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为什么他还不醒来?仅仅是发烧而已,人怎么会没有意识了呢?”方圆堵住了查房后准备离开病房的医生。
“他现在只是在睡觉而已,不是失去意识,而且他的烧已经退了。”医生纠正了她的问题。
方圆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凌泽秋,她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着急地问:“你们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吗?他真的没事吗?”
医生再一次以很确定的口吻回答她:“他只是在睡觉,你不要着急,睡够了他就会醒的。”
方圆这才放过了医生,她来到凌泽秋的病床边,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果然不烫了。看着凌泽秋紧闭的眉眼,方圆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她宁愿现在躺在病床上人是自己。在凌泽秋与她的关系里,方圆倒似乎是扮演了男性角色,她疯狂地拼命地追着凌泽秋的脚步,而凌泽秋倒像是那个想尽各种办法躲避这种追求的女性角色,要是被小陶知道了他们俩现在这种奇怪的感情关系,估计会以此当作笑话,嘲笑凌泽秋个十年八年。但对于方圆来说,无论什么角色,哪怕把她想成是一只老虎,她也一定要得到凌泽秋,她对于凌泽秋的感情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
方圆的手在试完温度后并没有从凌泽秋的脸上离开,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触模到凌泽秋,她用食指滑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又用大拇指轻轻抚模他干裂的嘴唇,原来这就是你的脸,方圆芊细的手指在凌泽秋的脸部游走。她有些迷醉,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仔细审视凌泽秋的脸,由于她将脸贴的过于接近凌泽秋的脸,方圆的脸突然开始发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凌泽秋的鼻息喷到了她的脸上。方圆是任性的,对于感情也一样,这个时候,她就是要这样看着凌泽秋,她想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凌泽秋睁开眼睛会发生什么事情。
方圆的心跳快到她自己都开始皱眉,其实她是享受这种感觉的,这至少证明她的确是爱着凌泽秋的。凌泽秋在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一双眼睛深邃而清澈,方圆慌了神迅速起身,假装做了个掩鼻的动作。
凌泽秋用力眨了眨眼睛,看清站在身边的人是方圆后,他无力的说:“你怎么来了?”方圆因刚才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尴尬,她不自然的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凌泽秋面无表情,转过脸去,没有任何情绪地对她说:“现在看完了,你回去吧,我还想再睡会儿。”
一听凌泽秋要自己走,方圆满脸的不高兴,她干脆坐了下来,放下架子摆出笑脸对凌泽秋说:“你睡你的,我等下再走。”凌泽秋这次干脆转了个身,他背对着方圆,一句话都不再说,好像是告诉方圆:你爱待就待着吧,反正我懒得理你。
方圆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凌泽秋,她的内心一阵委屈,她不明白,自己和凌泽秋之间怎么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难道只是因为双方家长让他们结婚的决定吗?她记得小的时候凌泽秋对她还是很好的,只要是她从凌泽秋那里要的东西,他都会给她,那个时候的方圆感到无比的幸福,她一直以为凌泽秋是喜欢她的,可是,如今,他竟不愿多看她一眼。也许她好心来看他这件事在凌泽秋眼里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把戏。想到这些,方圆的鼻子酸酸的。她强忍住快要奔涌而出的泪水,拿起包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那么骄傲的方圆此刻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她悄悄地回头,她希望在她回头的那一刻能够看到凌泽秋关切的眼神,可是没有,迎接她的仍是凌泽秋那冰凉的背影。方圆努力抑制自己的哭腔,她对凌泽秋说:“周景尚下周回国,你们三剑客又可以在一起了。”说完她大步走出了病房。
凌泽秋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方圆哭了,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周繁荣本来想和似锦好好聚一聚的,但没想到那天凌泽秋在咖啡馆直接发烧发到晕倒,好不容易把他送到医院结果等来了凌泽秋的爷爷,高中的时候繁荣见过这个老头,校长见了他还要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凌老将军身上有种震慑人心的威严,繁荣虽说不怕他,但凌泽秋毕竟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晕倒的,万一老头子一生气要怪罪她,那后果不堪设想,想来想去,还是走为上计,于是她简单的给老头子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溜之大吉了。
在凌泽秋住院的第二天,梁似锦几乎是同时收到了哲沅还有小陶的短信,内容惊人的相似:凌泽秋病了,在市医院住院部五楼502室,希望她去探望。梁似锦看着手机嘟囔了一句:“怎么突然病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凌泽秋闻到了一阵花的清香,他转过身睁开眼睛,看到笑意盈盈的似锦正在给他换花。凌泽秋突然来了精神,使劲儿坐了起来,似锦把枕头放到他的身后拍了拍说:“靠着这个能舒服点。”
似锦的出现让凌泽秋十分惊喜,他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来缓和自己的情绪,“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似锦。
