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他们会上当吗?”
谢嘉树收到小厮回禀的消息后,便命人唤来了谢向晚,这两日他的身体还是有些不好,因是客居,白天不好卧床,就躺在竹躺椅上。这会儿,他正苍白个脸色,有些担心的问道。
谢向晚的气色也不好,不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却还是那般有神,她乖巧的坐在竹躺椅旁的鼓墩上,轻声回道:“放心吧,爹爹,他们肯定会动心的。”
或许一本隋唐时的族谱不足以打动谢家族长,但那些‘传说’当中谢氏先祖战乱时散落山间的古籍、珍本却绝对能让那些人垂涎不已。
而那些东西,谢向晚也都命人准备好了,待谢氏族长和族老们赶到后,她会让人慢慢的全都发掘出来,一一呈现给谢穆青和谢家几个老子头看。
没错,所谓的古籍、珍本,是谢向晚特意默写出来的几本南朝时的书籍,在历史上也确确实实是谢氏的藏书,为了加强它的真实性,谢向晚甚至山寨了几枚祖宗的私人印章盖在书上,表明是谢氏的私藏。
当然,为了她的计划,她也特意给谢嘉树的祖先‘谢铎’刻了枚私人印章,一起盖在了那些书籍上。
……谢向晚可以想象,当那些满怀期待的人见到那些书籍、看到那些印章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呵呵,真的很期待呀,咳咳~~
呃,乐极生悲,谢向晚yy得太欢乐,一时忘了自己还‘病’着,竟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妙善,你真的没事儿?我怎么看你这两日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差?”
谢嘉树担心的看着女儿,伸手模了模她的额头,又反手模了模自己的,“倒是不烫。可怎么就咳嗽起来了?可是染了风寒?”
一旁的小丫鬟颇有眼力见儿,忙奉上一碗茶让谢向晚顺一顺。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温茶,谢向晚收了口气,伸手模去眼角咳出来的眼泪。道:“爹爹放心,我真的没什么,许是山间的风凉,一早一晚的没留心,所以就——”
青罗站在谢向晚身侧,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嘴唇蠕动了几下,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偏谢向晚不给她插嘴的机会,继续跟父亲商量正事。“爹爹,若是女儿估算得没错的话,用不了多久,谢家族长或是有威望的族老便会前来,到那时。您可要咬死了不能松口呀。”
她知道,父亲对于自家冒认祖宗的行为,心里多少有些心虚。谢向晚却不想让父亲有这样的心理包袱,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谢嘉树耳边反复洗脑,让他从心底里认可自己是太康谢氏豫宁县伯的后世子孙。
效果还不错,谢嘉树虽然私下里还会偶尔流露出些许不安。但在人前,他已经变得无比坚定,饶是王承那样的老狐狸,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不过,谢向晚觉得还不够,她要让父亲彻底相信这个事实。日后哪怕做梦说梦话也不会说漏嘴。
谢嘉树正担心女儿的身体,忽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伸手抹了抹脸,道:“放心,这事儿你都说了一万八千回了。爹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记不住?”
谢向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头埋进父亲的怀里,撒娇的说道:“爹爹当然不是傻子,我、我这不是担心嘛~~~”
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长长的,仿佛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的拨弄谢嘉树的心弦,让他的心柔软成一片。
他伸手模了模女儿的鬓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妙善最贴心了。呵呵,不枉爹爹这么疼你呀!”
说道‘疼你’二字时,谢嘉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满脸纠结的青罗,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当着谢向晚的面儿,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对了,你大哥呢?今天又去竹屋吗?”
与女儿亲昵了一会儿,谢嘉树又说起了儿子的事情。
自从来到无名山,谢向荣每天都在竹屋守着,活像个小厮一样,细心、周到的服侍着王承。
其殷勤程度,连王承的贴身小厮阿大都要退到一边了。
如此过了几日,王承一直没有松口指点谢向荣功课,谢向荣也不气馁,继续在竹屋cosplay小厮。
直到昨日傍晚,王承让谢向荣传话,将谢向晚唤去竹屋,一大一小关上门谈了会儿话,待打开房门后,在谢向荣疑惑的目光中,王承才懒洋洋的指了指他,“小子,你进来吧!”
