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输了?
瑞吉纳德睁大眼睛,瞳孔紧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他本以为,李青毕竟已放弃魔法之路,转而修武,就算他对武术也天赋异禀,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怎样的成就。
不依靠魔法,他没有一丝胜算。
然而这一战的刚开始,他便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李青双手合十,恭敬的一礼,然后摆出起手式——
一个颇为奇异的姿势,独脚而立,双臂张开有如展翼之势。
而后,更加奇异的暗金色的细线,在李青古铜色皮肤上蔓延开来,好似皮肤下隐匿的经络,显浮到皮肤表层,构成最坚固的防护。
即便瑞吉纳德凝聚惊雷之势的攻击,也无法将其击破——
这是瑞吉纳德引以为傲的,以魔法产生极速,从而将强大的冲击势能发挥于最简单的拳脚之中。
伪魔法?或者该说是伪体术?
总而言之,是作为魔法师的他,开发出的用来对付魔法师的伎俩。
这对李青无用。
李青本就修炼体术,近身肉搏对他而言得偿所愿。可是——
即便李青真的在这短短一月间,就在体术之上有所成就,可他所用,毕竟是发于凡胎的力量。
瑞吉纳德这急速移动之法,还有以奔雷穿石之势所产生出的可怕冲击力,又岂是李青所能达到的?
瑞吉纳德虚眯着眼,认真地盯着眼前的李青,脑子转的飞快。
应当是某种奇异的泄力之法。
他那足以击穿顽石的冲撞力,被李青用某种奇异的泄力之法抵消抹除了。
既然蛮力无法击破,换做元素之力又如何呢?
瑞吉纳德深吸一口气,脚下明蓝色的电光瞬间便抵达百步开外,闭目凝咒,魔阵骤现,魔力于掌心噗地引燃起一团橘色的烈焰。
炎爆术。
毫不留情的咒术。
这可怕的炽焰将在命中目标后,把魔力渗入对方体内,霎时扭曲,与包裹的火焰元素里应外合,炎柱爆体!
瑞吉纳德并没想致李青于死地,因为方才短短的交手之间,他已经清楚,面前的这人,是他不施展全力便绝对无法击败的对手。
果然。
即便是强力如炎爆术的魔法,似乎也被隔绝在这层奇异的防护罩之外。
那烧灼的火焰元素,以及那扭曲破坏的魔力,丝毫无法渗透入那层暗金色的防护之中。
简直无懈可击。
这便是艾欧尼亚神奇的运气之法?那种在呼吸吐纳间,贯通与精神的神奇气力?没想到以李青的绝伦天赋,这么快便无师自通!
瑞吉纳德震惊得脑子都要停转了,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对抗这种防护之术的方法,李青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李青出掌了。
他蒙着眼罩,似乎看不到瑞吉纳德的位置,这一掌看起来如此荒唐,明明他们之间相距数十步之遥!
但瑞吉纳德清晰地感到了一阵有力的掌风拂过面前。
没有可怕的冲撞,似乎只是距离太远所剩的余波。来不及纳闷这一击究竟意图何在,李青忽然变换姿态,抬起一只赤脚,飞身踢来!
瑞吉纳德脚踏蓝色的电光,疾闪而去。狂风呼呼地扑打着他同样健硕的身体,在这个季节好似刀锋隐隐发凉。
李青这一脚,竟如同长了眼睛般,能追踪到他的方向!
喧哗的电光噤声而落之时,有力的一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瑞吉纳德几乎极限地催动魔咒,只是短短供他反应的一瞬,三重防护魔阵便是在即将受力的胸前浮现而出——
没用的。
道道击破。
瑞吉纳德以强大咒术凝结的防护之盾,竟在他的拳脚之下轻易破碎,化成一片消散在空气中的魔晶之尘。
失去了防护的瑞吉纳德,身体直直向后倒飞出去。
他意识到了最为严重的问题。
当李青的攻击与防护魔阵相撞之时,他竟在那种高强度的爆发下,有一种眩晕般的透支感。
正是那一瞬之间的倦意和恍惚,使那魔阵轻而易举地破碎。
精神力在那一刻完全无力维持。
他所有自以为强悍的攻势,事实如他所凝的魔法盾一样,威力早已经大打折扣。
仿佛他的灵魂,亦或是身体,已经并不完整——
是因为那些精魄之力,那些在九尾妖狐的死亡之吻中,失掉的精魄之力。
现在的他,与来时相比已经是无比虚弱。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问题,完全是由于始终没有经历如此极限地对决——
呵,这就是命运。
他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能看透,也决意要去改变的东西。
可终究还是反被玩弄于鼓掌。
“点到为止吧,瑞吉纳德,你并不在状态。”
“可我不能输。”他挣扎着爬起来,狂吐了两口鲜血,地面上便是绽放开了触目惊心的殷红——
好似天边悬挂的那轮血色的残阳落在了地面之上。
李青淡淡地一笑,转过身去,只平静地说道:
“结束了。瑞吉纳德,凭你全盛之力,我没有任何胜算。我不知你所为何故,今天让我侥幸取胜。但何必深究,也许,这便是命吧。我是不会回战争学院的。这艾欧尼亚之道,也许才是我所追求的,而非那个乌托邦之梦——如果那是通过容忍邪力、付出鲜血建立的话。”
字字锥心。
“也许。”瑞吉纳德低着头,发出一声自嘲的,完全鼻息的笑。
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栽倒在地。
李青沉默地站了一会,慢慢离开。
西沉的斜阳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将阴影落在他的面前,好似横贯成一道铁幕,慢慢溶灌进他的心脏。
继而夜晚降临,吞噬了一切光亮。
日落月升,然而今晚的月光也被天边的黑云掩藏在重重黑雾之后。
一个星月黯淡的夜晚。
瑞吉纳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怔怔地望着晦暗的星空。
过了好久,他声音沉沉地开口说道:“你出来吧。就是你,一直跟着我的家伙。”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的阿狸下了树,她垂着头,灰溜溜的样子,一点点挪着步,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按理说,她应该为此高兴的。
刚刚目睹了自己讨厌的死弱鸡被人打倒在地,吃足了苦头,她甚至应该欣喜若狂地跳下树,尖叫着嘲笑他:“看你失败了没?!崩溃了没?!”
可她现在全然感觉不到。
她一直想看到他狼狈、大怒、沮丧的一面,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可是心中那感觉……却是酸酸的,隐隐作痛。
阿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你赢了。”瑞吉纳德说。“你帮他打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