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涅磐 第四十八章 方寸江湖结伴行

作者 : 傲笑春秋

生以死始,聚以散终,或许世事本该如此。不管是人,是物,还是情,当我们已无法拥有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屠长老已被安葬在山后的墓地之内,四面唯有山风清徐,白花静放,对于一生沧桑的屠长老来说,这样静谧的一片土地已算是最后的乐土。

墓碑之前,小鸭子静静跪着,终于连叩首十下,准备拜别。虽然她的年龄与枫灵相仿,但却有着同龄人难以想象的思维与镇静。她似乎比在场任何人都更清晰地认识到死者已矣,即使她与屠长老的关系最为亲近。

枫灵凑近林飞鸿悄声问道:“学弟,你跟这个姑娘是什么关系?”

火影“吱吱”两声,拉了一下林飞鸿的耳朵,也想听听回答。

林飞鸿耸耸肩,道:“只是萍水相逢,在山下见过一面而已。”

“是么,”枫灵显然不信,口吻揶揄道:“才见过一面就称呼你为鸿哥哥,你还真是风靡万千少女啊!”

林飞鸿摆正了姿态,故作正色回应:“学姐,你是在怀疑我的魅力么?”枫灵只能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装着无视。而火影显然觉得自己要被忽略了一般,垂头丧气呜咽着,林飞鸿察觉到它的不悦,用脸颊蹭着它的脑袋,调侃道:“但鸿哥哥最喜欢还是小影呀,是不是?”这一招果然很管用,火影立时昂头精神抖擞起来了。

小鸭子霍然起身,面对剩余的齐、葛长老与百余名修罗教弟子,面色略带威严道:“本教此次遭此劫难,屠长老也因保护我而亡,接下来或许会出现比灵梦仙子更可怕的敌人,所以现在我以修罗教教主的身份下令,从现在开始,大家各自下山生活,这世上不再存在修罗教了!”

“这。”

两个长老互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众弟子也开始议论纷纷。小鸭子伸手一摆,先抚平众人情绪,继而道:“修罗教虽然已不在,但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大家彼此间仍然会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对于屠长老这样的英灵来说,他最希望的就是我们大家能好好地活着!”

这番话终于说动了两位长老与众弟子,小鸭子又转向玉虚道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玉虚道人已能领会,对其点头示意,道:“贫道这就回去解散武当,但我们以后就会是一家人,现在的江湖确实已不适合我们了。”

这也算完成了屠长老临死之前的心愿,小鸭子朝玉虚道人深深作了一揖,感激道:“多谢!”

接下来便是大规模的散伙准备,大家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而张晓翠与玉虚道人也回武当解散修罗教,准备下山一起过平凡人的生活。

凰丹辉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他早已不属于武当,而且游历江湖也已成为他的生活,所以此刻他最感兴趣反而是林飞鸿与枫灵这对雌雄双侠,还有百年前的传奇人物方小小。

“听说是你们救了我,凰丹辉到现在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们,实在是失礼!”凰丹辉对雌雄双侠抱拳表示感谢,虽只是轻描淡写,但其举止之优雅,犹透着风花雪月般的浪漫。

“小事一桩嘛,”枫灵客气一句后,转向林飞鸿,语气中充满了不屑道:“啧啧啧,看看人家这才有风靡万千少女的魅力,你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林飞鸿虽不服却也无从争辩,因为他也觉得凰丹辉确实比他潇洒,至少言行举止看起来是这样的,所以只能对着枫灵干瞪眼。

“呵,两位真是有趣!”凰丹辉笑着,忽然感觉左肩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住,转头一看,笑意不变,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方小小盯着他的眼睛,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凰丹辉道:“晚辈必定知无不言!”

方小小一字一顿问道:“张三在哪里?”

“这,”凰丹辉笑容忽凝固住,干笑两声道:“前辈说笑了,晚辈怎么会知道这江湖三大奇人的行踪呢?”