当时谢向荣没有反应过来,硬是傻呵呵的愣在了那里。
还是谢向晚机灵,用力踹了兄长一脚,直接将他踢进了竹屋。
王承仰天,嘴里不住的嘀咕:“失算了失算了,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傻小子呀。”
听到这句话,谢向荣终于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恭敬的向王承行了拜师大礼。
王承虽然还是一脸后悔不跌的模样,但眼中却闪烁着笑意,很显然,他对谢向荣这个便宜学生,也不是真的那么看不上眼。
随意的摆摆手,王承没好气的把谢向荣叫进竹屋,关上房门,将一切关注的目光挡在外面,师徒两个开始了正式的教学。
事后谢嘉树听说了,硬是拖着病体,命人准备了丰厚的拜师礼,亲自来竹屋道谢。
只可惜,王承的名士脾气又犯了,那些礼物手下,人,出去。
虽然是几乎被赶出了竹屋,但谢嘉树并不生气——名士性旷达,越是有本事的人脾气也越大啊!老祖宗诚不欺我!
从昨日起,谢向荣几乎住在了竹屋,就是每日三餐,也都由澄泥送过去。
所以,谢嘉树虽是问话,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谢向晚却摇头,笑着说:“哪里是‘又去’?大哥分明就是没有回来嘛。不过这样也好,正巧给了咱们在无名山留宿的理由!”
毕竟他们一开始是以寻根、拜师为名来玄清观,如今寻根用的族谱被告知是‘似假非真’。变相的宣告寻根计划失败了。
而他们又要等着谢家族长来上钩,唯一能用的理由就是‘拜师’了。
王承在这个时候答应教授谢向荣,无疑是给了谢嘉树一家一个极好的借口,就是一心想赶走他们的六老太爷也说不出什么意见——王谢两家世代姻亲。王承的学生、客人,谢家也理当以礼相待。
谢嘉树也露出笑容,道:“这孩子,还真是……唉,也是咱们家底子薄,否则何须他如此——”
谢向晚见谢嘉树说得伤感,忙接口道:“谁说咱们底子薄呀,过去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咱们祖先是赫赫有名的豫宁县伯,以后再有人敢欺侮咱们。女儿第一个不饶他!”
小小个女娃儿,白女敕可爱的粉团儿,如今却双手握拳,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模样,很是逗趣儿。
落在谢嘉树眼中。更是可爱不已,他伸手揽住女儿馨香的小身体,柔声道:“妙善说的是,咱们家也是出自名门望族呢。”
假话重复一千遍也变成了真理,这几个月来,在谢向晚的不停洗脑下,谢嘉树也开始从心底里相信自家是豫宁县伯的后代。
毕竟秉德公也没有说明自家的先祖是哪位。兴许正如兴妙善说的那般,他们家是豫宁县伯的后裔,只是遭遇战乱、举族南迁的时候,不幸与家族失散,几百年来辗转流离,这才跌落尘埃。成为世人瞧不起的盐商。
原本,他们也是血统高贵的世家子弟呢。
对,就是这样!
脑中的声音反复如此告诉自己,谢嘉树心也安定下来,不再心虚、不再忐忑。反而无比期待的等着太康来人。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却必须先解决掉。
谢嘉树跟女儿闲聊了一番,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过了半个时辰,谢嘉树叫过暗香,低声耳语了几句。
暗香点点头,起身走出卧房。
不多会儿,她领着个青衣小婢走了回来。
“青罗,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来!”
谢嘉树坐直了身子,手里抱着个茶盏,轻啜两口茶,头也不抬的说道。
没错,那青衣小婢不是旁人,恰是谢向晚身边的第一得意人——青罗。
青罗屈膝行了一礼,恭敬的垂手而立,听到谢嘉树的话,猛地抬起头,看了看竹躺椅上的老爷,又不安的垂下头去,什么都没说。
谢嘉树知道女儿年纪虽小、却颇有些手腕,天香院的丫鬟婆子更是被她管得极严,似眼前这样的问话,青罗定是什么都不敢说。
对此,谢嘉树很满意,如果青罗毫无顾忌的将谢向晚的事儿全都告诉自己,他才会真的生气呢。
青罗能有此反应,表明她对谢向晚很忠心,是个忠于自己主人的忠仆呢。
缓和了语气,谢嘉树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旁的我也不问你,我只想知道妙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一向身体都好,为何到了玄清观后,却总一副病弱的模样?”
青罗再次抬起头,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唔,还真是个嘴紧的丫鬟,谢嘉树愈发柔和,“妙善的年纪小,身子骨又娇贵,我不想她有什么事儿。所以,青罗啊,有什么话你还是说出来吧,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嗯?”
青罗舌忝了舌忝嘴唇,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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