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涅磐 第五十三章 青铜道尸难相抗

作者 : 傲笑春秋

正阳当空。

现在虽然是初秋时分,但方小小却觉得这是她近五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头顶上垂照下的阳光是那么刺眼,令自己烦躁不安。

若非她只剩下三成内力,无法施展秘招“净土之光”,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赤魇蛊所制?眼下大家已丧失战斗力,唯一的希望,只有林飞鸿了。

老婆婆就直直立在小溪流的对面,目光显得是那么闲适而淡定,似乎林飞鸿等人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林飞鸿轻轻放下凰丹辉,又扫视一眼枫灵与雪萍,心中燃起了怒火,将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那老婆婆,道:“虽然我一向遵循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但今日不得不破例了!”

老婆婆对林飞鸿的话不以为意,只是微微招了下手,颇有揶揄的口吻道:“来吧,就让老身看看你的能耐是否跟你的饭量一样。”

这老太婆居然还在嘲笑我!林飞鸿的怒火越烧越旺,顺势就将它转化成真的火,悠悠道:“小影,超级火焰!”

火影早已蓄势待发地鼓足腮帮子,刚一得令,那小嘴巴猛地张开,吐出的火焰交织旋绕,形成一道炎柱袭向老婆婆。林飞鸿和火影考虑到自己人都在地上躺着,若是使用大范围的火焰攻击只怕会伤到自己人,所以就将火焰浓缩成火柱,如此还能提升威力。但即便那火柱离自己有十来丈的距离,方小小等人还是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

但那老婆婆面对如此强势袭来的火柱竟仍是一动不动,仿佛那火柱里的滚滚灼炎只是孩童戏水所拍起的水花罢了,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火柱掠过了溪面,随之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一篷璀璨的火星在老婆婆面前轰然炸开,散落在四周。

但众人却分明地看到,那老婆婆毫发无伤。因为在火柱临近之际,自她面前的地底突然破土而出两道身影,僵直着身体硬生生地挡在了火柱前。

林飞鸿有些惊讶,他不知道那两道身影该称作人还是尸,虽然他们身上都穿着精钢甲胄,但露出的身体包括光秃秃的脑袋全是一片青铜色。那双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直勾勾盯着前方,那种麻木无感的眼神,让人觉得这分明就是死人。但他们又那么敏捷地从地底钻出替老婆婆挡住了火柱攻击。

“这是道尸,”方小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自语道:“她既然会用上乘的赤魇蛊,怎么又会驭使道尸?不应该的呀。”

老婆婆仍旧站着一动不动,但她面前的两具道尸已纵身跃起,两个兔起鹘落间,已朝林飞鸿迅猛袭来。

那僵直的伟岸身体,死人般的青色肌肤,前平举的双手,无感至恐怖的表情,前进的方式是一蹦一蹦的,种种迹象显示,这两只生物就是传说中的僵尸!林飞鸿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生物了,问题是他以前看见僵尸时,他们都躲在一个盒子里,那盒子叫电视。

林飞鸿面上虽镇定,但心里却一个劲儿地呐喊着:“不要害怕!小爷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当年即便是让我盯着凤姐的笑容一分钟,我也不曾退缩过,这两只小僵尸的相貌与凤姐比起来还算清秀的呢!”

一番自欺欺人的自我鼓励过后,林飞鸿嘴角现出了一丝微笑,克服恐惧,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简单。反观枫灵,单是看到僵尸那双黝黑得宛如闇夜血蝠的眼睛,就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

两只道尸的身体看起来虽然僵硬,但行动却极为敏捷,一左一右配合得天衣无缝。四双青铜般的手宛如连珠弩炮朝林飞鸿一阵狂插,林飞鸿的轮回之剑本就是削铁如泥,但砍在两只道尸身上却只能发出一声金铁交鸣,它们的身体竟比身上穿的精钢甲胄还要坚硬得多!火影一瞅准空隙就不断吐出火球来轰击,结果也只是脚步稍阻,根本无伤分毫。

