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依旧趴着,不过地点从医院的病床转移到了教室里。
范先生虽然对我这个学期一直请假表示非常不满,但当他看到我的病历并确认这是真的之后,他脸上的不满瞬间转化为同情,随即用一堆诸如“感情很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年轻人要看开点。”、“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劝了我一上午。
“嘿,哥。”景耀用力拍了下我的桌子问道,“你怎么依旧无精打采的?”
“昨晚没睡好。”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能睡好吗?明天开始就是术部的联合招聘会了,而我到现在还没想出找人的好办法。
午餐时间。
食堂里正在播星际联邦电视台的午间新闻,明天是组织术部联合招聘会的日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上了新闻,新闻中,面对记者采访的学生们,被问到最想去的部门时的答案五花八门,但在问到最不想去的部门时,集体统一口径道:“日常维修科。”
我真想一头撞在南墙上,我们真的有这么不受欢迎吗?
记者很尽责地替我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为什么?”
答案同样很统一。“太廉价”、“没面子”、“临时工”、“侮辱智商”……无一例外都是贬义词,我很受伤,听他们的语气,这样的工作好像小学生就能干。这要是小学生都能干我还用得着上大学招人吗?
“果然如此。”新闻播完后,我听到后面的饭桌上有人在讨论着,“我就说嘛,日常维修科是招不到人的。”
“就是,他们犯贱,活该。”另一个人幸灾乐祸地道,“那些大学生肯定觉得自尊受损的,”
“怎么说?”有人问了。
“你看看他们的广告。”那人接着道,“‘只要三十岁以下的人’,三十岁以下就行,别的什么条件也没有,这不是连幼儿园都能干的活吗?还要这些大学生干,他们肯定不乐意。换我也一样,谁会想要干这种小孩子都能做的工作啊!”
我很不爽,什么叫小孩子都能干的工作?不过,也许他说的有道理,一直以来,我们都太注重放宽条件了,也许是因为条件放的太宽,反倒让那些心高气傲的联邦大学毕业生们产生一种“这个工作不是什么好工作,体现不出我的能力,没面子”之类的感觉。
我没心思继续吃饭,立马起身将托盘交到回收区,迅速打开联络系统道:“阿尔纳吗?马上更换我们的招聘信息。条件改为性别不限,年龄二十二至三十岁之间,能熟练分辨出联邦系一百五十六种常用飞船,二百五十七款常用机器人,五百六十四种常用武器以及一万三千千两百三十二种常用零部件,熟悉常用飞船和机器人程序编程,能在没有机器的帮忙下十分钟内拆装晶核,十五分钟之内计算出从首都到任意一个星球的绝对坐标,拥有初级机械师资格证!”
那边的阿尔纳呆了三秒,好半天才回复道:“头,这样的话就不担心把人吓跑吗?”
“看了今天中午的新闻没?有人说这是幼儿园的人都能干的活。”我狠狠地道,“反正都招不到什么人,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就算是日常维修科,要求也一点都不低!”
“听你的。”阿尔纳结束了通话。我看了看四周,很好,没有人留意到我刚刚在说什么,更没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刚刚还是太冲动了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打电话给阿尔纳,好在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下午,网上有关日常维修科今年的招聘资料出来了。比我要求的还要狠,估计是看了新闻外带我的话的刺激,那五个经过一番讨论添油加醋地加了不少条件,我提的条件已经够苛刻了,这样的话估计没有一个人符合条件吧?我满头黑线地向下拉后发现一行小字:“机械方面天赋突出者,可以酌情放宽其余条件。”幸好还有这句话,不然铁定又招不到人。
下课了,我收拾书包想走,张岳突然拎着书包走过来,冷冷地对我道:“帮我。”
“什么?”张岳这家伙,我没记错的话比楚天衡还要难相处,每天都只是在位置上看书,无论上课下课,都只是在自顾自地看,几乎不和别人打交道,别人对他说话也只有“嗯”、“哦”、“不”三个字,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我试过和他打交道,结果他完全不理我,没过几天我就只好放弃了,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会自己主动走过来向我要帮助?!
“帮我。”张岳重复了一句,将一条做到一半的物理题退到我面前道,“我不会,帮我。”
七个字!我暗暗地数了一下,发现这几乎是张岳一个星期说的全部字。看了下题目,不是特别难,但左弯右绕的也很考验人智商。我接过题目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向下做,边做边解析,等一道题目完后,我抬头发现,整个班就只剩下我和他了。
“……”张岳似乎想说什么,僵了一会后,他最后还是咬咬嘴唇,轻轻地吐出了个:“谢谢!”然后飞快地收起题目匆匆离开了。
他究竟想干什么?我目送着他离开,他刚刚是想借着问题目的机会向我说什么的,可是为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