之凰丹辉眉头一耸,有了一丝惊异。因为他看出这少年人所施展的身法正是梯云纵,梯云纵为武当的轻功绝技,身形飘忽如云而进退自如。但此人的确是个新手,在凰丹辉这算是老前辈的眼里,他的轻功还未到火候。
即使如此,要对付这十个平平之辈,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十来个恶徒看到一男子在空中一折一转,就已落在自己面前,显然武功在自己之上,但他们仿佛吃了豹子胆般毫无畏惧,提刀叫嚣:“小子!我们金刀寨的事你也敢管!活腻味了吧你!还不快滚!”
少年的措辞都如其脸一般方正有力,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几个男人竟然会对女人和老人作出如此暴行!实在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们,就枉费我练剑十载了!”
这些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十名恶徒互视一眼,分别扑了上来,手中的铜刀毫不留情,肆意挥砍。唯见金芒交错袭来,少年左手本紧握着一把普通的剑,此时剑鞘一颤,剑已弹出。
少年右手握住剑柄,眼中霎时亮起奇异的神采,那柄剑已不是普通的战斗工具,而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好友。视剑为友,这是一个即使使剑名家也难以做到的事。
凰丹辉收回右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也算是自己师侄的年轻人,不觉泛起爱才之心,想想如今武当人才凋零,能出现这么一个资质不错的弟子也算是不幸中一幸吧。
面对如此包围而来的刀光,少年横眉直视,目中精光一闪,剑已刺出。
一把平凡的剑在少年的手中霍然化成一股凄凄之风,吹得对手内心发寒,就在不经意之间,众人的刀竟都被扫了出去,横七竖八落了一地。
这本是很漂亮的一招,凰丹辉静静关注着少年,却微微摇头,轻声自语道:“这招清风十三剑中的秋风扫落叶虽形似,却无神髓。看来我那师兄教徒弟还是那么古板,武当剑法本就注重因自然而随心所欲,但他却将招式教的太过详细,已无发展的空间,如此下去,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人才又要毁在他手里咯。”
见到自己的刀已飞出,众人还不肯觉醒,反而更加疯狂地挥拳扑来。
如此变本加厉之举,少年也是怒气更盛,以梯云纵飘忽的身法闪过四人的蛮攻,随之剑光轮转,划出道道光刃,每一道光刃皆指向恶徒用来拿刀的右手,如飓风无情,荡尽尘埃。恶徒们还在为那些剑光感到炫目之时,忽右臂剧痛传来,乍然一看,竟是自己的右臂被一剑斩断!十条手臂霍然断裂而出,那断口处的血管里血涌如柱,喷洒在恶徒们的脸上,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声,也让在远处观望的百姓目瞪口呆,但无一人心里不是欢喜的。
凰丹辉赞许地点点头,又自语:“看来清风十三剑中只有这招天风不落尘才是他的专属之招,如此以暴制暴的招数才能让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不错不错。”
惩恶目的已达,少年回剑入鞘,冷冷盯着这些丑恶之徒。
其中一人似是异常不甘,忍者剧痛嘶喊着:“王八蛋!有种留下你的名字!金刀寨是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怒哼一声,道:“武当——张晓翠!回去告诉金刀寨的所有恶徒,准备觉悟吧!”
“晓翠?”凰丹辉暗暗嘀咕着:“这么刚正的人怎就取了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唉…世事果然都没有完美之说。”
“好好!”这些恶徒一边叫着好,一边东倒西歪朝东面踉跄奔去了。文字首发。
张晓翠见恶徒已走,那张怒脸换上亲善仁义之色,忙不迭地扶起旁边的老妇,关切道:“老人家,你没事吧,这些恶徒实在毫无人性!您先回家吧!”
老妇听后,只是重重叹息着,少女赶了过来,替老妇回答:“壮士有所不知,这里方圆五十里都是金刀寨的管制范围,我们回去只会照样受他们欺压,所以。”
“放心!”张晓翠毅然决绝:“今天之后,这里再也不会出现金刀寨了!”
意思明了,他想要以一人之力铲平金刀寨。少女眼中爱慕之色立现,抱拳鼓舞道:“壮士保重!”
张晓翠与她双目相对,仿佛获得了无限力量,凝重地点点头,衣襟潇洒一辉,头也不回便大步走出,好一幕风萧萧兮易水寒!凰丹辉想着,饮进一口酒。
没想到酒还未下肚,张晓翠便突然回头,一脸尴尬道:“那个金刀寨怎么走?”
凰丹辉刚入口的酒尽数喷了出来,捂着肚子偷笑,他已许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少女也不禁掩嘴一笑,指着东面。张晓翠一声多谢,又赫然踏上征途一般而去。
“年轻人太冲动是要吃大亏的。”凰丹辉看着张晓翠的背影自语着,脚下却也禁不住偷偷跟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