这就是道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所以林飞鸿被逼得步步后退,已现出支拙,凰丹辉等人看在眼里,即使心焦也是有心无力。其实傲天剑诀是可以克制道尸的,只不过林飞鸿并不能像傲神州那般,在出招的同时引聚强劲的寒霜冻气,所以傲神州从一开始便已说明自己的剑法并不适合林飞鸿。只能怪林飞鸿的心太炽热,冰雪刚一汇聚就全被融化了。

而那两只道尸似乎全然不知疲倦,出手的速度丝毫没有变慢过,林飞鸿的额头已经渗出不少热汗了,突然想到一法,轻声快语道:“小影,它们左右合击,那我们便前后夹击,你的速度快,绕到它们背后给它们一个出其不意。”

火影点头,随即自林飞鸿肩头弹射而出,如火如电,在地面几个穿梭来回,瞬间已出现在两只道尸的身后三丈之外。两只道尸依旧专注地朝林飞鸿疯狂攻击,似乎全然不知道火影已在它们身后,林飞鸿心中也是暗暗一喜。

鼓足所有的力气,火影尽全力喷射出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迎风便大,大到足可以把两只僵尸都包裹在内。林飞鸿暗暗爽呼一声:“这回还不炸死你们!”

然而就在这颗大火球已化作飞冲的陨石,想要给两只道尸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时,其中一只道尸霍然回转过身,没有丝毫的犹豫,在电光石火之间朝面前的火陨石直直迎撞了上去。可怜那大火球还未来得及爆炸,就被道尸的双手硬生生从当中破开,就如撕开一块新鲜的女敕肉一般轻而易举。这颗汇聚了火影全力一击的火球立刻化作一缕飞灰,随风飘去。

林飞鸿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道尸只是相当于傀儡,五感全失,所有的指令都接收于与它们心意相通的老婆婆,所以那老婆婆便是它们的第二双眼睛。而自己的一举一动,那对岸的老婆婆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那老婆婆的神色并不像开始时的悠然,反倒有些许凝思,兀自低语道:“这难道是傲天剑诀?灵梦君并没有说还有傲神州的传人,看来她也并不敢去挑衅剑魔,所以才想让我出手。好一个借刀杀人,若是他日傲神州追究起来,这账岂非就要找我算了,哼!”

与此同时,火影已敏捷地跑回林飞鸿肩头。既然火攻与傲天剑诀都无效,那只剩下这一招了!

林飞鸿暗自运起体内那一点龙元之力,准备再施龙气剑。虽然只是零星一点,但在林飞鸿运起的刹那,龙威的震慑力已猛然扩散开来,就连两只无感的道尸,似乎也因这股来自龙族的压力而放缓了攻击速度。

“这是龙气!”方小小慨然道:“想不到飞鸿身上还藏着这种力量,难怪赤魇蛊对他无效,除了那些先天神蛊,一般的蛊虫遇见龙力都如老鼠见了猫,躲都来不及了。”

罡风猎猎,无端向四面旋绕,草木尽皆俯首。林飞鸿往后瞬退三大步,随即双手持剑擎天,剑身“唰”得燃起真气烈焰,伴随着他一声长啸,轮回之剑已幻化为一柄百丈长的巨剑,朝两只道尸怒斩而下。剑身之上,一条若隐若现的五爪飞龙盘旋冲出,相伴着罡烈的剑气斩落,将大地劈出一条百丈长的沟壑。

两只道尸躲闪不及,首当其冲,被龙气剑劈中后随着激荡起的尘土直直震飞至老婆婆身边。一只道尸的左耳被劈掉,另一只的鼻子被劈成两瓣。就连老婆婆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骇然,显然没有料到林飞鸿还有这一招反扑,竟能伤得了自己苦心修炼的道尸。

然而林飞鸿这一招已是将体内所能用的龙气全部发出,如果这一招都无法扭转结局的话,那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那两只道尸虽受了点小伤,但显然并无大碍。

与此同时,一直半跪在地的方小小咬着牙朝地面双掌一击,借由反震之力腾空而起,不偏不倚落在了小溪的旁边。一双水袖再次挥舞开来,足尖轻轻点地,仿佛身处碧池之上凌波起舞,她的身姿虽然柔美,但她的双袖却是挥舞得雄威赫赫,犹如双龙戏珠。

“凌波水龙吟!”