“少来这一套,在与灵梦仙子对战时,你那一招不成气候的“风云指”已经将你出卖了,”方小小眼皮轻阖些许,顿时仿佛射出两道厉电震慑住了凰丹辉,幽幽道:“这个世上,除了三教传人张三,再无人会使用“风云指”,而看你的火候显然是初学不久。”

虽然这只青葱般的玉手轻轻搭在自己肩上,却让凰丹辉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捏在手心的蚂蚁,在方小小的眼神威逼下终于承受不了,全盘托出。

雌雄双侠在一旁也看得胆战心惊,深怕方小小真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凰丹辉给捏死了。林飞鸿心中不住叹气,回想着星儿与方小小这两个传奇的女性人物,即便是江湖三奇在她们面前恐怕也是束手无策。相比之下,身旁只是脾气有些暴躁心性却单纯无比的枫灵学姐简直是太可爱了。

在凰丹辉的叙述中,众人得知,原来凰丹辉也算是张三的半个徒弟。三个月前他在川边地区追捕巴蜀大盗牛顶天,但那时的他武功略逊一筹,险些被杀,幸得路过的张三随手解救,看着张三以神人姿态在随意间就把牛顶天制服,心中崇拜万分。张三也觉得与他投缘,便与他结伴游山玩水十日,顺便将这昔日儒门绝学“风云指”传授给他,在张三的提点之下才使凰丹辉的武功有了精进。而就是在这十日间,他也从张三的闲聊中知晓了很多当年江湖三奇人的故事,其中自然就有方小小与丁春秋的情感纠葛。

方小小仔细听完后又打量起凰丹辉,顾自点头道:“难怪张三会与你投缘,虽然你的风采还远不及他,但也算有些神似。接下来呢,该怎么找到他?”

枫灵却不禁疑惑起来:“前辈不是要找丁春秋么?怎么一直在问张三的行踪?”

林飞鸿赶紧替方小小解答道:“江湖三奇人情同手足,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个,自然就可以知晓丁春秋的下落。”

凰丹辉叹了口气,无奈道:“其实前辈他有送我一只叫“海东青”的灵鸟,让我在有困难的时候求助它,它能知晓前辈的下落。”

“原来是那小家伙,赶紧把它叫出来!”方小小一声令下,凰丹辉立刻走出门朝天吹起奇特的口哨声。不消片刻,苍穹传来清鸣,便见一道青色鸟影飞驰而来,似鹰隼般大小,一身青羽显得灵气逼人,而它显然也认识方小小,飞到她眼前便停住,轻轻扑扇的翅膀让它保持足够的平稳在半空之中,对着方小小不住点头。

方小小笑眯眯地轻抚它的脑袋,道:“小家伙,你还记得我呀,那快告诉我你主人在哪里吧。”

海东青点了点头,飞到门框旁对着木头就是一顿猛啄,而后啄出七个坑坑洼洼的小字“福建沿海连江镇”。

林飞鸿看着自己的火影,忍不住自豪道:“还是我的小影好,至少它会说话。”

方小小对着这七个字思考了半天,自语道:“他们跑到沿海之地作什么?”

林飞鸿道:“没事,再问问海东青,它不是会啄字么。”

方小小不悦道:“你以为它嘴不会痛啊,我还不忍心呢。”

这时火影突然开口,却只是对着海东青“吱吱”个不停,海东青居然也回过头对它“啾啾”地回应着。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这一鸟一兽似乎也停止交流了,火影转为说人话,道:“它说江湖三奇人察觉到东瀛兴兵在即,于是先前往此地一探究竟。”

这回全场惊叹,没想到火影居然还能作为翻译员使用,林飞鸿更是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抱紧火影道:“小影,你真是我的活宝贝啊!”火影也心安理得地在林飞鸿怀里撒娇,也许在它小小的世界里,林飞鸿便已是它的全部。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动身前往福建沿海之地吧!”方小小似是下定决心,双手又分别搭在雌雄双侠的肩上。

枫灵差点没转过弯来,打断方小小的兴致道:“前辈,我们好像没说要一起去吧?”

