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在听到魏方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诧异,他的嘴微微张开准备说什么,但……眼中闪过了几许挣扎,最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沒说。『**言*情**』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谢湘看着蹲在趴在不住磕头的丫鬟,还有那个蹲在地上,被其他李家仆人簇拥的李小小。以及那个推卸完责任后,事不关己的魏方。默默的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难道自己是傻子吗?李小小明显的精神有问題,让他送回去?去请罪然后再负责吗?自己那得有多圣母啊!
谢湘很为难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看着春花。
春花心里揪的紧紧的,要是可以她也不愿意,可是想到夫人出门前的吩咐。她一咬牙,又狠狠地磕在地上,血流满面,看的姜清一脸不忍。他不禁开口道:“要不谢兄你就送送吧,估计也是这些下人怕担不住责任。”
说话间李小小又尖叫一声,周围李府的人眼神一变,赶快紧紧的把她围了起來。瞬间就将李小小与亭中人隔开,让外面的人无法看见她到底是何种情况。
亭里的人看不清楚,春花就算沒看心里也是清楚的,从沒这么清楚过,她不用闭眼都能回想起來,李小小披头散满面狰狞的样子。让人从心里打寒战,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开始头晕了,身上的疤痕隐隐的作痛着,她觉得那些抓痕咬痕鞭痕都一起鼓起來了,透过了筋骨,透过了皮肉。
她机械的磕着头,血留下來遮住了她的眼帘,让她看见的世界一片血红,隐隐的她好像又看到了年幼时自家爹娘把自己卖给人贩子的情景,隐隐的又看见自己被大少爷强迫的情景,隐隐的又看见那张自己按了手印的卖身契……
罗嘉看着最前面的谢湘,和谢湘前面不住磕头的春花,一只手不自觉的搅着袖子,他眼神沉默。
“按本公子说,你这个丫鬟有这磕头的功夫,不如赶快护送你家小姐回去,找个大夫是礼。”刘商沒有看头破血流的春花,他眼神不知道落在了那里,用有些飘渺的声音说道。
谢湘心中微微一暖,开口应和道:“正是这个道理,刘大人名声在外,是个大大明白事理的人。只要你尽心照顾好你家小姐,想來也不会过多责怪于你的。”
有股绝望的感觉从心头涌來,自己从八岁开始服侍自家小姐,这些年下來,自己小姐什么情况怎么不清楚。暴躁易怒,一失控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想要害她。小时候是多么可爱的孩子,但随着长大,越來越多的病,假如这几年再找不到人家嫁出去,那随着夫人老爷去世,家中何有小姐立足之地,而自己,也将无枝可依。
春花抬起了头,血顺着额头留下,满面皆红,十分可怖。她死死的盯着谢湘,嗓子已经喊哑了,一字一句的说:“春花微贱,然公子身为男儿,缺敢做不敢当,累及春花必受严惩,春花虽死不足惜,亦不愿无声而去!”
谢湘有些愤怒,这个春花是拼力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扣了,真的是欺人太甚!
“你这是何必……”
还未说完,春花站起身慢慢往亭脚后退,开口打断了谢湘的话,面容凄切,声如啼血。
“春花不如早死!”说完这一句后,在众人惊异的眼中,她纵身往身边的亭柱狠狠撞去,不留一丝余地。
“啊!”袁青泠震惊的捂住了嘴,那个之前一直很卑弱的女婢,她的眼神,充满了决绝,恍惚间,竟然不由得想起自己幼时在夜间看见的,那扑火的飞蛾,一样的义无反顾,一样的不顾一切。
李府的其他下人从一开始就只有春花一个人在说话,其他的人都低垂着头,只是尽着各自的本分。这会儿看到春花撞了柱子,虽然都从眼中透出些由人及己的悲哀,但依然沒有人说话,只是在不经意间守住了亭子里的出口。
春花躺在柱子下面,眉头紧缩,双目紧闭,看不出到底是死是活。刘商抚了抚袖口,轻轻偏头示意了后的小蓟,小蓟会意的上前,手指在在春花鼻下停了一会,退回远位躬身说:“公子,还有口气。”
刘商微微颌,沒死就好。他不屑的看了下地上的丫鬟,真是可笑的李家。
亭子中间的谢湘狠狠地闭了闭眼,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不对,不是他招了谁,不过是在利益的趋势之下,自己刚好成了牺牲品。不过,有的人算盘可打错了,他谢萧玉,可从來不是能让人拿捏的软柿子。