随着方小小一声轻叱,念出招名的同时,面前的小溪忽然就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溪里的水似乎都有了灵性,听从方小小的召唤,在一个瞬间尽数拔空而起,原本的小溪流已变成一条干涸的河道。

大量的水在空中凝聚成一条水之龙,在方小小的长袖指挥中,向老婆婆与两只道尸张牙舞爪而去。

老婆婆依然没有动,道尸与她已经心意相通,所以只要她一个念想,就可以让道尸去赴汤蹈火,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了。

两只道尸凌空跃起,想要故伎重施,如之前撕碎火影的火球一般去撕碎这条水龙。

然而水本是无形的,就在道尸触碰到水龙的刹那,水龙又轰然膨胀开来,在半空中宛如拉开了一张巨大无比的网。道尸又岂能奈何得了这无形无相的水,在水中没有着力点,只能任由水网带下。而后水网再化作一口水钵,迅捷无伦地盖落在地,将老婆婆和两只道尸罩在里面。

枫灵与雪萍都忍不住惊呼一声:“大姐大好厉害!”凰丹辉也长长舒了口气,他们都以为方小小已制服住敌人了。

林飞鸿也是大喜过望,飞奔至方小小身边,正想对方小小大肆恭维一番,却发现方小小的脸色已是憔悴不堪,那本是艳丽无双的容颜上正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她本来还留有最后一成功力来压制赤魇蛊,但这一招施展出来,赤魇蛊便再无禁忌,直接将她的所有气力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大姐大,你你没事吧?”林飞鸿那颗刚刚喜悦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方小小终于无力地跌坐在地,林飞鸿赶紧扶住了她。方小小虽然气空力尽,但却是一脸肃然无比的神情,道:“飞鸿,你听好!我的阵法坚持不了多久,你马上离开此地,往南方走,直到一处叫九宫岭的地方,去找一位叫晓琴的女道士,希望她还住在那里。”

林飞鸿一脸悲怆,道:“大姐大,你别闹了,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们独自逃走!”

方小小无奈道:“你这笨蛋,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而且我不是让你逃跑,而是让你去搬救兵!我已经想到办法可以拖住这老太婆一些时日,所以你一定要快!”

“是吗?”林飞鸿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找江湖三奇人呢?他们一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方小小道:“那你也得看看要花多少时间吧,而且,”她的眼中透着一丝不甘,又似是嫉妒,道:“而且我也不愿被星儿那丫头看笑话。”

林飞鸿还在犹豫着,就见方小小怒嗔道:“你这臭小子要气死我么?连大姐大的话都不听了!”

终于,林飞鸿点了点头,轻轻放平方小小,微笑着柔声道:“大姐大,丁春秋前辈想要看见的,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方小小。”

方小小也会心一笑,温柔而又决然道:“我一定会让他看到的!”

而后林飞鸿将凰丹辉移至枫灵与雪萍旁边,对他们三人道:“大姐大让我去搬救兵,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救你们的!”

凰丹辉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男人之间的信任,无需过多的话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已足够。

雪萍恢复了以往的镇静,生死对她而言仿佛从未萦心,她所祈望的,只是心中那些在意的人,能够平安喜乐便好。所以她说得格外平静,却也格外温暖:“鸿哥哥,不管如何,小雪只希望你能够平安。”

林飞鸿最后望向枫灵,她的眼圈已经开始红了,明亮的眼眸和林飞鸿对视着。虽然这个疯学姐平时大大咧咧,又喜欢和自己抬扛,但一到危险时刻就会变得特别依赖自己。林飞鸿忽然又想起下山时师父傲神州嘱咐过他的话,不禁握住了枫灵微微发凉的双手,把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她,缓缓道:“学姐请放心,我可是要保护你一辈子的,而且以后还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雌雄双侠这个名号呢,对吧?”