林飞鸿这回也拼命点头附和枫灵,因为他并不是很愿意同方小小一起上路,毕竟这样的高人会让自己感觉很有压力,说不定一路伺候着,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凰丹辉方才的窘境,林飞鸿自认为自己是个崇尚自由的有理想的少年,怎能被一个女子压制住呢?

岂料根本就由不得这二人反对,方小小俨然一副大姐大的姿态强势道:“不许反对!好歹我也救了你们一命,这段旅程你们必须要陪我!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林飞鸿哭丧着脸,因为他发觉自己在方小小面前居然也毫无反抗的能力,想想自己在江湖三奇人与剑魔面前明明能谈笑风生的啊!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枫灵身上了,不料方小小更快一步贴近枫灵耳畔,三分哀求的口吻道:“枫灵妹妹,你就陪姐姐走这一程吧。”语气那叫一个哀婉,听得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枫灵的耳根柔软之极,当即毫不思索一口答应了,并且朝林飞鸿招呼道:“学弟,我们就陪前辈走一趟呗,反正接下来也不知要去哪里。”

林飞鸿苦笑着点头,嘴里还要念叨着:“一切由学姐做主。”

“咦,这种事怎能少得了凰丹辉呢?”凰丹辉对这趟旅程饶有兴致,竟自荐起来:“在下对其他两位奇人也是神往已久,若是能得见那就此生无憾了,请让在下一同前往吧。”

还未等三人回应,又飘进来宛如天籁般的声音:“若是不嫌弃,也带上雪儿一起!”

林飞鸿讶异一回头:“小鸭子?”

方小小喜上眉梢:“哈,又多了两个。”

小鸭子施施然走到众人面前,虽然她脸含着暖人的笑意,却仍掩盖不了那丝方失去亲人的痛楚,青丝绾,垂双鬟,那是梨花过雨后的笑靥。小鸭子看着林飞鸿道:“鸿哥哥,还记得我说过下次若再相见,便将真名告知吗?我叫雪萍,下雪的雪,浮萍的萍。”

林飞鸿突感内心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震撼着,似飞雪,如飘萍,这是林飞鸿初见她时的感觉,只是没想到她的名字与气质会是如此吻合。雪萍又环望众人,语中难得有了调皮之意,道:“大家叫我雪儿便可以了,以后就请大家多多指教咯!”

凰丹辉抚掌大笑,道:“如此甚妙,能与三位绝代佳人同游,凰丹辉何其幸运呐!”

身为老大的方小小双手插着小蛮腰,似乎很满意地打量过每一个同伴,神色忽变得极其凝重,语调也压低三分,道:“现在开始,对你们四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四个人都凑近聆听。

“就是不要叫我前辈啦!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方小小声音猛地又抬高八度。

林飞鸿搓着耳朵,一脸无辜:“那应该怎么叫,你本来就比我们大大几岁嘛。”

方小小头一扬,豪语道:“但姐姐的心态永远是年轻的,反正你们不准叫我前辈,统统叫我姐姐听到没有!”

“是,姐姐。”四人无奈回应。不可否认方小小的心态确实年轻,初见雌雄双侠时还是风华绝代的姿态,一旦与人混熟了立即变身成蛮横大姐。

接着方小小指示他们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唯独把雪萍拉到一旁,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起来,直到一个问题不经意的出现。

“雪儿,你听说过北域有个九曜风雪城么?”

雪萍显然没有料到方小小会突然问这个,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怆然,那便是她的义父——修罗教前任教主对他所言的宿命之咒。九曜风雪城,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便已是所有不堪回忆的全部,但她仍微笑道:“姐姐,你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其实方小小真正的目的就在这个问题,而且好像也得到答案了,她的神色不再闲淡,变得一脸凝然庄重:“如果我猜想的是真的,我希望你相信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孤单的。”

雪萍无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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