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纳德凝眸望着城墙下的景象,凝重之色慢慢爬上脸颊。
漫天的箭雨将城墙之外的区域尽数覆盖,继而是魔法构造的火焰在人群中炸裂,然而那军阵之中,竟是安然无恙。他们从火光之中踏出步子,整齐而有节奏地向他们的防线前进,好像刚刚的攻势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不,不完全是,利箭刺穿盔甲的锁环,刺入那些不死战士的身体,然后被他们一边踏步前进,一边将刺入身体的箭矢随手扯出。好像在弄掉挂在衣服上的小芒刺。
他们的火力网就连他们前进的脚步都无从阻止。
瑞吉纳德几乎看呆了,震惊,更多的是恐惧。莫非这世上真的有不死的秘法?
他把目光投向远方诺克萨斯营地前的魔法阵,试图从那里找到些端倪。那魔阵是新出现的,与这不死军团一起出现在战场上。他觉得二者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浅浅的沟壑将魔阵的轮廓勾出,看起来好像干枯的河床,几名手无寸铁的黑袍人像是祭司一般,在旁边赤足而立。
精神力传来的反馈否定了他的猜测,那虽是新近布设的魔阵,却是没有任何能量聚集的死阵,现在还并没有开启它的力量。
因此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让自己接下来的下令声发抖。守卫们连续不断地发起攻击,他们搭弓引箭,穿过法师部队的火球,箭头裹着湿油布的飞矢一点即着,落入那黑漆漆的阵中。
他们靠近了,势不可挡。
魔法师利用墙外的引火沟造出道道火墙,不死战士们从火墙中穿过,他们披在身上的盔甲都已经被烧灼得红热,然而他们的行动却未遭丝毫阻挡。
铁钩“咔嗒嗒”地攀上城墙,他们开始攀爬,守卫们的情绪近乎失控,这样恐怖的军团,令他们闻风丧胆,他们拼命地挥砍着,试图把那连接铁钩的绳子斩断,阻止他们爬上城墙。
一个发疯似的砍着绳子的士兵突然身体一僵,一把巨大的双刃大斧已经嵌入他双眉之间的额骨,他看着面前的眼睛惊恐地突了出来,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光彩。
然后那高大的披甲巨人,第一个站上城墙,将霸气十足的武器从那具尸体上拿回。
这应该就是他远远望见的,这不死军团的统帅,看来交战开始,最棘手的对手还是要由自己对付啊。至少让士兵们拾起勇气。
瑞吉纳德唤出魔阵,咒灵贪婪地笑着,吞掉白袍法师献上的魔力,化作一把通体透明的长剑,凝于他的手中。
此剑轻薄,锋利,晶莹剔透,状若水晶,名为蜂刺,其本体亦是有名的剑刃。只是面对这种蛮力惊人的对手,瑞吉纳德觉得自己需要更加灵活,避其锋芒,然后寻找机会将其击倒。
巨人跨步上前,仅仅是第一斧便势如闪电,瑞吉纳德向侧一闪,手中蜂刺亦是与那巨斧略一相接,并未打算硬吃下他的攻击,只是想大致试探这巨人的力量。
剑刃掠过斧刃,冲向巨人身前的空档,巨人抬腕挡下瑞吉纳德的攻击,喧嚣的雷元素使那刃尖比一般兵器还要锋利数倍,几乎突破了那金属腕轮的防护。然而巨人用斧柄将他一震,拖拉着锋利的巨刃割向他的后颈。
瑞吉纳德闪身后退,手中霹雳飞射,一道道电光轰向那高大的身躯,希望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空间。
四周已经是混乱的战场,城墙上的弓箭与法术射击没能阻止他们的前进,不死军团的战士们已经一个个登上了高城,而把守其他段城墙的部队,注意到这次攻击的敌军只有一支军团,便也迅速赶来支援。
可这些对手,是不死之身的怪物啊。
他们绝望地挥动着手中的利刃,起初还能发起阵阵猛烈的攻势,可是他们慢慢发现这毫无意义,他们的剑刺入,没错,确实是血肉的身体,却好像血肉组成的人偶,他们甚至好像没有痛感,反而向他们扑来,无所谓那利刃更深地穿透身体,然后将来不及拔出武器的士兵无情斩杀。
“你已经输了,魔法师。”巨人开口说道,带着阴森森的冷笑,他的声音隔着面甲传出,显得更加诡异。
瑞吉纳德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手握那轻薄的长剑挡开一次次钝重的猛击,这巨人的行动竟是出奇的敏捷,但是瑞吉纳德硬是将提升体术的风雷元素飙升至更高的层级,利用自己鬼魅的身法躲避他的攻击,但这种攻击令他显得捉襟见肘,他好几次试图反击,改变自己被动的局势,但都因为迎面而来的利刃被迫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对付接下来对手的攻势,突然发现那巨人的身体顿了一下。
一枚散发着蓝色光华的宝珠,撞到他披挂护甲的身体之上,似实而虚,在巨人想要用斧刃弹开时,竟好似能量态穿过他的身体,巨人身形一顿,但来不及判断宝珠的去向,那宝珠再次从他的身后拉回,穿体而过,收到那巧笑嫣然的九尾狐女手里。
“阿狸?”瑞吉纳德看着她,来不及临阵说些什么,一种奇异感朝他袭来,来自那巨人的身体,虽然刚才她的宝珠攻击并没有使那不死之身手上,但似乎有一种能量,随着阿狸刚才攻击的命中,在这巨人的身上躁动起来。
是一种隐晦的,经过特意隐藏的力量。
然而这个时候,根本来不及他深究,远方诺克萨斯的魔阵方向,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躁动起来。
被这力量震惊的人无一例外被面前的不死战士砍翻,瑞吉纳德也是在缠斗之间,注意着那个方向。
一片血雾,从空中迅速飘来——
好像压城的黑云,却不是水凝成的,而是……鲜红色,散发着血腥的甜味。
远处勾出魔阵轮廓的沟壑之中,灌满了血液,几名黑袍祭司已经不见,剩下的只有带着血迹的黑袍,软软地散落在刚刚他们站立的位置。
那血云从远处飘来,靠近看便是一池翻腾的鲜血,飘浮于空。
血池忽然凝作一件血色披风,将那苍白的人影覆盖,然后那凭空出现的男子优雅地踏足在这城墙之上。
“又见面了,桀桀。”他听见那人沙哑的嗓音。
诺克萨斯的血术士,被称为“吸血恶魔”的弗拉基米尔。
;