枫灵听到这话忍不住被逗笑了,于是大力地点点头,道:“去吧学弟,我们雌雄双侠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一旁的凰丹辉本是含笑看着这对雌雄双侠,却不经意间又看到身旁的雪萍,她本就是纯洁如雪,却也寂寞如雪,似乎只有在众人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眸里才会流露出深埋心底的黯然。凰丹辉忽然觉得自己明白这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的神伤,也许因为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吧。

至于那被困于水钵之内的老婆婆,指挥两只道尸想要冲破水钵,怎奈水钵内外的厚度丈长有余,且整体的水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毫无规律地在飞速环流。所以每当道尸试图冲出去时,都会被卷进水涡之内,然后身不由己地任水翻卷,最后再从另外一处水壁被轰弹而出。

但老婆婆并不着急,她知道这是方小小残存内力仅能施展出的一招,待方小小功行殆尽,水钵自然就会消散。

时间并没有过多久,水钵之内的水流渐渐停止了流动。老婆婆看准时机,就在水流完全静止的时候,一掌朝天轰出,将水钵从顶端破开一道口子,随之一跃而出,飘飘然落在地面。

水钵已完全失去了方小小的功力支撑,哗然一声落下,全淋在两只道尸身上,然后在草地里静静流淌。

老婆婆环望一眼倒在地上的四人,笑道:“怎么,那叫林飞鸿的小鬼弃你们而逃了么?”

另外三人默不作声,只是板着一张脸。唯有方小小静静盯着她,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轻笑,似是轻蔑,似是不屑。

老婆婆对这一声轻笑很感兴趣,走到方小小面前,俯身与她对视,犹有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啧啧啧,不愧是一舞倾城方小小,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

方小小并不去理会她,自顾说道:“苗疆大地,分巫、蛊二族,巫族与蛊族为了争夺这片广袤的十万大山的领导权,千百年来斗争不断。巫族认为蛊族只懂得饲养蛊虫,不成气候;蛊族认为巫族以养尸为乐,不成体统。所以两族之人互相瞧不起,却也始终无法彻底打败对方。”

老婆婆的笑容已经隐去。

方小小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蛊族之人,或许还是族内的长老,因为赤魇蛊并不是一般人能饲养得出来,而且还有如此多的数量。”

老婆婆道:“你想说什么?”

方小小幽幽叹了口气,道:“巫、蛊二族的芥蒂由来已久,虽份数同宗,但早有严令——蛊族之人不得修炼巫术、巫族之人不得修炼蛊术,若有违者,即视为叛族,须受万蚁噬身的极刑。”方小小的目光扫视一眼体型消瘦的老婆婆,揶揄道:“不知您老这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刑罚?”

这番话一说完,老婆婆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恐惧,似乎看到了那口深不见底的刑坑,只有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螭螟在阴暗处静静等待,等待一个又一个的罪人来成为它们的美食。

但她的恐惧一闪即逝,又缓缓露出残毒的笑容,道:“你既已知道了这些事,就更加非死不可了!我要把你们全部都炼成道尸,哈哈哈。”

“是么?那太可惜了,”方小小不以为然道:“你辛辛苦苦只修炼成两具青铜道尸,我本来还想把白银道尸、黄金道尸的修炼方法告诉你呢,可惜了。”

“你你懂得如何修炼白银道尸和黄金道尸?”一听到这两个名词,老婆婆的眼中瞬间亮起了从未有过的光芒。

“我自然懂,”方小小如春水的眼眸里已流淌绵绵笑意,充满**地问道:“你想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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