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天慌慌忙忙的跟着陆英来到陆家,陆家这边早就慌乱了。
众人急得团团转,硬没个主意。彩月守在床前喊了好一阵,依旧不见周氏清醒。直到景天来了,大家才仿佛看见了希望。
景天先请出了迎枕,屈着身子给周氏诊了回脉,又问了身边服侍的人一些情况。接着便说要施针。
直到施针完毕,过了片刻周氏才悠悠转醒。她看了看周围一群人,陆英更是满脸的泪痕,周氏将陆英叫到跟前,柔声说道:“我的儿,你哭什么?”
陆英见母亲总算是醒来了,也不敢再哭,就着衣袖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道:“没哭,没哭,娘是看错了。”
周氏身子依旧虚弱,强撑着说:“我没什么要紧的,倒让你们惊慌了。”
景天在屏风外面坐着,正斟酌如何配药,听见周氏醒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陆英见母亲还很虚弱便又道:“再请徐大夫来给娘好好的瞧瞧。”
景天这才起身,转过屏风,这里彩月赶着放好了迎枕,景天斜着身子把了回脉,点头道:“夫人气虚体弱,这突然晕倒了,又不大是像中了暑气。贵体还有哪里不适么?”
周氏娇弱道:“身上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觉得酸软得紧。”
景天道:“才施过针,难免会有这些症状。夫人素日里饮食尽量清淡些好,这大夏天的食欲欠佳,可又不能不吃。慢慢的养着吧。我给夫人开一剂健脾开胃的温补药方。”
周氏在枕上颔首道:“有劳徐大夫了。”
景天这又到外间写了药方,正要离去时,彩月突然出来道:“徐大夫请略等等,我们女乃女乃有事要和徐大夫商议。”
景天微微一怔,只好又折了回去。
这里周氏依旧躺在床上,并未起身。景天是个外面的男子,不好在跟前,只在屏风后面站着,恭谨的问道:“不知夫人还要什么吩咐?”
周氏轻声一笑:“我一个病弱的妇人,哪里有什么事敢吩咐徐大夫。只是我听英哥儿说起徐大夫日夜操持,什么苦活都在干,是缺钱使么?”
景天倒不曾料到周氏会突然问他这些,脸上有些发窘,好在不是和周氏面对面,微微愣怔了一下才答道:“家里又没别的来路,要糊口养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周氏听说忙又道:“徐大夫是从太医院出来的,多少人眼红着这个出身呢。我这病时好时坏的,还多亏了徐大夫帮着调理。在乌家庄这些日子,我也很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倒多亏了结识了徐大夫您。想着给徐大夫介绍们好的差事,只是不知徐大夫肯不肯?”
景天一听,倒是件好事,连忙答应着:“夫人垂怜,是再下的福气。”
周氏轻柔的笑声隔着屏风传了来:“我表姑父家是个知府,家里自然什么都不缺,只是我表姑姑常年身子不好,需要调理。不如我替徐大夫引荐了,去我表姑父那里如何?每月银钱自然是不会少的。”
景天眉头一沉,这事有些突然他得细细斟酌一番才能给个准话,略停顿了片刻才道:“夫人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此事……容在下回去想想再回夫人的话吧。”
周氏点头道:“也好,请徐大夫考虑考虑吧。”这里又让陆英去送景天。
出了陆家的宅子,陆英还一直跟随在景天身后,此刻他还想去看看茵陈来着。
景天回头问他:“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起我的事来呢?”
陆英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吗?往日我听你家茵陈妹妹说起过,说徐大夫成日里十分劳累,四处做苦工还要上山采药。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我便告诉了母亲,让母亲给想想法子。”
景天便突然想起昨日里茵陈和他说的关于谣言的那些事,此刻他若真的答应下来,去周氏表姑母家应诊的话,不是更坐实了那些谣言么?再说自从回到乌家庄以后,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些,但总归是自在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早日能开个属于自己的医馆,卖卖药,看看病什么的。不过是图个清闲潇洒。
思及此处,景天便和陆英道:“难为你们母子一片好意,只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苦点累点倒没什么,不过是图个清闲自在。”
陆英便笑了:“徐大夫的意思是不愿意去我表姑姥姥家么?”
景天点头道:“我生在乌家庄,也长在这里,好不容易回来了,便不想离开了。”
陆英倒也明白,只是又道:“徐大夫您一个堂堂的太医,如今沦落到要卖苦力这不是大材小用么?难道徐大夫想这样过一辈子不成?”
景天道:“等存够了钱,盘间铺面,悠哉的卖点药,够吃喝就行了。”
陆英点头笑道:“原来徐大夫的志愿是自己做掌柜,倒也好。等两年我来给徐大夫帮忙打下手。到时候拜了徐大夫为师。徐大夫可不许不收我这个徒弟呀。”
景天见他又说这样的话,皱眉道:“你母亲听见这些岂不要伤心,再说你是陆家的少爷,我哪里敢收你做徒弟呢。”
陆英顺手摘了朵路旁的野花,拿在手里把玩着,缓缓说道:“等些年我也长大成人了,要做什么娘她也管不着。我又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先生念书,又不想去考什么功名,再说跟着徐大夫学些本事,也算是件正经事。想来娘到时候应该会理解的。”
景天听着他带着稚气的话,又不好多劝,外面的太阳明晃晃的,只好对陆英说:“好了,天热。回去吧,不用送我了。你母亲身子虚弱,好好的照顾着。”
陆英应了个是,只好暂时不去找茵陈了。站在田埂上,目送徐景天远去。
景天一手提着诊箱,独自行走在田野里。眼见着这太阳越来越高,心想还和茵陈说好了一并逛集市去,她在家里也等坏了吧。
走着走着,快要到家时,迎面走来两个妇人,其中一个便是花伯娘。
花伯娘见了景天便停住了脚,笑说道:“呀,这不是徐大夫么?这是去给什么人看病吗?”
景天点点头,称呼了一句,又道:“陆家那边有个病人。”
花伯娘更是笑开了:“陆家的事徐大夫还真是跑得殷勤。也是,人家是从城里来的,家里又有些权势。香着呢,难怪徐大夫这么热衷。”
景天没这功夫腻在这里和这些村妇们闲话,微微颔首道:“还有事,不多留了。”说着便大步走开。
花伯娘和跟前的一个婆子说:“那些话不可能不真,这徐、陆两家当真亲密着。这其中有些什么故事,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一边是个单身汉,一边是独居的贵妇人,空闺寂寞来着,啧啧,凑在一处能有什么好事。”说着便握嘴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