谢湘缓缓睁开眼,在嘴上重新挂上了温煦的微笑,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看昏迷在地上的春花,然后对那些守在亭子出口的李家仆人说:“说起來,在下不过是一位小小的秀才,家资浅薄,实在是不敢登李家之门。若是李家老爷看到在下,一个怒……在下可承担不了后果啊。到时候追究起责任來……少不得诸位要多担待一些了。”
李家仆人们面面相觑,想起临走前大总管转达老爷交代,说不管家世人品,只要还行就可。这位谢公子不管怎么说,是还行的。可是他们转念又想到,夫人身边的萍姐偷偷的过來也说过,让挑最好的那个。据说是夫人的要求,而眼前最好的肯定是魏公子了。
不论老爷还是夫人,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敢违背的。而夫人又掌管着内院,今天出來的全是李家心月复,大多是家生子,是死是活,还不是全在夫人手上。更何况……李家仆人带头的李贵想到,更何况要是选了个差的,老爷面子上过不去,遭罪的不也是他们。
想到这里,李家的仆人更是面露挣扎。
看到李家人的表情,谢湘心里满意的一笑。门第观念,家世才学,对于那些自认清贵的人家來说,有时候才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家世。既然这条路走对了,那么他不介意再加一把火。
“更何况,其实在下最欣赏的莫不就是五柳先生了。这‘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趣味真是让人神往啊!”谢湘不轻不重的抛下一句话。
李贵有点茫然的望着亭中的谢湘,不是太明白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什么五棵柳的,什么南山。这位公子说什么呢?
刘商嗤笑一声,上前把手搭在谢湘肩膀上说:“萧玉你也真是的,刘家可是家世富贵,下人哪有时间去学什么拽拽的东西,你直接说你不想做官算了。”
李贵一惊,刚意思到原來是这个意思。他心下急速流转,旁边一起來的李家人看他不出声,纷纷都望着他盼望他做个决定,解决现在的僵持。从那会小姐晕倒到现在至少也有一刻钟了。不过他们都明白自家小姐不会有事,怕的反而是自己小姐好了,因为要是那样可就什么都白瞎了。不但名声沒了,还赚不回來一个姑爷,这才是真要命的事。
李小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像每一次自己做这个梦一样,有恶鬼一直嘲笑她,还有很多奇怪的东西一直围在自己耳边吵吵嚷嚷。
她一开始很怕,可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虽然是刚刚才知道名字,可是却让她很有安全感的人,一想到他,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怕了。无意识的,她在嘴里喃喃着那个人的名字,仿佛这样那个人就会给她依靠。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回來了,叫那个人名字的力度也越來越大,直到她突然大声的喊了一声:“魏方!”
亭中人皆是一惊,然后不由自主纷纷的看向面露愕然的魏家公子。
魏方十分诧异,这个李小小怎么像恶狗一样逮谁咬谁,不过是萍水相逢,不会是看攀不上谢湘就想着攀自己了吧。想到这里,他脸上流露出厌恶之色,冷冷的哼了一声。
李贵眼前一亮,深感自家小姐这一声叫的好,帮他们这些仆人解决了问題。要是攀上了魏公子,那才是皆大欢喜。只不过倒是可怜了春花了,不过想來要是春花知道也会同意的。
想到这李贵扫都沒扫一眼地上依然昏迷的春花,他三步做两步,一下就扑到魏方面前的地上;“魏公子你就体谅我家小姐的一片心意吧,想來公子您跟我家小姐的事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插不上嘴,不过求你看在我家小姐明明是一大家闺秀却念叨你的情分上行行善……啊!”
魏方收回了脚,脸色铁青,嘲讽的说:“怎么,李家就会这一招,你跪了他跪?等下是不是还要撞柱子啊,爷先帮您得了,还省点功夫!”
谢湘默默的松了空气,继续在心里给魏方点赞,够爷,有范。果然对付渣渣就得武力解决。其他人对于魏方的做法也都沒说什么,想來也是看不下去李家人的做派。就连姜清都压下了本欲说的话。
只不过,到底谢湘他们还是低估了李家的坚韧,或者说是不要脸程度。李家的其他人看李贵都被踢了出去,现在还在哪里哼哼唧唧的。一个个的都慌了,春花是不成了,难道李贵也要不成了吗?要是都沒成,回家大总管能活吃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