“同时收到两个人的短信,所以我就来了。”似锦说的很随意,她坐了下来,拿起一个苹果问凌泽秋要吃吗?凌泽秋正觉得口干舌燥于是点了点头,似锦开始削苹果。至于似锦嘴里说的那两个人,凌泽秋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小陶和哲沅。
“你现在好多了吧?真是奇怪啊,怎么随便一发烧就住院了?这样可不太好啊。”似锦很快削好了苹果,递给了凌泽秋,凌泽秋接下,吃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觉得似锦削的苹果特别好吃。
凌泽秋点着头说,“头一次这样,以前很少生病。”
似锦嘟了嘟嘴,不再说什么。
凌泽秋吃着苹果,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使劲儿咽下去一口,似锦看到他的样子不觉笑了,林泽秋趁机问她:“你为什么那么在乎那个报告会?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似锦的眼睛亮了,她垂下了眼帘,说:“当然要在乎啊,教授那么相信我如果我做不好会给他丢人的。我不能让他因为我受到别的老师的指责啊。”似锦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
“只是因为这个?”凌泽秋继续问。
“当然,我也想证明给一个人看我并不比她差啊。”似锦抬起了头。
“你说的那个人是?”林泽秋大概能猜到那个人是谁。
“我们同专业的一个女孩儿,你不认识,她从大一开始就处处针对我,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她总是跟我过不去,虽然现在教授是让我做这个报告会,但听说别的老师全都支持她,还没有到公开发表的那一天,最后真的由谁上还不知道呢。”似锦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圣诞节前就要开报告会了,距离现在也没几天了,这种状况下报告人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吗?”林泽秋不敢相信。
“是啊,虽然教授没有和我说,但是我听说那个女孩儿也在准备,彩排的时候如果我通不过,那最后就要她上了。”似锦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你准备的那么充分,这次她一定不是你的对手,我相信你!”凌泽秋为她加油打气。
似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只听她低声说:“可能这次我还是不行吧。”
凌泽秋好奇的问她:“怎么不行了?”
似锦面露难色,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怎么跟你说呢,我有问题,我失去了一种能力,那个,我真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它找回来。”似锦说的含糊其辞,凌泽秋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关于她失去的那种能力,凌泽秋记得似锦和他说过的,但那究竟是什么?
“没有那个能力就真的不行吗”凌泽秋追问。似锦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凌泽秋沉思片刻后,对她说:“不如这样吧,你用法语说出你的烦恼,反正我也听不懂,你发泄一下好了。”他真诚地看着似锦。
似锦眼睛一亮,“这样也可以吗?我可以说吗?”似锦问他。
“就是叫你说啊!”凌泽秋鼓励她。
似锦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两声,她几次欲发声却没能成功,凌泽秋以为她是害羞,于是把头转了过去,“我不看你,你放心大胆的说。”
似锦调整了一下呼吸,终于发出声来,这是凌泽秋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她说法语,她的声音虽小但发音标准,而且似锦独特的暖色调的声音让凌泽秋觉得这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用这种方式倾诉。说实话对这次的报告会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而且我已经后悔当初接下了老师给的这个机会,我试过了,还是不行,我没有办法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法语,我的语言能力根本就没有恢复,现在甚至伴随有舞台恐惧症,语言障碍是我无法克服的,我可能真的要放弃了。”似锦停了下来,眼睛里满是无奈和不舍。
别过脸的凌泽秋在听到“语言障碍”的时候惊得睁大了眼睛,原来这就是似锦失去的能力,一个法语专业的女大学生竟然有语言障碍!凌泽秋的手抓紧了床单。如果不是为了要掩藏自己的语言天赋,他早就转过身去质问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然后就是赶紧想办法帮她度过报告会这一关,可是现在他除了假装什么都听不懂外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我的秘密,我不知道我还能掩藏多久。今天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就能说的这么流利,可是一旦我面对别人我就没办法张开嘴,我努力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来,可这都是徒劳,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不行就是不行,可能我这辈子注定被这个秘密所困,我现在只求能顺利毕业。”似锦接着用流利的法语讲了这些话。
凌泽秋突然转过身来,他看着似锦,本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半晌,他挤出了一个憔悴的笑容,说:“说的真好听,报告会的时候也用这个节奏就好了。”
似锦无奈的笑了笑,她还是用法语说:“那个报告会,从来都不属于我。”
“不!它就是你的!”凌泽秋下意识的用中文接了这句。
似锦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